第12章 （十一）

“竹煜，带着他下山去，咱们狠狠赚一笔！”竹赤嘴角轻佻，推两个人出去。此时，他心里仿若无底洞。若是让竹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遭遇不测，实在太残忍。于是，他还是决定让竹徽出去等结果。

        他催促道：“快去，等我赢了，让小丫头去叫你们。”

        “哥……”

        “还不放心？百宝灵术你拿着，我要是死了，他的扉页就没有我的名字了，快下山，人家关门就不好了。”竹赤推着竹徽出去，把小人参推给了他。

        到了山门前，竹赤就看见了两位长老。竹赤继续把竹徽往外推，嘱咐着竹煜：“去打赌，控制好他的情绪，别赢了太激动，弄吐血了什么的，到喝药的点儿，喂药。”

        “赤儿……赤儿……”

        “别叫了，再叫太阳下山了，乖听话啊，信我，乖。”竹赤哄着推出了山门，转身上了擂台。

        正午时分，擂台周围站满了围观的人。竹赤身后只有三个小家伙。

        竹赤蹲下身，朝竹愫眨了眨眼睛：“丫头嘱咐你个事儿，等会儿比试结束，你去山下的赌场把咱爹和你二哥叫回来，我等会儿要是死了，你就委婉说我战败，没骨气跑了，要是赢了就赢了。”

        “你敢死！你死了我在把你从阎王兜里抠出来！”竹愫红了眼睛，她怎么不知道，大哥把爹支出去是什么意思。

        “好，有你这么大神通的人照着我，不怕了！”竹赤嘿嘿一笑，摘下头上的发带，递给了竹愫。

        这边交代完，竹赤站起身，恭敬的朝两位长老行了一礼：“晚辈竹赤，请多指教！”

        八长老道：“小子，刀剑无眼，小心了！”语毕，八长老抡起流星锤，和九长老一起砸下来。这要是被砸中，脑浆子都得出来。

        一个还好说，一下子来两个，擂台就那么大，上哪里躲也不是，只能硬碰硬了。反手拔出玖辰剑，“咣”的一声，两种兵器碰撞在一起。双方实力差距太大，纵使“玖辰”是上古神剑，也是不敌。

        “哥哥！”竹籍吓的打了个哆嗦，竹沅裤子湿了，竹愫瞪大了眼，歇斯底里的叫，带到灰尘渐渐落下，只见竹赤的两条膝盖扎进了擂台地下，两手握着玖辰剑，嘴角流出一抹红色。

        “小子不错！能接住我二人这一锤的人，整个家族只有五成。”九长老眼中出现赞许之色。

        “小子不才，请教前辈了！”竹赤突然跳起，心念一动，玖辰化成千万，一只青色小鹿冲了过去，这招万箭穿心，比前几天竹楯黎的那招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竹愫看着模样，眼中突现喜色“哥要收场了！”

        话音刚落，那八长老旋转着流星锤，眼疾手快的抛出去，竟然把玖辰打飞到台下，斜插在离竹愫不到十米的地上。竹赤躲不过，被余波震得后退十步，偏头吐了口血痰。

        “剑都没了，投降，滚出去！”昨日与竹赤比试的竹楯黎此时在台下嘲笑道。

        “竹赤，不是只会用剑。”说话间，竹赤张开流滢扇，忽略掉脸上的伤，如今的他依旧潇洒帅气。

        “嗨，我当是什么呢，一把扇子？”下面的子弟开始讨论嬉笑。

        竹赤脚底蓄力，跳到半空，潇洒一个转身，流滢扇下，一股红色粉末夹杂着数不清的银针一起飞下。九长老和八长老一起摇动流星锤，试图用风挡住这些攻击。

        可若是比风大，怎有法器制造的风大过流滢扇？竹赤手腕轻扇，顿时狂风暴起，袭卷着沙土，几十根银针肉眼可见的钻入两位长老体内。

        “方才那药粉是让身体力量减弱的，现在二位的力量只剩下原来的七成。”竹赤语气平和的解释道。

        果然，在接下来的比试中，两位长老的招式不管从速度还是力量都节节败下阵来。

        此时，两人相互对视，同时走出奇怪的步伐，只见，一道金光下两个人竟然变成了一个人：“小子，想必你听说过我兄弟两人是同卵双胞胎，和你兄弟五个异卵不同。我们两个本来就是一个人，能把我二人逼到这个份上，你也算可以！”

