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八、恶魔之子

想起魔法铳卜吉壮了壮胆，伸手把它取了出来。“赤鬼”的铳身在月光下散发着乌光。颤抖着填充上触媒之后，卜吉将它举了起来。

“瞄准那个大块头！乌洛尔不是教过你使用方法了么。”索契提醒道。

“我根本无法聚集精神！”看着眼前跳来跳去的伙伴们和魔兽，卜吉根本无法瞄准。拿着魔法铳的手抖得像风中的纸片，几次勾动扳机，可精神力和魔法阵总是连接不上，一颗铳弹也射不出去。

“你怎么了！你不是说曾经用过魔法铳么。”索契大声地鼓励着。

“不行，随便开枪会打到老塔他们的。”

卜吉想起自己在救希丝的时候，曾经在谢坎迪山脚下的小路上开过一枪。但那次他以为魔法铳和土枪一样，毫无意识的情况下扣动扳机便可以了。也没用过什么精神力操控。自从那天和乌洛尔谈过之后，他也试过用精神力操控铳弹，却一次也没有成功过。

“快啊，再不动手你的朋友们就要死了！”索契焦急地喊着。卜吉也看到塔格罗尔和克沃莎那边情形危急，可手就是不听使唤……

“我不行了，”卜吉带着哭腔说道，“我太害怕了，害怕到只想立刻离开这里！”

可就在此时塔格罗尔忽然喊道：

“卜吉，快逃啊！”

“卜吉，逃吧……”克沃莎也喊着。

“呶，伙伴们也知道你只有这种程度而已。”索契讥讽道。

“我不能逃！”听了他们的话卜吉的心中反倒是升起一股力量，“假如就这么扔下他们逃走。我有什么脸去见法奈！”

精神力和魔法阵连接，到底该怎么做呢？手指再次放在冰凉的扳机上，卜吉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倒底该怎么做？

“最重要的是先有一个想法。”

不知怎么的，卜吉的脑海里忽然出现了这句话。对于炼金术师最重要的是什么？不是配方、素材、玛娜和炼成阵，而是不知什么时候在脑海中产生的那一个想法！

“我懂了！”

所谓的调制，便是通过四大要素将脑中的想法实现出来。如果没有想法，便无法调制。想法越清楚，对调制品的细微构造材质越清晰越了解，那么炼成率就会越高，得到的调制品炼成值也更加的可控。

不依赖玛娜，不依赖配方……那些不过是“工具”。最重要的是自己懂得事物，自己明悟道理。在这一刻，卜吉豁然开朗。他再次把手放在了魔法铳的扳机上，稳稳的抬了起来。

“我的想法就是一定要救我的伙伴们！”

“啵”！绿色的铳弹喷发而出，在空中画出一条美妙的弧线，越过了塔格罗尔，越过了克沃莎，准确地命中了魔兽恰纳斯的鼻子。恰纳斯被这一下给打蒙了，仰头咆哮起来。

“那，那是魔法铳！是卜吉么？”浑身几乎被汗水浸透的塔格罗尔终于可以停下喘口气。他和克沃莎一齐回头向卜吉看去。

“这并不算完！”卜吉再次填好触媒，扣下扳机。

“啵”“啵”“啵”！铳弹接二连三地喷吐出去，毫无意外全都准确地命中了恰纳斯的面部。尽管卜吉的精神力不强，铳弹的威力有限，但连续的被击打之下地行龙有些变得头晕眼花，连连嘶吼中不断地用两条前肢挡住龙脸，脚下踉跄后退，样子显得有些滑稽。

“克沃莎，一起上！”塔格罗尔说着扬起了手中的长剑，剑尖指向魔兽暴露出来的胸前要害。

“好！”

两个人的剑尖上顿时亮起了斗气的光芒。流云般的斗气在魔兽的身上造成了大量的伤口。就在下一刻，他们准备直击魔兽的要害

“住手！”

忽然响起的一声大喝令克沃莎和塔格罗尔一愣。周围的树林中涌出了大量的人马。这些人身着月白色的袍子和铠甲，在黑夜中极为显眼。

“什么人竟敢伤害教会的圣兽！”为首的一名白袍老者厉声喝道。在他的身后还跟着一名威武不凡的骑士。此人一头淡蓝色长发随风飘舞，相貌极为英俊。

“埃泽基尔？”卜吉下意识地叫出了这骑士的名字。此人正是法奈的未婚夫，帝国军前锋营百夫长埃泽基尔。

“你认得我？”埃泽基尔把马向前提了一步，仔细看去。可无论如何他也想不起何时认识过眼前的绿发半精灵。

“给我拿下这些大胆狂徒！”白袍老者不等卜吉回答就恶狠狠地大叫起来。那双足飞龙恰纳斯此刻伤势颇重，躺在地上不停地呻吟。这情形让他怒火中烧。

两边手持武器的士兵呼啦一下子围了上来。克沃莎和塔格罗尔没有轻举妄动，而是把卜吉护在当中与这些人对峙。

“是光明教会的人。怪不得那地行龙挨了一记魔法还能站起来。它的身上有光明法术抗魔印记！”塔格罗尔说道。

卜吉与教会接触不多。但在帝都生活久了，也听说过一些光明教的事情。在伊斯卡洛学院之中也有不少学员有信奉。此刻看来，这些士兵穿着的衣服上的确有光明教的徽章印记。

“罗尔斯大人。”埃泽基尔伸手拦下作势前冲的白袍老者，“是不是该问明这些人的身份在做定论？”

