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 煎熬

　　就在太后病重之时，荣华公主鼓起勇气去见了顾晏。顾晏刚从承恩殿出来，并未注意到假山后扮成宫女模样的荣华公主。直到，她出声叫住他。

　　“太傅......”沈嫚看着眼前日思夜想的男子，却又紧张地不知该说些什么。

　　顾晏愣了片刻，后退一步，拱手行礼。“见过公主。”

　　见他这般守礼，沈嫚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顾晏在沈嫣面前，可没保持距离。

　　而且，沈嫣被骗去园子里那一次，她也偷偷跟着去了。原本，她是去看戏的，想要看看究竟是谁捉弄沈嫣，结果却看到顾晏将沈嫣搂在怀里。

　　当时，她没看清那女子的正脸，但却认出了沈嫣的衣裳。那一刻，她的心有多痛，只有她自己知道。

　　顾晏有洁癖，不喜与人有肢体接触，可他却几次三番跟沈嫣纠缠在一块儿。

　　天底下那么多的女子，为何只有沈嫣可以靠近他！

　　这话，她藏在心里良久，却始终没问出口。

　　沈嫚眼含热泪凝视着，令顾晏不耐地皱了皱眉。“公主拦下微臣，有何贵干？”

　　沈嫚垂眸，苦涩一笑。

　　她忽然不想知道答案了。因为不知道，就可以自欺欺人下去。或许，他只是出于怜悯才出手相救；又或许，只是碰巧遇上。

　　他跟沈嫣根本没有可能！

　　沈嫣已经嫁人了！

　　想通了这一层，沈嫚顿时释然。

　　她得不到的，沈嫣也没得到。

　　沈嫚深吸一口气，转身就走。

　　顾晏停在原地，一脸的莫名其妙。

　　这位公主，脑子怕不是有病？

　　出云殿

　　“娘娘，公主回来了。”婢女小声在主子耳边禀报。

　　秦太妃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她看起来如何？”

　　“挺平静的，想必是已经看开了。”婢女道。

　　“看开了就好。翻过年就要嫁人了，心腾空了，才能容得下其他人。”秦太妃难得没有发火，一副过来人的口吻说道。

　　谁年轻的时候没心动过？她也不例外！

　　奈何，她运气不好，一段感情还没来得及开始，她就被一道旨意抬进宫里做了宫妃，不得不断了心里的那点儿念想。

　　沈嫚正是少女怀春的年纪，会喜欢上顾晏也不稀奇。毕竟，他要模样有模样，要权势有权势，要才学有才学。即便性子不讨喜，也丝毫不影响他的魅力。

　　她若早生个几十年，怕也会被他迷得神魂颠倒不可自拔。

　　秦太妃喝了口热茶，又问起了章华宫那位。“太后怎么样了？”

　　“情况不大好。”婢女压低声音道。“御医们试了很多法子，可惜毒已深入五脏六腑，便是华佗在世也无力回天了。”

　　“她要强了大半辈子，没想到最后却遭人毒手......”秦太妃眼底闪过一抹讽刺。

　　“章华宫被太后治得如铁桶一般，又怎么会被人下毒呢？”婢女顺着她的话往下说道。

　　秦太妃扯了扯嘴角。“外人进不去，但身边的人呢？”

　　“娘娘的意思是......投毒之人，是太后跟前的人？这......这怎么可能......”

　　“这世上，没有什么是绝对可信的。”秦太妃身为宫妃，自然很清楚这一点。若不多长几个心眼儿，怕是早就尸骨无存了。

　　殿内一阵沉默。

　　秦太妃与太后算不上死敌，却也没什么感情。太后的死活，她根本就不在乎！她在意的是，太后能不能撑到沈嫚出嫁的时候。

　　这万一......婚嫁至少得往后延期一年。拖得越久，就越容易产生变数。

　　秦太妃不喜欢变数。

　　*

　　若说世家大族里头日子最难熬的，当属承恩公府崔家。

　　崔国舅成了个废人，凶手至今逍遥法外；最有可能继承爵位的崔允断了条腿，成了个瘸子，使得原本平静的崔家因为这世子之位的争夺变得鸡飞狗跳。

　　现如今，凤华公主遇袭，太后病重，这对崔家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崔大夫人不止一次往宫里递牌子，请求见太后一面，却都被拒之门外。理由是，太后病体沉重，需要静养。于是，崔家不得不将小皇帝当成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可惜，小皇帝不是太后，不会处处为崔家着想。

　　以前，有太后在，小皇帝或许还得给崔家几分薄面。可这些年来，他们行事越发出格，嚣张跋扈，小皇帝又岂能继续纵容下去。

　　他是姓沈，不姓崔。

　　崔家人急了，暗暗在背后骂他无情无义。

　　“他这是过河拆桥啊！为了这皇位，崔家付出了多少......”崔大夫人坐在国舅爷的榻前，一个劲儿的抹眼泪。

　　崔国舅却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你快闭嘴吧，这话也是能随便说的！”

　　“这里又没有外人......”崔大夫人扭向一旁，小声嘟囔。

　　“隔墙有耳，谨慎一些总归是好的。”崔国舅虽然也气愤，方才那些话若传了出去可是要掉脑袋的。崔家已经一蹶不振了，再也经不起任何风浪。

　　被崔国舅敲打了一番，崔大夫人果真老实了许多。

　　“老爷，太后娘娘的病怕是不好了，可要早些做打算啊。”崔大夫人抽抽噎噎地道。

　　崔国舅被她哭得心烦意乱。“哭哭哭，就知道哭，哭能解决问题吗？”

　　“妾身也是着急啊......”

　　崔国舅打断她的话，不耐烦地说道：“你先回娘家问过岳父大人，让他帮忙多担待着些。还有，世子的人选也该报上去了，免得夜长梦多。”

　　提到请封世子的事，崔大夫人的脸色就变得十分难看。

　　从他肚子里爬出来的嫡子就两个，一个是排行第五的崔允，本该是最有希望承爵的。但因为坠马摔断一条腿，成了个瘸子，承爵怎么都落不到他头上了。另一个则是排在第九的崔永，才十二岁，天真懵懂，不谙世事，且距离及冠还有好些年，根本等不及。

　　剩下的，都是庶出，不在考虑范围内。其他几房倒是都有嫡出的哥儿，以二房的崔哲跟四房的崔翰最为出挑。可就这么将世子之位拱手让人，崔大夫人哪里肯甘心。

　　“就不能再等等？好歹等到永哥儿及冠......”崔大夫人死死地捏着手里的帕子。

　　崔国舅无奈地咧了咧嘴。“你当我不想么？但我总有种不祥的预感......若太后真有个......这爵位，未必还能再继续传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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