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穆天歪到沙发上，“你可拉倒吧，你会闲到突然想聚餐。”

        梁晖开始看着文件不说话，后来直接靠到了椅子上看向穆天，“我表现得，那么明显？”

        穆天笑了，嘴咧得特别大，恨不得露出全部的牙齿。他想，还跟我装一本正经，我还能不了解你。

        “别人或许看不出来，但你别想瞒过我，你这一阵在办公室，不管说什么做什么，视线的落脚处总是她那儿。你喜欢她，对吧？”

        梁晖沉吟半响，最终开口，“只是有些好奇。”

        穆天兴奋地直起身子，拿手指点他，“你完了，梁晖。她能吸引你，你才会对她好奇。吸引和好奇是喜欢的第一步，你要坠落凡间，跌入爱河了。”

        喜欢吗，倒不至于，应该也不会有所谓的坠入爱河。梁晖想他只是单纯的有些好奇，好奇她明明是那么灵动的一个女孩儿，为什么要把真实的自己隐藏在那一副厚厚的眼镜后面。

        还有，如果那晚真的是她的话，他大概要被她当作一个渣男了，不知道她是谁就吻了她，是一个渣男，知道她是谁，这么多天过去了，还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只会更渣。

        他到现在还没有想好要怎么确认这件事情。

        周五那天，他们提前两个小时下班，孙晓菲和俞月坐陈钊的车，俞月本来不愿意凑他俩的热闹，孙晓菲死拉着她不放，穆天说自己不想开车，最后也挤上了陈钊的车，坐在副驾驶上。

        孙晓菲本来话就多，和穆天碰到一起，话就更多。在穆天的有意引导下，孙晓菲的话题开始围绕梁晖展开。

        “二当家，咱梁老大现在有女朋友了吗？”这是孙晓菲最关心的问题，每过一阵就要和穆天正面侧面地打听一下。

        “没有，他都快成石佛了。”穆天透过后视镜去看俞月。

        “啊~他得好多年没谈了吧。”

        “是，大学的时候谈过那一个，后来就再没谈过了。”

        孙晓菲表情愤愤，“那个女的做了什么，让我们梁总戒了爱情这条河。”

        “那个女的确实做了什么，不过梁老大不谈恋爱跟那女的没有关系，他是宁缺毋滥的主儿，不是合自己心意的那一个，他是不会轻易开始一段的。”穆天声音慢慢悠悠。

        孙晓菲两眼冒星星，“其实越是像梁总这种宁缺毋滥的高冷禁欲范儿，谈起恋爱来是不是越疯狂，憋得太久了的话，亲起人来恨不得--”孙晓菲想说亲起人来恨不得把对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去。

        俞月轻咳一声，提醒孙晓菲注意自己的形象。孙晓菲及时收住了话头，把剩下的话着急忙慌地咽回了肚子里。她有些绝望地靠到俞月的肩膀上，她真的是一激动就容易忘形，陈钊在专心开车，她能当他没听到她的话吗。

        俞月拍拍孙晓菲的头，表示安慰。她看向车窗外，思绪有些蔓延，也许是因为那个女生足够好，好到能让他这么多年来都念念不忘，所以才迟迟没有开始一段新的恋爱。

        冬天的夜来得格外得早，还不到五点，天已经擦黑了，道路两边亮起了霓虹，灯光错落迷蒙，给这萧索的黄昏增加了几分暖色，这样的夜晚，适合窝在家里吃火锅，而不是来参加什么她没有任何兴趣的聚餐。

        进了餐厅，孙晓菲他们先去了包厢，她借口去洗手间，在走廊里看窗外的景色发呆。她喜欢发呆，看着一个地方放空自己全部的思绪，这个习惯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养成的。

        “俞月？”身后传来一个娇滴滴的女声。

        她回头，是她的大学同学，高燃。精致的妆容，不用打眼看也能看清的一身名牌，还有她那特有的高高在上的眼神。

        俞月露出一个敷衍的笑容，“你好，来吃饭？”

        高燃挽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上下打量俞月一眼，暗自撇嘴，上大学的时候，同学们之间都在传俞月是什么富家大小姐，就这样子，还能是富家小姐，怕是连个小康之家都不是。

        “对啊，你自己吗，不如和我们一起？”

        “不用，我和其他朋友一起。那，再见。”俞月懒得应付她，转身要走。

        高燃拦住她，“哎，你现在在哪儿工作呀？我们加个微信呗，老同学一个城市要常来常往。”

        梁晖从走廊那头走过来，看着被人拦住的俞月，眉头微微皱起，他走到俞月身边，“怎么了？”