“深更半夜出现在这里的能有什么好人！更何况你看看都是些什么人？一个半精灵，一个兽人，还有一个魔王族！只是看着都令人作呕！全都是些平日里为非作歹的家伙，还打伤护教圣兽。这些家伙今天统统都要抓回去审问才行！”名为罗尔斯的老者暴躁起来，对埃泽基尔阻挡自己十分不满。

“这……”见老者态度十分坚决，埃泽基尔也不好多说了。毕竟他不是光明教会的人，只是被派来协助巡逻的。

“等一下！”

就在众人剑拔弩张冲突即将爆发的时候，卜吉忽然喊了起来。他从塔格罗尔和克沃莎的中间走了出来，大步走到了白袍老者和埃泽基尔的马前。如果在从前他断无这样的勇气，可刚才和魔兽的战斗过后，他的双腿已不再颤抖，面对位高权重之人的时候头脑也可以保持清明。

“埃泽基尔，我们是法奈的工坊伙伴。我叫杉卜吉。这位是克沃莎，那是塔格罗尔。我们不是什么为非作歹的坏人，而是伊斯卡洛学院的学员！”

“法奈的同学？”埃泽基尔这次听清楚了。他毫不犹豫地再次拦下罗尔斯，“执事大人，眼前这些人是炼金术学院的学员，不是什么身份可疑之人。”

“唔？”罗尔斯拧起眉头仔仔细细地考虑了再三，终于沉默下来没有说话。

眼下帝都的形势极为复杂。教会所支持的大王子德拉台布诺与炼金术师公会支持的小王子波诺科洛里之间暗流涌动，隐隐有着对抗之势。但眼下老国王尚在位，就算彼此看着对方再不顺眼，也不能明面上发生冲突让对方抓住把柄。

假如今天没有埃泽基尔在场，就算卜吉等三人表明身份，也只能让老者更痛快地把他们抓走带回去拷问而已。然而有埃泽基尔在这，老者就不能蛮不讲理地带走他们。

大王子正在极力拉拢埃泽基尔的父亲林琴伯爵，也包含招揽埃泽基尔这位年轻的后起之秀的意思。假如在这里不由分说地将卜吉等人强行掳走拷问，不给埃泽基尔面子，那就成了一场政治事件。就算炼金术师公会和伊斯卡洛学院之间似乎关系不怎么好，但毕竟都站在波诺王子一边，为了此事纠缠不休，势必会影响林琴家族对加入大王子势力的判断。到了那个时候，罗尔斯也得承担轻举妄动的责任。

这白袍老者罗尔斯看似鲁莽，其实是属于那种对玩弄政治手腕乐此不疲的老油条。仅仅思考了两秒钟，所有的成破厉害全都在心中算计了一遍，神色也不再阴沉，而是摆出了一副认真行事的面孔。

“埃泽基尔大人。他们说自己是炼金术学院的学员，首先要拿出证据。其次，还要接受教会预言的检验。请您不必担心，这只是些例行的程序。只要他们有合理的身份，又不是预言之中的恶魔之子，即便是打伤了护教圣兽也可以不追究责任。毕竟这魔兽最近有些发狂，眼下也是私自从圣殿内逃了出来，我们也有责任。”

“就是这样。”听了罗尔斯的话埃泽基尔不由点头，心中认为这位老者虽然脾气有些急躁，但还是非常通晓事理的。

“恶魔之子？那是什么。”塔格罗尔忽然开口问道。

罗尔斯虽然不愿搭理魔王族，但看在旁边埃泽基尔的面子上，还是开口说道：“这是教皇大人最近用预言术预测到的一件事情。具体的就不方便说了。”

埃泽基尔见老者没说清楚，不由眉头皱起。其实这件事已经在光明教会的成员之间传播开去，在帝都之中也有所传闻，只不过卜吉等人在学院之内尚未听说而已。

“还是我来说一下吧。”他接过话茬说道：“在这月湖之畔，有一处教会的神殿。因为这里较为幽静，适合使用预言、占卜之类的法术。前些日子教皇就是在这里做出了一个预言，那就是有恶魔之子会出现在帝都附近，可能会在未来做出令帝都极度混乱之事。所以最近这一带经常有人巡逻，防止意外发生。”

“于是就连那什么圣兽都带来了？刚才差点要了我们的命啊。”克沃莎气愤的抗议道。

“有时候会利用魔兽来进行搜查。反倒是你们为何来到这里？”罗尔斯用锐利的眼神扫过卜吉等人。

“我们是来采集一种花草作为炼金素材的。不过这一带的素材都在刚才被那头魔兽给踏烂了。”卜吉不由惋惜地说。可话音刚落，他就看到不远处一片狼藉的地面上竟然还残存着一棵月光风信子，尽管看起来极为柔弱、孤独。

