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这种满桌皆醉他独醒的感觉有些好又有些不太好。穆天没法正面点破，只能从旁人入手，那一对表现得太明显了，他不说都有些对不起他们。

        他半开玩笑半认真，“孙晓菲，你是不是喜欢我们家陈钊啊？”

        孙晓菲这个人敢做也敢说，但她的敢说并不是在当事人面前敢说，她对着俞月说了无数遍她喜欢陈钊，但是当着陈钊的面，她从来没有说过。穆天乍一点破，她的脸简直比喝了两瓶老白干还要红，眨着一双眼睛半天也没说出半句话来。

        穆天看孙晓菲的反应就知道自己唐突了，再大大咧咧的姑娘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也会放不开，他轻咳一声，满脑子想着要怎么挽回一下。

        陈钊把手里剥好的虾放到孙晓菲碗里，眼睛从穆天转向孙晓菲，一向冷清的眼睛带着笑意和宠溺，“是我喜欢她。”

        他这话刚落地，孙晓菲一口气没喘上来，连连咳嗽。

        正在喝水的俞月被水呛住了，也咳个不停。梁晖抽出两张纸巾递到她手里，眼睛扫过她，又扫过正在给孙晓菲拍背的陈钊。孙晓菲激动他能理解，可她激动个什么劲儿，难道她也喜欢陈钊？

        陈钊，白白净净的，以他一个男人的眼光来看，也勉强算上个好看吧，所以她喜欢陈钊这种型的？

        穆天没想到自己一句话，能引出这样的效果，看来他身上还是自带媒人的属性的，弄拙还能成巧。

        他端起酒杯，“来吧，咱们大家举杯吧，庆祝咱们公司诞生的第一对情侣。”

        孙晓菲百年一见的有些害羞和扭捏，因为在陈钊递给她酒杯的那一刻，还拉上了她的手，鲁飞和赵凯连连起哄。

        俞月咳地都出了泪，跟着大家一起干掉了杯里的半杯红酒，拿纸拭了拭眼角。她确实是被刚才的峰回路转给惊住了，没想到一向内敛的陈钊会当众表白，又真的为孙晓菲高兴，她是守得云开见月明。

        不过这些落到旁人眼里就变了味道，变成了她失情失意，借酒消愁。

        穆天因为无意间当成了他人生中的第一次媒人，十分高兴，又叫服务员加了几瓶酒，扬言要不醉不归。

        喝到最后只有梁晖和陈钊是清醒的，其他人都有了几分醉意，孙晓菲搂着陈钊的脖子不放手，俞月双手托着下巴，笑得眼里一片迷离，梁晖手指动了动，几次想蒙住她的眼睛。

        鲁飞端着一杯酒，隔着桌子想敬梁晖，刚举起酒杯，眼泪先掉了下来，一个大小伙子，哭得呜呜的，“老大，你的手原本应该是拿手术刀的手，都是因为我，我一辈子都对不起你。”

        梁晖摸着酒杯的手顿了一下，轻叹一口气，“你没有对不起我，也没有什么是原本应该的，过去的都过去了。”

        这就是他不愿意参加聚会的原因，他只想往前走，并不想困在一个被人时时刻刻提醒的过去。

        穆天拿手指鲁飞，“不是说过这事儿已经翻篇儿，不再提了吗。你要相信，你们梁老大，无论做什么都会成功，他就是去开挖掘机，也能开出一条康庄大道来。”

        喝醉了的鲁飞哪里听得去这些，他抱着赵凯继续哭，场面一度有些混乱。

        俞月知道梁晖原本是学医的，也知道他手腕上有一条疤痕，不是很明显，但是细看是能看到的，那是一个所有人都讳莫如深的过去，俞月虽然知道的不是很清楚，但也能猜到一个大概。

        他的身影有些落寞，俞月想抱一抱他。她知道，有些事情不是靠成功来定义的。

        她拄着桌子站起来，但是没有扶稳，差点跌下去，梁晖扶住她，俞月攀住他的手，避开他的手腕，一点点附上他的胳膊，伸手环住了他。

        很短的一个拥抱，刚贴上他的体温，便离开。俞月装作若无其事地坐回自己的位置，没过几秒又站起来。

        梁晖问她，“你要去哪儿？”

        俞月满世界找自己的包，回答得模模糊糊，“我要去洗手间。”

        梁晖起身把旁边挂着的那只包递给她。俞月接过包就往前走，梁晖在后面跟着，是为了离开这个场合，也是怕她找不对洗手间闹了笑话。

        单看背影看不出她醉了半分，走路不晃，迎面走来人还知道让路，只是说着要去洗手间的人最后到了前台。

        餐厅经理迎了上来，“俞小姐，您有些醉了，需不需要我叫府上的车过来接？”