        俞月看到梁晖，心里的不耐烦稍微松了些，“没什么，我们走吧。”

        高燃本是不屑的眼神，看到梁晖时，眼睛转亮，拦着的手又往前伸了伸，“你男朋友吗？我们一起啊，双人约会。”

        梁晖眼尾微微上挑，嗓音中透着一股子漫不经心，“抱歉，我们私人的时间，不想和不相干的人分享。”

        高燃旁边的男人看着梁晖，有些迟疑，“梁总？”

        公司空降一位年轻的总经理，说是江董的亲外孙，他只远远地看过一眼，所以不是十分确认。

        梁晖微微颔首，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上位者的威严和冷酷。

        俞月被梁晖虚虚地揽着腰带着离开的时候，人还是有点懵的，她怎么也没想到梁晖会和她演上这一出，不过想起刚才高燃那个表情，俞月又有点开心，她侧头看向他，轻声说了声“谢谢”。

        明明是很正常的一句话，或许是因为她没有加上那一句梁总，或许是因为她的声音有些轻，又或许是因为两个人现在的距离有点近，总之，就是两个字而已，俞月觉得他看她的视线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粘稠。她扶了扶眼镜，快速眨了两下眼睛，又觉得没准是自己的错觉。

        他回她，“客气。”

        眼神深邃郑重，声音低沉清冽。

        俞月听到自己心脏咚地一声，像是飞机下降的时候，那种骤然失重的感觉让她全身一紧。她自动拉开两个人的距离，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这个人有点危险，她要适当远离。

        她自以为做得无知无觉，梁晖在她脚步往边上的开始移的那一刻，已经察觉到她的意图，他的半眯着眼睛，走廊总共就这么宽，他倒要看看她能挪到哪儿去。

        后面传来脚步声，梁晖伸出手，拽着她的衣袖，把刚刚没挪出去两步的人，又拉回自己身边。

        “有人，小心。”

        后面的人过去后，他便收回手，目不斜视地继续往前走。

        俞月睫毛轻颤两下，红色从脸颊染到脖颈。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进入包厢，穆天已经把场子炒得热成了油锅，所以对于两个人的异样谁都没注意到。

        总共就七个人，赵凯、鲁飞坚定地守在上菜口，孙晓菲自然紧挨着陈钊，穆天坐在了主位左边的位置，剩下的两个位置是挨着的，主位和孙晓菲旁边的位置。这个位置的安排穆天都没费心，自动就成这样了。不过他还是冲梁晖挑挑眉，把功劳揽到了自己身上，意思是说，我安排得好吧。

        梁晖不理会他乱跳的眉毛，两人各自落座。

        俞月的右边是孙晓菲，左边是梁晖。孙晓菲的心思完全是放在陈钊上面的，半个身子都侧到陈钊那边。

        俞月安安静静地吃饭，偶尔穆天或者别人点到她，她就跟着应和两句算是回应。她喜欢吃虾又懒得剥，她也喜欢吃肉但晚上吃太多荤食又不太好。好在穆天把餐厅里的招牌菜全都点了，有她最喜欢菠萝咕老豆腐。

        但是饭桌上出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鲁飞和赵凯什么都能吃，所以任何菜转到他们面前，他们都无所谓。孙晓菲通过每天和陈钊他们一起混中午饭吃，摸清了陈钊吃饭的全部喜好。查老板颜观老板色的本事，孙晓菲可能还差点火候，但是对于自己喜欢的男人，那是可着心思的观察，所以她负责转陈钊喜欢吃的菜。

        按照正常来说，俞月守在老板旁边，自然要老板眼神给到哪个菜，她就要让哪个菜停在老板面前，但俞月实在没有这个觉悟，最后是穆天出来担任的这个角色，结果就是俞月不喜欢哪道菜，哪道菜就停在她面前，她索性收了筷子，小口小口地喝着汤。

        菠萝咕老豆腐恰巧停在了她面前，她没忍住刚要拿起公勺，圆桌又要转起来，梁晖两只手指轻轻按住桌子，察觉到的俞月有些怔愣。

        梁晖开口，“你盛完之后，麻烦给我也盛一些。”

        俞月低声应了个好，给自己盛了两勺，给他盛了三勺。

        梁晖松开手，道了句，“谢谢。”

        俞月眨了两下眼睛，回他，“客气。”

        空气中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粘稠仿佛又增加了几分。只有在梁晖旁边的穆天目睹了全过程也听清了两个人之间的对话。

        怎么说呢，就他和梁晖这么多年的交情，一起吃过数不清的饭，他可从来不知道梁晖会喜欢吃这种酸酸甜甜的菜，除非天上下红雨。

        天上倒是没有下红雨，只可能下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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