“那里还有一棵，我这就去采集！”卜吉兴奋地拿出工具正要上前，却被罗尔斯喝止。

“等等！要先证明你们不是预言中的恶魔之子才行。”

塔格罗尔冷笑说道：“请问我们该如何证明？”

罗尔斯并不答话，而是让手下端出一个用锦缎蒙着的银色盘子。掀开来看，里面赫然有一颗拳头大小的水晶球。

“根据教皇大人所说，只要恶魔之子靠近这充满了正义灵气的水晶球，它便可以放射出光芒。”罗尔斯说完用手一指塔格罗尔，“你先来试试。”

塔格罗尔对这种所谓的神明显灵一般的测试显然极为不屑。若不是有卜吉和克沃莎在身边不想和教会之人过多纠缠，他定要好好理论一番。眼下他也不再多说，昂首挺胸走上前去把手伸向了水晶球。

“老塔可是魔王的儿子。他不会有事吧。”卜吉有些担心地对克沃莎说道。

克沃莎没有回答。她也是这么想的。若是三个人之中有人可能是那恶魔之子，那么嫌疑最大的就是塔格罗尔。尽管通过长时间的接触她很清楚塔格罗尔并非什么大奸大恶之人，但他毕竟是魔王狄加兰的亲生儿子，身上流着魔王族的血脉。而这些都是与光明教会的气息格格不入的。

不仅仅是她和卜吉。罗尔斯、埃泽基尔和四周的士兵们都紧张地盯着塔格罗尔伸向水晶球的手掌。对于曾经的光明同盟的人们来说，魔族永远都是邪恶的，就像半精灵永远都是低贱的一样。尽管帝国法律赋予了这些种族平等公民的权力，但歧视和厌恶依然根深蒂固地存在于人们的心目中。

罗尔斯的心中甚至有些兴奋。自从刚才看到塔格罗尔，他就已经认定这个巨魔族极有可能就是那预言之中的恶魔之子。假如能将此人擒拿，那就是立下了大功。

随着塔格罗尔的手缓缓放在了水晶球上，人们的气息变得有些沉重起来。然而过了十几息的功夫，水晶球依然没有任何变化。

“居然不是这个魔族？”罗尔斯心中隐隐升起了失望的感觉。

“下一个。”他用手一指克沃莎。

克沃莎看了看走回来的塔格罗尔，一脸平静的走了上去。水晶球在她的触碰下同样没有任何反应。

“绿毛小子，就剩你了。”罗尔斯有些泄气。假如连魔王族都不是那个预言之中的恶魔之子，眼前这个看起来懦弱窝囊的半精灵更不可能了。

看来今天晚上是白折腾了。但教皇大人的预言从未出过差错啊。罗尔斯感到极度失望。

卜吉来到盘子跟前，伸出手却有些不敢放在水晶球上。万一这东西亮起来了怎么办？到时候一切可都全完了。

眼看着他的手有些颤抖，旁边的埃泽基尔忽然说道：“你是法奈工房的伙伴吧？我相信你。因为我相信法奈一定不会看错人的。”

“谢谢。”听了埃泽基尔的话卜吉终于定下心神，慢慢地把手放在了水晶球上

十几秒过去了，水晶球毫无动静。

“看来不是这三个小子。”罗尔斯撇撇嘴，朝着四周的手下挥了挥手，拨转马头便要离开。埃泽基尔朝卜吉淡然一笑，也转过身去。

“你们的魔兽袭击了我们，难道连道歉都不说就这么走了吗？”塔格罗尔冷冰冰的声音突然响起。

罗尔斯好像没听见似的，扬起缰绳纵马而去。四周的士兵更不会理会，也纷纷钻进树林。那头双足地行龙被人装上马车推走。林间的空地上又只剩下卜吉等三个人。

“什么狗屁的教会，简直是蛮不讲理。”卜吉朝地上狠狠唾了口唾沫，重新拿起工具，小心翼翼地把唯一幸存的那颗月光风信子采集下来。至此，三个工房伙伴有惊无险地踏上了归程。

然而就在卜吉采集了月光风信子的一刹那，刚才被罗尔斯端出来的那颗可以证明恶魔之子身份的水晶球突然亮起了一圈圈的光晕。但此时它已被人用布盖住放在马匹上面的一口小箱子里面，无人发现其显露出的异状……

几天之后，经过不断的研究和努力，卜吉终于拿着自己最满意的作品出现在了林克尔顿的身前。

“唔？这么快？”林克尔顿有点难以置信地看着卜吉。当年他可是做了一个月才调制出满意的炼成品。

卜吉用手在传音魔球的某个地方轻轻触碰了一下，然后将其朝空中一扔。那魔球甚是奇妙地在半空中旋转起来，进而出现了一个白色的光幕。

“干的不错嘛。真是江山代有人才出……”老爷子不禁发出了感慨。

“可是这东西该怎么传音啊？”卜吉疑惑地问。

“我也不知道啊。”林克尔顿两手一摊。

“原来费了这么大的力气调制出一个无用的东西……”卜吉苦笑一声，把传音魔球随意朝背包里一扔，便出门上课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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