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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破产的降谷绫


诸伏景光很快发现他还干出过更加不可原谅的事。

        年少时朗月清风的梦境破碎后,取而代之的是充斥着硝烟血色的围剿,黑暗在吞噬生命。

        天台之上,他抛下了她。

        纵然有再多理由也无法抹去一个事实:他毁掉了曾经的诺言,亲手用死亡在最重要的人身上捅了一刀。

        在种种权衡之间,他放弃了她,即使初衷是为了保护她。

        子弹击碎心脏的时候,诸伏景光脑海中只剩下一个想法:她的立场不重要了,只要平安就好。

        若他活着,会想尽办法挽回阻止她,若他死了,正义自然再轮不到游魂来坚守,那么剩下的唯一心愿就是希望她过得好。

        他的绫从小就很坚强,孑然一身生机勃勃地长大。她会悲伤,会难过,也许还会生他的气,但一定可以走出去。

        带着他全部的祝福。

        后来,他成为了全新的诸伏景光,再度拥有了家人和伙伴。

        在抛下她之后,他忘记了她。

        ---

        戛然而止的梦境碎成无数光怪陆离的碎片融进他的身体,四周变得虚无漆黑,一片死寂。

        “绫,你在吗?”

        没有人回应。

        伸手不见五指的极致黑暗里,诸伏景光的嗓音有些颤抖,胸口升起巨大的惶恐,开始一点一点摸索:

        “我知道你在,回答我好不好?”

        似想将躲着他的人从黑暗里哄出来,他放软了声音:“是我不好,不要生气了。”

        “绫,我很想你。”

        依旧没有回应。

        僵在原地低头沉默了半晌,他重新坚持不懈地在黑暗里摸索,柔声自顾自地说着:

        “我似乎从未告诉过你,八岁那年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在想,她的发色就像流光一样。”

        “遇见你是我最幸运的事。”他抿唇一笑,眼里泛过柔和的光:“或者说,是被当时的你看上了?”

        不知在黑暗中行走了多久,诸伏景光慢慢讲述着记忆中十八年相伴的点点滴滴,声音越来越沙哑,最后近乎透着绝望:

        “绫,对不起。”

        “求你了,出来见我一面可以吗?”

        这次回答他的是指尖寒凉的触感,他迅速抓上去,摸到的却是一座沉默无言、孤零零的墓碑。

        她再也不会回应他了。

        她葬在他不知道的地方。

        ---

        卧室内,降谷绫手脚麻利地将刚刚偷拍的景光照片和向降谷零,哦不,向安室透炫耀的短信毁尸灭迹。

        不是她幼稚,主要是快乐幸福发酵到难以抑制,整个人膨胀得似乎飘在天上,十分渴望分享。

        顺便宣布一下主权。

        另一位降谷一定能感同身受地理解她的快乐。

        假如他不快乐,那她就可以收获双倍的快乐。

        将照片三重加密保存作为在这个世界的第一份私人财产,降谷绫心满意足地重新钻进诸伏景光怀里享受着猫猫暖被窝的甜蜜,没过多久就发现他的心跳乱得一塌糊涂。

        “这是怎么了?”她翻身撑在枕边,低头亲了亲他的眼睫:“景光?”

        回应她的是男人恍若隔世的眼神,以及战栗绝望、痛苦压抑的吻。

        火热滚烫的唇在她的颈侧舔咬啃噬,流露着浓烈的不安和渴求。一手托着她的背脊,诸伏景光一寸寸吮吻着怀里的人,眸底波涛翻涌,肌肉线条起伏绷紧,散发着孤注一掷的危险,就像走到绝境的困兽。

        降谷绫用力抱住他。

        指尖划过他的脸庞撩开被汗浸湿的发,她仰头吻过他挺直的鼻梁和紧绷的下颔,哑声叹息道:

        “hiro,不要难过。”

        “看到你这样,我也很难过。”

        诸伏景光的身躯骤然一僵,颤抖地俯身抱紧她,灼热的气息烫在颈间,忽而又隐约有温凉湿漉的水泽贴着肌肤晕开。

        降谷绫心中一惊下意识扭头,却被他单手捂住双眼。

        “不要看。”

        失去视线后,其他感官被无形放大。男人的唇贴在她的耳畔,声线带着浅浅鼻音,低沉而沙哑,呼吸声沉重紊乱。

        即使如此,他仍放缓了节奏,珍惜细致地吻着她,耐心十足。降谷绫眼眶里无缘无故涌起陌生热意,眼睫极速颤抖。

        反手勾住他的脖颈,她抬起脸将眼角氤氲的奇怪水汽全部任性地蹭到他身上,不料越蹭越多。

        湿漉漉的陌生触感让她迷茫又焦躁,诸伏景光托起她的下巴低低地叹息一声,缓缓吮去她满脸的泪。

        轻微的苦涩在两人唇齿间溢散开。

        “怎么把你惹哭了。”他的嗓音哑得不像话,轻微的气声令人耳根发软:“我真是差劲得无可救药。”

