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二十六、苦思冥想

“对啊。人生不过一梦。生死乃在一念之间。惊慌失措的死去只能让老天爷看笑话。反正后事已经安排好，现在要做的，就是等待结果而已。”

马克西姆一口气说完这些，拂起袍子在走廊的石台上坐了下来，“要是有酒的话就好了。不不，还不能喝醉，否则连胜利的消息都听不清，成何体统？”

“您还真是个爽快人。我只是任性地数落了几句，没想到您倒是就此想开了。”阿星笑着站到了他的身边。

“也许是今生最后一次赏月了。心情要好才对。”马克西姆不住的摇头，好像在揶揄自己，“对了，你和卜吉到底是怎么认识的呢？他除了炼金术之外身上还有什么优点让你那么倾心？”

听到他这么问阿星的脸有点红了。马克西姆显然已经看破她和卜吉之间的事。但害羞只是一瞬间，她快速地恢复了神采。

“卜吉他……是个值得信赖的人呢。”

“哦？到底哪里值得信赖？他一没钱，二又没什么地位……”

“对于有才能的人来说，钱和地位不过是召之即来的东西罢了。”阿星摆手打断了马克西姆，“除了卜吉之外，您还见过哪个大炼金术师穷得靠卖蛋糕维持生计的。”

“嗯，倒也真是。”马克西姆想了想随即大笑道：“还有法奈小姐啊。他俩真是天生一对。”

“你说得对。”听了这话阿星倒也不嫉妒，而是甜甜的笑了起来，“他们有一个共同点，就是绝不会去调制违背自己意愿的东西。”

“违背意愿？难道说调制些金银珠宝拿去卖，改善生活也是违背意愿吗？”马克西姆纳闷地问。

“金银珠宝虽然贵重，却不能给人带来快乐。蛋糕和饼干虽然不值钱，甜美的味道却会永远的留在记忆深处。人活着到底需要的是什么，马克西姆大人？比如说现在这个时候，给您数万吨黄金有什么意义呢？恐怕还不如一壶美酒更合您的心意吧。”

听了这番话马克西姆猛地怔住，随之神色渐渐松弛下来，低声自语道：“对啊。一直以来，我都在想些什么啊。”

“沉迷享乐只会让人堕落。造福他人才是幸福的根源。卜吉和法奈正是懂得了这些。不，也许他们不只是懂得，而是超越了这些，站在更高处向下去看，才能如此顺理成章地过着贫穷却快乐的生活。在他们的心中，今夜并不是判决生死的煎熬时刻，而是与精灵王的意志较量，与自己的意志较量的美好瞬间！他们在深深地享受着这段时光，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你，为我，为所有的精灵们。这样的卜吉，难道不值得我去信赖，去依靠吗？”

马克西姆久久不语，忽然扭过头来看着阿星说道：“真没想到，你也是一件熠熠生辉的宝物呢。”

“我？宝物？”阿星惊奇地问道。

“是啊。真是一件令人爱不释手的宝物啊。”马克西姆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看。

“您这样的表扬让我羞愧。”阿星退了一步，笑着摊开手，“不过是说了几句心里话。哪里值得您这样夸赞！”

“起码我身边的女人没有一个像你这样有见识！”马克西姆终于转回头去，“卜吉遇到了你，也真是幸运呢。”

两个时辰过去了，炼金工房之中依然安静得像一潭死水。卜吉就那么坐在椅子上，盯着面前桌子上放着的箭袋一直在看。法奈在旁边陪着，实在有些按捺不住了。

“卜吉，马上就要天亮……”她忍不住小声说道。

“哦。是吗。”

卜吉站起身来，绕着桌子走了一圈，忽然说：“法奈，我实在有点想不通。”

“嗯？”法奈眼前一亮。卜吉这样说，证明他还是找到了一点线索。

“大精灵王花了几十年的功夫调制神弓，到底是为了什么呢？他已经是那样完美的一个人，就是没有这张神弓，事迹也必将流传后世。他花费那么多心血研究神弓，难道只是为了在以后每年的祭奠上让人拉开做做样子？”

