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归降

渡口处，诸葛亮、徐庶、鲁肃和时玉几人都前来送别姜维。

        天色渐晚，最后一丝余晖散去，江风阵阵，旌旗飘扬。

        徐庶将写好的文书递与姜维，嘱咐道：“伯约，此行需谨言慎行，万分小心。”

        姜维收下文书，小心地叠起后放入怀中，拱手道：“徐先生放心，我定会谨慎，不辜负各位所托。”说罢，他又前倾几分，低声道：“倒是徐先生，如今江东虽为盟军，但不可不防，需多加小心。”

        徐庶抬眼瞧他，微微地点了下头。

        诸葛亮摇着羽扇走了过来，侧头望了一眼徐元直，后者领会，便自行走远了些。

        “诸葛先生。”姜维先行作揖。

        诸葛亮摇扇子的动作顿了一下，他抬眼，端详了一下这个沉稳的少年。明明两人认识不久，他却总觉得有一种熟稔的感觉，相处起来仿佛是认识了许久的老友那般自然。

        他心中苦笑，莫非前世还真认识不成？

        “曹操生性多疑，伯约需见机行事，不过”诸葛亮从衣袖中掏出一个锦囊，“我这里有一锦囊，你可在大战前一夜打开，按照其中所言行事。”

        瞧见这锦囊，姜维怔住几秒，忽地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瞬间抬起头来，和诸葛亮对上了视线。

        这一次，他好像真的感觉回到了天水郡外，初次见丞相的时日。

        “多谢多谢诸葛先生。”姜维俯身拱手道，“维，不胜感激。”

        他接下了锦囊，如获珍宝一般，小心放入怀中。

        诸葛亮正准备转身，似乎又忽然想起什么，侧过身子，有些好奇地问道：

        “伯约对舍妹可有意？”

        姜维下意识看向了站在不远处的时玉，小姑娘正在低着头发呆，不知在想些什么。他垂眸，虽感心绪不宁，但仍旧摇了摇头。

        重活一世，哪还有什么情留下。

        诸葛亮端详他的神情，心里也有了几分猜想，不再多言，转身就走开了。

        时玉看到哥哥走过来，正想问问他刚才和姜维说了些什么，却被哥哥先行打断：

        “你且去和他道别吧。”

        说罢，诸葛亮望向了徐庶和鲁肃，这两人心中也了然，便随着诸葛亮先一步离开了渡口，只留下了姜维和时玉两人面面相觑。

        时玉缓步走上前，眼中尚带犹豫之色。

        “你，当真要去吗？”时玉垂眸，也觉得自己的问题很傻。

        姜维盯着她的脸，没有作答。

        “不管连环计成不成功，”时玉很认真地抬头望着他，“一定要活着回来，知道吗？伯约，我们都在等着你。”

        不止是我，还有季汉的所有人。

        时玉在心中默默说道。

        只见姜维轻轻地点头，眼神也软了下来。他顺势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了时玉。

        “这是？”时玉接了过来，拿在手中仔细打量。

        “与时姑娘相识一场，亦是维平生一大幸事。此一行恐有失，故将此信托付于姑娘。若我失败身死，姑娘方可打开此信。”

        姜维慢慢地说着，停了下，又继续道：“至于阅后，信与不信，”他抬眸，“便是姑娘自己的事了。”

        时玉轻笑一声：“原来伯约还有大事瞒着我，”接着她又敛去笑意，“此行必会成功，这是天意，不可违逆。”

        她收好了信，面露不舍。

        “但愿如此。”姜维也露出几分笑意。

        说罢，他便转身上了船。

        时玉盯着他的身影看。

        隐约中，也瞧见了船中那凤雏的模糊身影，正在品茶沉思。

        而姜维站在船头，临风而立，红色披风飘扬，在夜色中逐渐隐没了身形。

        一瞬间，她感觉自己被这大风吹出了眼泪。

        ==

        卯正时分，天色将明。

        营帐中，曹操刚起不久，就听见一人来报：

        “丞相，江东来人了。”

        他正在盥洗，皱了下眉，用手帕擦了下手，问道：

        “可是元直回来了？”

        “是一个自称姜维的人，他说带来了徐先生的亲笔书信和凤雏先生。”