        “怎么会?”用力抱紧他的背,降谷绫将脸埋进男人肩窝里,闷声反驳道:“你是世上最好的人,我也没有哭。”

        “眼泪一点用都没有,当初给你收尸的时候我都没哭。”

        “你那时简直重死了。”

        她恨恨地去咬他的锁骨:“看来你想起来了?那我们要好好算算账。”

        话音刚落,她忽然一僵,舌尖笨拙地打结,气势瞬间弱了下去。

        景光从来没有对不起她,似乎是她干过的混账事比较多。

        好吧,非常多。

        就在刚刚她还悄悄解锁了他的手机,幼稚又小心眼地找到安室透的电话炫耀。

        她害死了他,背叛了他,全部都是她的错,她才是最差劲的那个人。

        凝视着诸伏景光的眼眸,降谷绫颤抖着双手捧上他的脸,和他紧紧贴在一起,嗓音哽咽地去寻他的唇,少有地示弱道:

        “景光,对不起。”

        “我做过很多你不喜欢的事情,你可以原谅我么?”

        “应该说对不起的是我。”一手将人圈在怀里,一手扣在后颈抚摸她的发丝,诸伏景光眼睫低垂,轻轻颤动:

        “你不怪我么?我忽略了你,抛下了你,甚至忘记了你。”

        “你从不曾强迫我,但我却在用自己的标准和信念去要求你。”

        降谷绫用力摇摇头,顺着他的下颔一路热情地吻下去,身体力行地表达她的欢喜:

        “我喜欢你要求我。”

        腻在他怀里,她眼眸微眯舒适地喟叹出声:“hiro,其实有段时间我觉得人生很是枯燥,漫长又无趣,所以我很佩服贝尔摩德。”

        旖旎的情思收拢,诸伏景光心头一紧,波光潋滟的眼眸担忧地注视着她。

        降谷绫幽幽叹了口气:“当时一想到未来还有几十年,我甚至想着假如哪天实在无聊,就去找那个混蛋fbi同归于尽。”

        短促地轻笑一声,眼角眉梢染上讥诮讽刺,她难过地用手捂住双眼:“你一定猜不到我曾经多恨他,但又杀不掉他,结果没想到原来最该恨的是我自己。”

        “我我一直以为是他逼死的你,他从未解释过。”

        她咬白了下唇,声音越来越哽咽,咬牙切齿强撑着不肯松口:“哼,到头来变成我欠着他,真是想起来就生气。”

        “多管闲事,自以为是,荒唐,过分,我、我才不需要——”

        诸伏景光神色复杂地抿唇,低头堵住她未出口的话,阻止她继续想下去:“是我的错,你生气也好,讨厌也好,冲着我来好不好?”

        “至于欠着他的”他眸色不明地叹道:“两辈子,我也欠了他人情,我来一起还就好。”

        在他的安抚下逐渐平静下来,降谷绫回忆了一下最初的意图,发现提起那个fbi后她就失控到跑题。

        “”

        重新酝酿了一下情绪,她亲昵依恋地捧住诸伏景光的下颔亲了亲:“都过去了,现在一想到你在我身边,未来的每一天都充满了期待和希望。”

        ——他是她对生活的热爱。

        “所以hiro,”眼瞳变得晦暗仿若蒙上薄雾,降谷绫的声音轻柔飘渺,一字一顿地清晰说道:“你依旧可以做任何你认为正确的事,坚持你的信仰,守护你的正义,我永远不会阻止你。”

        “但是下一次你决定扣动扳机的时候,”低头亲亲他的手指,她语调温柔:“要记得这也是我的命。”

        一定是她以前太坚强,他才离开得毫不犹豫。

        虽然自我感觉警告传达得极好,温柔体贴不失威胁,但降谷绫很快发现她是在火上浇油,雷区蹦迪。

        炙热的呼吸与触碰将她燃烧殆尽,发丝交缠的耳鬓厮磨间,她近乎要溺死在诸伏景光掀起的海潮里。

        鼻尖盈满她的发香,他贴着她的耳根温存地吻着,声线喑哑温柔地诱哄道:“绫,告诉我这些年的经历好不好?”

        气喘吁吁的降谷绫呼吸一滞,双眸警惕地睁大。

        失去秘密的降谷绫死死抓紧被子四角抵抗黑心猫猫的美人计,彻底陷入了自闭。

        再度被吃干抹净就算了,可是失去了秘密的情报员,和被薅秃了毛的猫有什么区别。

        将脑袋埋在被子里,她心疼地整理了一下情报库,抽抽鼻子颇有倾家荡产的悲伤感,被一条一条挖走秘密的过程更是教训惨痛,不堪回首。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虽然‘降谷绫’破产了,但‘波本’的秘密还偷偷保存下来了一部分。

        她松了一口气。

        耳畔忽然响起一声悦耳低沉的笑,比她十八岁那年见过的漫天星河更加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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