        这家餐厅是俞月的姑姑开的，餐厅经理自然认得她。

        俞月摆摆手，她这幅样子是万万不能回家的，“我给隋佳发完信息了，她来接我。”

        她知道自己醉了，刚才身由心动的拥抱有些莽撞，任谁都会觉得奇怪，所以她急着逃离。

        餐厅经理想要扶着俞月到旁边的沙发上，从身后走过来一个高大的男人，截住了他的手。

        “我来，我是她朋友。”

        餐厅经理有些错愕。俞月仰头看着梁晖，有些呆呆地叫声“梁晖”。餐厅经理见是俞月认识的人，便退后了一步。

        梁晖漆黑的眸子起了微微的波动，这是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拖着一点点尾音，有些撒娇，也有些依赖。

        他揽住她的肩膀，带着人坐到沙发上，然后对一直立在旁边的餐厅经理说，“麻烦给她来杯蜂蜜水。”

        餐厅经理应是离开。

        俞月有些晕，喃喃自语着。梁晖低下头稍微凑近一些，才听清楚她在说什么。

        “梁晖，你心里难受的话，可以说给我听，我来当你的树洞，我可以给你保守所有的秘密。“

        说到最后人已经有些迷糊，头抵到他的肩膀上，呼吸拂过他的耳边，散发着淡淡的红酒味香，梁晖的心似被轻风拂过，有着软而绵的余韵。

        隋佳过来得很快，餐厅经理见到她，叫了声隋小姐，然后引着她到了休息区。

        隋家看到梁晖时，心里哇靠了一声，照片里行走的荷尔蒙落到了实处，她只能说真人更为惊艳，这大长腿，这翘臀，这肩背，这脸，简直要秒杀众生了。

        她看着歪在人家怀里的俞月，有些恨铁不成钢，你给我打电话干什么，为什么不趁着醉酒睡一次，这种男人是睡一次赚一次。

        隋佳肆无忌惮的打量让人想不注意到都很难，梁晖一派坦然，任她打量。

        俞月哪里知道这两个人之间的官司，她现在困得要死，只觉得靠着的地方很舒服。

        隋佳把人接过来，“谢谢梁老板照顾我们家月月。”

        梁晖不动声色，她这位朋友不但认识他，应该还知道自己的名字，在什么情况下会让自己的朋友知道自己老板长什么样子？

        “客气，照顾员工是老板的责任。”

        隋佳笑笑，没有说话，她轻轻拍拍俞月的脸，俞月睁开眼睛看看隋佳，“佳佳，你来啦。”她声音原本就软糯，喝完酒之后又多了些迷糊，叫起人的名字来像是挠人心窝。

        “宝儿，咱回家了哈。”

        “好，回家。”俞月很听话，乖乖由隋佳扶着往前走。

        梁晖跟在两人的身后，她酒量虽小，但是酒品还算好，喝醉了不哭也不闹，好像比平常还要乖上几分。

        隋佳把人放到了后座，转身看到了后面的人。

        “梁老板，你和我们月月算是扯平了，前几天你喝醉，她照顾你一次，这次她喝醉，你照顾她一次。”

        隋佳不意外地看到梁晖的眼神晃了两下，她点到为止，上车，挥了挥手，“走了，梁老板。”

        梁晖原本有九分的怀疑，隋佳刚才的话让他的怀疑彻底落到了实处。

        那晚的人真的是她。

        他眉心微动，她的气息彷佛还在身边萦绕。她朋友的态度，她的吻，她的话，她醉酒时自然的亲近。

        他可不可以认为，她有些喜欢他。

        俞月第二天是在一个人的怀里醒来，她起初有几分惊慌，因为她记忆中昨晚的最后一幕是抵在梁晖怀里。当她看到抱着她的人是隋佳时，心里松了一口气，又重新躺到了床上。

        她摸到压在自己身下的手机，已经快要十点。

        孙晓菲给她发了二十多条微信，每一条后面都有三个感叹号，每一条信息都离不开一个意思，陈钊是她男人了。

        她回她，所以昨晚你们睡了？

        孙晓菲回过来十个感叹号十个问号，我们才交往第一天，怎么能睡，要睡怎么也得等到第二天。

        俞月要笑死。

        手机里新进了一条信息，是梁晖，只有三个字。

        醒了吗？

        没有客气的前言缀语，也没有称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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