        曹操的动作停了下来，眼睛轻眯，侧头望去，反问道：

        “凤雏？”他笑了一下，随即说道：“快快有请。”

        但他又忽地一怔，心中疑虑难减，立马喊道：

        “慢！”曹操抬眼，将手背过去，“且叫这个姜维先来见我。”

        没过一会儿，就见一个不过十五六的少年被带了进来。

        见他面色稚嫩，却神情稳重，曹操反倒是更多了几分疑惑。

        “拜见丞相。”姜维先毕恭毕敬地行了礼。

        曹操身子前倾，上下打量着他。

        “你是何人，又为何带着元直的书信。”曹操不经意间将徐庶的信盖了起来。其实这信中已将前因后果讲的很清楚了，但曹操心中疑虑甚多，还是想要听听这姜维的说法。

        只见姜维不慌不忙地回道：“在下原是徐先生帐下一小卒，受徐先生重任，跟着那诸葛孔明之妹去江东打探消息，此番特带回凤雏先生，望助丞相灭孙刘，成大业。”说罢，他深深俯身下去。

        曹操没有言语，只是盯着他看，那目光饱含深意，任谁都很难在这股重压下挺起腰背来。可瞧这姜维，面不改色，仿如无事之人般坦然自若。

        过了一会儿，曹操才轻笑一声，眼神仿若利刃一般。

        “周瑜小儿，此等计谋岂可瞒我！”他直起身子，喊道：“左右，将此人拖下去斩了！”

        两个小兵立马上前来，想把姜维拖下去。曹操本以为这少年必会破防，跪下求饶，没想到他反而直起了身子，抬头直视曹操，一脸的痛心疾首，开口言道：

        “丞相不听忠言，此战必败，维虽死亦难瞑目啊！”说罢，他甩开了旁边人，转身径直就要自己赴向刑场。

        曹操立马抬眼，大喊道：“慢！”

        他站起身来，凑近了些，多了几分好奇，问道：“足下何故出此言？”

        姜维心中冷笑，却颦蹙双眉，露出一副悔恨的模样，顺势转身跪了下去，诚恳地回答道：

        “丞相，我在江东之时，便提醒过蒋先生勿中周瑜奸计，如今蔡瑁、张允二人已死，我北方之师不善水战，又遇长江天堑，此战恐难取胜。”他微微抬眸，见曹操一副沉思状，心中了然，便继续言道：

        “故徐先生亲去那江东西山上，拜请凤雏先生出山。那孙权常以貌取人，凤雏先生虽有博学却不得伟貌，因而未得重用。如今若是丞相愿以礼待之，凤雏先生必会为我军献上奇谋，江东择日可破啊！”

        姜维说罢，又闭上双眼，缓缓叩首。

        “若丞相能重用凤雏先生，维，当死而无憾。”再抬首时，那右目竟缓缓落下一滴泪来。

        其情之切，竟令旁边的侍卫都不由得低下头去。

        此时，曹操的眼中才流露出几分欣赏之色。但他依旧继续试探道：“那为何元直不亲自归来，反而教你来？”

        “长江阻隔，消息来往不通，徐先生特地假降于周瑜，潜身江东军中，为丞相获取军报。”姜维冷静地回答道。

        曹操眼珠一转，又问：“我早已命蔡中、蔡和二人去降了周瑜，元直大可不必如此…”他眼睛轻眯，闪过一丝危险的神情，“…莫不是真降了周瑜？”

        姜维瞬间抬眸，轻眨了几下眼睛，故意慢慢回道：“丞相难道不知，此计早已被周公瑾识破了吗？”他微微抬首，“周瑜虽远不及丞相，但尚有几分才智。况且那诸葛孔明也在，以蔡中蔡和之庸，难以蒙蔽他二人。”

        “不过…”他忽然话锋一转，“周瑜年少轻狂，我在江东之时，早听闻军中老将多有不服，军心涣散。”

        曹操这时才露出了笑容。他连忙走下去，扶起了跪着的姜维，满意地说道：

        “快快请起，你此行有功，理当论赏，”他又直起身子，“传令下去，封姜维为建忠校尉，暂归张辽帐下。”

        姜维连忙拜谢道：“谢丞相。”

        曹操说罢，便教人去请各位将士，迎见凤雏庞统，却不见身后之人，眼神幽暗，尽是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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