法奈偏着头想了想说道：“恐怕是为了提高弓箭的威力吧。精灵本就善射，如果能研制出一种威力巨大的弓箭，那么对精灵一族以后的好处将是巨大的。这次的比试题目定为神弓，恐怕三大家族也是想要一种强力武器，在将来与麦扎利恩帝国和矮人开战的时候有所仰仗。”

“威力巨大。到底有多巨大呢？”卜吉拿起桌子上的箭袋说道：“你看这个箭袋，比普通精灵的还要小一点。正常的箭袋可以装4—5支箭，而这个箭袋，恐怕最多也就能装3支，再多一支都会撑破了。”

“也许威力特别巨大的话，就不需要那么多箭也可以重创敌人。或许这些箭特别珍贵，根本造不出那么多……”法奈一口气说出好几种可能，但说到最后又都觉得不像是正确答案。

“这些我也都想过了，但都不能完全解释清楚所有的事情。其中一定还有什么被刻意隐藏的秘密没有被挖掘出来。而且你还记得把，我曾经和索拉姆决斗过一次。”

“嗯。可惜那次是你……输了。”法奈小心地回答。

“输了就是输了。当时的确很令人懊恼，但现在想来，索拉姆当时展现出的弓术实在是太惊人了。我的两层具现化防御几乎都被穿透，差点被自己的能量转换炼成阵给活活累死。要知道即使是面对剑圣亚泽的时候，我也没有那样狼狈过。”

“难道他用的是精灵神弓？”法奈猛地叫道。

“怎么可能。”卜吉笑着阻止她继续说下去，“开始时候我也曾经这样想过。但索拉姆现在的情况，并不会故意对我们隐瞒什么了。我刚才仔细地问过他，当时他用的就是普通的弓箭，只不过使用的是黑精灵祖传的一种弓术。”

“居然有那样可怕的技巧。”

“是的。不过当时我沉浸在阿星被人带走却无能为力的痛苦中，没有好好地想过。现在想来，那种威力的弓箭如果射在老柏的身上，他能不能抵抗得住？在足背山的时候，雷瓦凡可是都被那箭射伤了。我的具现化防御和远古魔兽的皮肉相比，到底哪个更结实一点？”

“等等，我有点糊涂了。”法奈也站了起来，“索拉姆的弓术和精灵神弓有什么关系？大精灵王又不是黑精灵，难道他击杀远古魔兽的时候用了黑精灵的弓术？”

“不，不是那样，”卜吉又在桌子和窗户之间来回踱步，“我的意思是，根本不需要什么精灵神弓，只要使用黑精灵的那种秘法，即使击杀远古魔兽也不是问题。黑精灵一族是大精灵王的贴身护卫，他们的秘密大精灵王没有理由不知道。我在想，在龙之大陆遇到巨龙的时候，之所以精灵们能够全身而退，也许就是黑精灵们使用秘法击杀了巨龙的缘故。”

“如果有那么厉害的秘法，就是占领龙之大陆也不是问题了。但为什么大精灵王还要撤回来潜心研究神弓呢？岂不是多此一举？”法奈立刻指出卜吉想法之中的漏洞。

“对啊。这也是我没想清楚的地方。明明放着有那么厉害的技巧不用，却非要研究武器。这里面一定大有文章。”

“会不会是这样，”法奈的脑子转的很快，“大精灵王在龙之大陆见识了黑精灵一族的弓术之后，想要研究一种武器，能够完美的模拟那种强大的技巧，让普通精灵也能像黑精灵一样拥有惊人的攻击力？”

“也不是没有可能。但据索拉姆所言，大精灵王研制成功之后，把神弓送给了黑精灵一族，作为传家之宝。如果其效果仅仅是模拟黑精灵一族的弓术，那还用再赠送给他们同样效果的东西吗？岂不是多此一举？”卜吉用力地抓住头发。距离最后的时刻越来越近了，他的心情同样焦急，甚至想疯狂的大喊大叫。可无论怎么去想，这件事好像已经进入了一个死结。

“不然的话我们把玛娜叫出来，让他们也一起想想办法？”法奈建议。但她也知道玛娜们在这件事上能帮到的也十分有限。

但是现在的卜吉已听不见法奈在说什么，茫然进入了自我的世界。也许我这种卑微的人是无法理解大精灵王的。他痛苦的想着。出身于乡下小酒馆的侍童和大精灵王的差异，就好像水边的蜢虫和天上的月亮一般遥远。

