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7章 寂寞的夜

从来没打算和室友们搞好关系，一向只是表面相处得还行即可……但此时的孤独感是怎么回事呢？别人怎么看待他，是否排斥他，他过去要不是感受不到，要不是不在意，他从来没有因为自己的格格不入不安过。难道是因为最近家里的事让他变脆弱了吗？难道是因为他交了女朋友，理智被情感冲溃了吗？

        一个人漫步在大学校园，用余光看道路两旁的灯火，柔和的黄色灯光模糊了双眼，也洒在被风吹得低下头的鸢尾花上。也有和他一样独行的人，不过大多步履匆匆，似乎有着明确目的地。也有亲昵同行的情侣，他们的甜蜜向周遭辐射，他们不顾周围人的眼光，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这让萧琦想起自己上午和小桃，对照眼下的情景，上午的事总显得有些不真实。

        没有信息，送小桃回寝室后她就再也没发来信息。尽管他不喜欢被打扰，但这和他印象中的女生常有的样子不同。手机里躺着的竟然还是白璐的信息……小桃是考虑他的感受还是生性腼腆，还是其实根本不那么在意他？

        萧琦明白了，正是对小桃的在意让他格外脆弱。他可以在陈时宇面前假装强硬冷淡，他可以在情敌面前强撑自信，但他真的有信心和小桃顺利交往下去吗？陈时宇的挑战让他不舒服，他很想和陈时宇正面对峙，但他似乎没有充分的理由。陈时宇只是那样说，他还什么都没做，如果自己这时就暴跳如雷，岂不是显得自己十分小气又没有自信？

        就这样漫无目的地走着，走到教学楼附近，四下寂静，没什么人会在晚上在这里。这儿有架路灯还略有故障，一闪一闪的。他一抬眼，看到公告栏上贴着话剧社的海报，校内演出就在最近。海报上印有彩排时的剧照，照片比较小，要凑近才能勉强看清人脸。萧琦俯下身，盯着上面的楚佳桃，如果这时有人路过看见，一定会觉得这人很怪异。即便他现在可以更方便见到真正的小桃，但这样看着一个貌似遥远的她，让萧琦沉浸入一个自我狂想的世界。他脑海中闪过很多东西，和楚佳桃的未来，和她结婚，她穿婚纱时的样子，和她拥抱亲吻，和她更加亲密……和她度过余生的每一天。他仿佛在脑海中过了一世，如果，一世真的可以这样度过，他是愿意的。眼下，他前方的每一步都让他觉得难以掌控。

        他忽然有种难以抑制的渴望。可以吗？可以吧。楚佳桃是他的女朋友，他可以在想念她时叫她到自己身边吧？可是，为什么又有一种障碍横在他的手指尖，让他连播个电话的魄力都没有？他在担心什么呢？潜意识里和小桃较劲，希望小桃先联系他吗？既然已经交往了，还计较什么呢！

        他又有一瞬间想找李哲，但自从他和楚佳桃在一起后——他隐隐约约感觉李哲好像不喜欢小桃——他总觉得和李哲又产生了某种隔阂。

        线索似乎在他的挣扎间渐渐清晰了，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不是因为某一事件，而是因为他内心一系列的冲突。

        突然，他觉得身体里有种奇怪的空虚感。过了几秒钟他才回过神来，他饿了。他没吃晚饭，午饭早饭吃得也不多。他怎么连自己饿没饿都难以分辨了呢？仿佛失去了感知自然的能力，一切都要在自己的掌控下才觉得安全。

        萧琦记得离这儿不远的一个校门附近有家小店，他和李哲曾在那里吃过饭。晚上10点半，兴许已关门，但反正此时萧琦也想走走，便向小店进发。

        很幸运，小店还开着。除了他，还有两个社会青年在店里边喝酒边吃烤串。桌上的碗筷还没清理，地上尽是纸团，店铺生意似乎不错，像是刚刚还人满为患。

        萧琦只想点一碗面。不久面来了，吃了一口，牛肉只零星几小片，味道很寡淡。这时两个社会青年也起身走了，店里只剩萧琦和店员两个。店员百无聊赖地坐在柜台后，目光时不时往萧琦身上瞟。可能因为他实在没别人可看，也可能因为他正盼着萧琦快吃完他好打烊。萧琦也确实想赶快解决这碗面，为了下咽，他随手拿过旁边的醋瓶，谁料，焦急间他动作一大，不小心将另一个瓶子碰倒了，萧琦赶紧要扶，结果另一只手肘把碗一下碰翻。

        整碗面倒扣在地上，汤水洒了一地，那零星的几片牛肉也付诸东流了。好在，碗没有碎，否则萧琦说不定还要赔碗。

        店员终于从柜台后走过来了。

        那一刻，看着一整碗面白白浪费，萧琦愣在原地，店员约莫觉得他脑子有问题，已经开始收拾残局。萧琦有一种强烈的委屈涌上胸口。他从没这样委屈过，就连自己被姑姑强迫卖房时，就连奶奶去世时，他都没有这样心酸。

        “对不起……”萧琦也蹲下来，想帮店员收拾。同时，有一种怪异的酸胀感环绕着他的眼周。

        “没事没事，你走吧。”店员觉得萧琦帮不上忙，打发道。

        “真对不起。”萧琦将钱放在桌上。他身上的钱真的不多了，所以他才想到来这里吃碗面。也许他应该坚持帮店员收拾，但他有点忍不住，逃了。

        11点多了，街上更加空旷，偶尔经过的多是往返夜店的青年，夜晚飙车的暴走族和晚归的上班族，这些人都为萧琦寂寞的世界再添一笔。不能回寝室，也没有可以避开所有人的地方，萧琦真的瞧不起自己！但，他强忍着，却依旧没有忍住，眼泪一颗一颗滑下，直到终于决堤。

        没有人能了解他的心！

        那一刻，这自怜的幽怨在萧琦的脑海中回响。毕竟，这世上除了奶奶，再也没有人能给他赖以生存的安全感了啊！

        那一晚，萧琦的心又坍塌了一次。当他收拾好自己，悄然回到寝室，已是凌晨1点多。第二天，没人知道前一晚他曾那样伤心地哭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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