        “哥，你行不行啊，不行，咱跑……”竹籍心下慌张。

        竹赤歪头轻笑，脚步轻点，跳上柱子，回答道：“傻弟弟，看好你哥怎么打趴下他！”

        “别眨眼了！”竹赤大喝，跳到半空，此时两个合并的流星锤从前面砸来，说实话，竹赤的确低估了这个的威力，纵使他把流滢的风速加到当前最大，那流星锤却丝毫把受影响，径直砸中竹赤胸口。

        “大哥！”三个人一起跑过去却被几个弟子拦住了。

        这要是别人，这一锤必死无疑，竹赤躺在地上连吐了两口血，胸前的衣服被咋的稀烂，胸口的鳞片刚长好，这下又随着血片片掉落。竹赤扶着木柱子站起来，用尽所有力气，躲开了接连而来的流星锤。

        “晚辈赤……呼唤上古刀灵，敕烽！”在一声大喝中，一直放在桌子上宝刀，此时红光大现，自动飞出，手握敕烽时，竹赤双脚离地半尺，一条巨龙环绕着他。

        竹赤睁开眼睛，眼神冷漠，目中无物，他面无表情，脸色阴沉，就像换了一个人。手起刀落时，耳边风声作响。那边蓄足了力，仿佛想一次性结束战斗。

        神龙怒号，转眼间化成一团火焰，萦绕在刀身上。“啊！”两件兵器交锋时，那流星锤遇到敕烽刀的火焰，渐渐开始溶化，几个呼吸间，巨大的锤子，像空气一样消失不见，只留下擂台上一滩铁水。

        这一招，让两个长老强行解体，两个人瘫坐在擂台上，火石电光间，还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同时间，敕烽狠狠砸落在地上，竹赤右手轻招，原本插在地上的玖辰突然发出青色的光芒，在空中翻滚了几下，回到竹赤手里。竹赤七窍流血，左手打出不同的手诀。

        “遁”这一字吐出，两位长老突然被一股巨力按在地上，让他们一动不动，此时已近次日子时，场下却依旧人头攒动，人数比开始时，只多不少。

        “分”左手又是一个变化，竹赤将玖辰抛到空中，瞬间密密麻麻的剑出现在竹赤身后。没有一个人敢说话，场上的威压，让不少修为低的子弟当场跪下。两位长老此时面露惊恐，连忙出声：“我们认输！”

        竹赤恍若未闻，嘴中淡淡的又吐出一个字“合”无数剑合成一把青色大剑，一匹麋鹿优雅的从剑上缓缓走下。

        这一剑要是下去，铁定这两位长老当场毙命，直接就送走了。

        “小赤，点到为止吧！”竹曳见这局面完全失控了，连忙飞身将两位长老救下，离开不到半息，巨剑落下后，一声轰鸣，柴桑山中出现了一个火球。

        等一切尘埃落定，在无数人惊恐的眼神中，竹赤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坠落。竹曳被刚刚的余波震伤了，此刻飞身接住竹赤。这小子就光长了个大高个儿，身体轻的像只兔子。

        七日后，竹徽在他身边照顾时，竹赤全身开始抽搐。

        “煜儿！过来，按住你哥！”竹徽按住竹赤的肩膀，偏头对着正在洗毛巾的竹煜道。竹籍和竹沅跳上去，按住竹赤的腿。

        “乖啊，爹在这里。”竹徽抱着竹赤的肩膀，身体颤抖的搂住他的脖子，额头抵在他的脸上，哭着哄道。

        可竹赤哪能听见，身体还是一个劲儿的抽搐。这七天里，这样的情况不是第一次了，七窍流血三次，抽搐了三次，心跳停了半刻钟。

        连续抽搐了一盏茶的功夫，才渐渐停下来。这七天，汤水不进，根本喂不进去。

        竹徽抱着竹赤泣不成声，他这七天不敢闭一下眼，除了喝点治“寒疾”的汤药，什么也吃不下，不敢离开竹赤半步。

        “舅舅……”竹煜出门时，正好看见竹曳来看望竹赤，两人对视一眼，竹煜摇了摇头，叹气离开。

        “徽儿，别……”竹曳看着竹徽的样子，心里也疼。

        “兄长……比试而已，孩子怎么成这样了？只肋骨就断了七根……”竹徽摸着竹赤的头，眼泪下雨一样，止不住的往下流，一双眼睛红肿。

        “他们难为竹徽……竹徽忍了……怎么把我的孩子打成这样？你叫他们打我！这是腕我的心头肉啊……”