“我大概是不行了。阿星，请原谅我吧。”他跪在地上失声痛哭起来。

“干什么呢？像个傻子一样。”

听到有人说话，卜吉赶忙擦了擦眼泪站起来。这是哪里呢？四周到处是青色的云雾，好像是天上的霞云，却又不像。在看看脚下，既像是踩在大地上，又像是漂浮在空气中。无论远近，都是一片混沌，什么也看不清，什么也听不到。

“索契？”卜吉猛地想起刚才说话的人正是命运玛娜，“你在哪？这里是我的里世界吗？我的星系呢？星球呢？太阳呢？”

“这里的确就是你的里世界。”说着身穿一袭青袍的索契从虚空中走了出来，“真是奇怪，难道说你自己的里世界发生了变化，你自己都没有感受到？按理说只有人的精神力大幅度成长了，理解的事情更多了，里世界才会进化的呀。”

“我什么也不知道。”卜吉拼命的摇头，“里世界进化了吗？可曾出现了生命？时间的流速加快了没有？”

“那些都还存在。”

“但我为何看不到它们？这片霞一样雾气是什么？快带我去看看啊。”

“唉！”索契重重的叹气道：“所有的东西都在你眼前。只不过现在的你已经看不见它们了。”

“什么？难道是我变得又聋又瞎了？”

“不。恰好正相反。”索契回过身去捡起一块云雾状的东西拿到卜吉的面前，“这就是我们曾经待过的地方，那个你创造的星系，星球。你拿着自己体会一下。”

卜吉接过那片“云雾”，起初不明所以，但只消片刻，立刻对其中的事物就全部了解了。“这，真的是。但为什么它们变得这样小了？”

“不是它们变小了。”

“是我们变大了。一定是这样对吧。只要我们变小了，就能回去了。”卜吉猛地一拍脑门叫道。

“唉，你还是没明白。”索契已经是第二次叹气了，“这不是变大或者变小的问题。我举个例子来说吧，现在对于你来说，这些星系和星球就好像是一幅画。你作为一个活人，怎么能跳到画里面去呢？”

“画？我？”卜吉彻底呆住了。“我，我曾经活生生待过的地方，怎么会变成一幅画了呢？”

“画没有变，是我们变了。”索契拍着卜吉的肩膀说道：“我们已经从画中人，变成了画外人。这里面有一些事情很难解释，比如时间和空间的流动，比如维度的概念。不过我相信你很快就会明白的。”

“我还能把朋友们带进这个世界吗？比如说老柏，阿星，比利他们？”卜吉忽然问道。

“当然可以。但他们就算进来了，也只能成为画中人的状态，是看不见我们的。气势在这个世界里，只有你才能达到画外人的地步。我因为和你有了契约，所以也能做到。但其他人就没办法了。”

这可真是奇妙。卜吉还想好好体验一下这个世界的妙处。但很快清醒过来，“索契，对不起，我在外面还有一场涉及生死的炼金术比试。我得赶快回去了。”

“是调制精灵神弓吧。”索契自然也知道他的想法，“对不起，对此我也帮不上什么忙。不过我觉得你的想法很正确，那就是必须要弄清楚大精灵王的意图。只要能找到他为何要调制精灵神弓的目的，便就是找到了取胜的钥匙。”

“谢谢你，我该走了。”卜吉走过去抱了索契一下，“亲爱的朋友，这里就交给你了。”

“没问题，去吧。”索契和蔼的笑了，像个长者一样摸了摸卜吉的头发。

“喂，卜吉，你这家伙怎么了？太阳都出来了，我们到底该怎么办啊。”

卜吉回到表世界的时候，发现法奈正用拖鞋使劲地拍他的脸。

“够了，大小姐！”卜吉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你可真行啊，就是想要拍醒我，也不用拿拖鞋吧？喏，你还用的是鞋底！”

“你跟死人一样一动不动，简直要把人家吓死嘛。”法奈脸一红，赶紧穿好拖鞋。“你是去里世界找索契探讨了吧？有什么结果没？”

“没有。”卜吉摇摇头，叹气。可当眼睛看到桌子上放着的箭袋的时候，一种奇怪的感觉忽然笼罩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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