        竹曳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一句“孩子会没事的”他说不出口，竹赤的情况他多少也知道，说从阎王殿门前走了一圈都是真的。

        他现在也后悔怎么就听竹赤这小子的话，不去帮他呢……

        又是七天，所有人没有再谈论当日的比试，而是路过竹赤门前，敬畏的看一眼，急忙走开。

        竹徽此时正给竹赤擦拭身体，突然想起一件事，回头问竹煜：“今天，你哥尿了吗？”

        “我刚看过了，今天一天没尿。”竹煜回答。

        竹徽皱起了眉，思量片刻，缓缓说道：“这样不行，会憋坏了，再喂些水。”

        竹煜无奈笑了：“今天喂了不少了，别担心了，回去睡会。”竹煜按着竹徽的肩膀，劝导道。

        竹徽这半个月，没睡过好觉，确实有点撑不住了，却又担心竹赤，一直不敢睡。前些天，整日以泪洗面，昨日听到医师说有好转的迹象，才好一些，但夜里，还是偷偷流眼泪。

        “哥要是有什么事情，我去叫你，去睡觉。”竹煜商量着。

        说了好几句，竹徽才点头，身体摇摇晃晃的回去，起身时，差点儿晕过去。

        这夜眼看就要结束了，房中传出微微的咳嗽声。

        “哥！你醒了！”竹煜闻着声音，走过去看，看见竹赤皱眉轻咳，朝他勉强一笑。

        “籍儿，快点，叫爹过来，说哥醒了！”竹煜眼泪激动的滑过脸颊。门外睡着的竹籍听到声音，猛的睁眼，身体少见的比脑子快。

        竹煜给竹赤倒水的功夫，竹徽穿了件中衣就跑过来。

        “爹……”竹赤对上竹徽通红的眼睛，轻声叫道。

        “哎，哎，臭小子……”竹煜退开，替竹徽披了件衣裳，缓缓离开房间。

        “别哭了……眼睛都肿了。”竹赤心疼的摸着竹徽的脸，擦去掉下的泪珠。竹徽握住竹赤的手，不住的点头。

        “药要没有按时吃？”竹赤看着竹徽的眼，细细问道。

        “有，有按时吃”竹徽带着哭腔，使劲的点头。

        “别怕，我刚刚做了个梦，梦见我躺在棺材里，小丫头哭的最大……声，你最伤心……我就想，我不能死了，还要照顾你……”竹赤说道，这么长的话，他身体吃不消，分开了好多段。

        “不许胡说……”竹徽抱住竹嚎啕大哭起来。

        竹赤摸着他的头，轻拍他的后背：“没胡说……”

        “上榻，好好抱抱我，像小时候一样。”竹赤撒娇道，竹徽依言，小心翻过竹赤的身体，侧躺在床榻里面，右手支着头，左手轻怕竹赤的身体，“这样吗？”

        “还有……大尾巴……”竹赤闭着眼睛回想了一遍，淡淡回答道。

        竹徽把自己的蛇尾露出来，塞到竹赤腿弯下，一时间，仿佛真的回到当年那间小房子，狭窄的小火炕，父子两个人挤着。

        “赌赢了。”竹赤肯定道。

        “赢了。”竹徽轻拍着竹赤，说道。

        竹赤笑着问：“赢了多少？”

        “三倍”竹徽回答。

        竹赤问：“赌了多少？”

        “全赌上了……”

        “那够我再缠着你三辈子了……”竹赤玩笑道，他自己得意笑笑。竹徽没说话，眼中仍然有点点泪光。他现在回想那几日，竹赤昏迷抽搐，七窍流血，他就有些后怕。

        “还想要什么，跟爹说。”竹徽耐心问道。

        竹赤想了片刻，犹豫问道：“想……听故事，接着那夜船上的，要细节，没有删减的。”

        “就这么想知道？”竹徽把脸贴到竹赤肩上，闭上眼睛好像在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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