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次日，姚婵贞正伺候母亲吃汤药。

        姚母是昨夜醒转过来的，她身子已无大碍，只是脸色有些苍白。此刻她正一脸心疼地看着女儿，嘴唇动了又动，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

        姚婵贞感觉到母亲目光一直未离开过自己，心中清楚她是在为自己担忧，连忙挤出一丝笑意：

        “母亲无需为我担心，能早日看透席家的真面目，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若等我过去之后才发现所托非人，母亲指不定怎样心疼了”

        “可是你若真与他退婚，徐家定然不会放过你的”

        姚母红了眼眶，一想起女儿如今的处境，心口便如同被重击一般，肺里一阵憋闷，便又要咳起来。

        “母亲不要想这些，如今女儿唯一的愿望就是您能健健康康的。至于我的事，我自有办法解决。”

        “眼下天色还早，您再睡一会吧”

        姚婵贞笑盈盈地轻声安慰着，见姚母将信将疑地看着她，又耐着性子哄着，直到药力上来，姚母这才缓缓闭上眼睛，沉沉地睡过去。

        她轻轻地帮母亲掖好被子，这才唤了春桃来，轻声吩咐了两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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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时刚过，东街最大的书肆外，一辆马车缓缓驶来。

        那马车停在书肆门口，一个碧色交领襦裙的少女从马车上下来，那少女芙蓉玉面，行动间有弱柳扶风之姿，瞬间吸引了周围一众男子目光。

        少女下车后未做停留，转身朝书肆走去。

        书肆内一处隔间里，一男一女相对而坐。男子俊秀挺拔，女子身姿绰约，若不是气氛凝滞压抑，单看相貌两人倒是十分般配。

        姚婵贞微微扬起脸看向对面的席昭文。

        她的眼睛宛若春水一般灵动，只是细看之下，眸底只有冷淡和疏离。

        “故地重游，不知席公子心境是否一如既往”

        席文彦眸色微暗。

        他听出了对方语气中的嘲讽之意。饶是外表光风霁月，此刻在她的面前，自己却犹如被扒光了衣服一般，难堪不已。

        “贞妹，你我真要就此生分吗？”

        “席公子缪言，如今是席公子另攀高枝了，日后你我毫无瓜葛，哪来生分一说？”

        席昭文盯着她姣好的面容，心下一沉。

        姚家女姿色太盛，只肖看一眼便能就此沉沦。他心里一直有她，也一度想过和她共度一生。

        只是在眼前人和自己的前程之中，他还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父亲早亡，母亲含辛茹苦，他一心想要出人头地。为了这一点，区区感情又有什么不能舍弃的呢？

        只是终究是自己有愧于她

        想到这，他态度软下来，柔声说道：“贞妹，退亲只是是母亲一意孤行，我不得不从啊”

        姚婵贞漂亮的眸中划过讥讽，冷冷地打断他道：“此事就不必解释了吧。”

        席文彦眉心蹙起，他看了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女子，顿了顿，语气有些讨好道：

        “贞妹，你知道我心里有你，我与她不过是权宜之计。如今你被徐家纠缠，我不能坐视不理”

        席文彦略一思量，随即认真道：“我虽不能许你正妻之位，但我对天发誓，若你跟了我，我会护着你，宠着你，绝不让你受一丝委屈！”

        “这么说，你是想让我过门做妾？”

        姚婵贞心中冷笑，面上却不显。

        席文彦脸上划过一丝赧然，随即又挺直身子说道：“为今之计，只能出此下策，若非如此，难道你要去给徐由做妾吗？”

        “你背信弃义，悔婚在前，纵容母亲妹妹欺我辱我在后，如今还敢大言不惭的开口让我进门做妾！”

        “席昭文，你以为你是谁？

        “凭你，也配？”

        姚婵贞倾身向前，极力压抑住心中滔天地愤怒，盯着面前的男人，一字一句道。

        席昭文俊秀的脸上划过难堪。他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面前的姚婵贞。

        她还是那样娴静秀致，只是此刻那精致小巧的下巴微微扬起，眸子里的愠怒和嫌恶不加掩饰。

        说实话，那一刻他的心中大为震动。

        他一度认为她是一个婉约端庄、温恭贤良的女子。虽然偶尔有些任性跳脱，只要不触及原则，倒也别有情趣。

        他甚至笃定她在这等情境下必然会慌张无措，然后一口答应自己的提议，成为自己房中人。

        可他万万没想到，她不仅严词拒绝，而且言语间竟无半点情分，对待自己的态度如同仇人一般。

        他的心中一瞬间涌上巨大的挫败感。

        他突然有些后悔，后悔不该听信王宝珠的提议，让徐家掺和此事，同时也因为自己母亲和妹妹的愚蠢而心生恼怒。

        他极力地掩饰住慌乱和窘迫，抬手想去抓她的手，只是对方早已看穿他的意图，猛地将手收回去。

        他有些讪讪地收回手，顿了顿开口道：

        “贞妹，我心悦于你，这份心意你是知晓的你伤心难过，我心里何尝不痛？”

        “我知道你心里也有我的，此事是我的错，我愿意竭尽全力弥补你和伯母，只要你肯接纳我”

        姚婵贞盯着他英俊的面庞，视线停在他饱含深情的双目之上。内心突然有种苍凉之感。

        曾经自己最爱他这幅深情凝视自己的模样，每每与他对望，总觉得彼此之间爱意流淌，恍惚之中天地之间只有彼此。

        只可惜知道真相的那一刻，过往的一切便已经幻灭了。

        如今的她再也不会被他的故作深情所蛊惑了。

        “哦，弥补？你想怎么弥补？”

        席昭文有些哑然。他很想许她钱财，许她尊贵，可惜以现在自己的能力，是绝对办不到的。

        他不喜王宝珠，却要日日与她耳鬓厮磨。只因他囊中羞涩，未来的日子要仰王家鼻息生存。

        就连自己的前程，都攥在他们王家的手里。

        这样的自己，又能给她什么呢？

        姚婵贞见席昭文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脸色灰败。

        她嗤笑一声，伸出纤纤玉手，食指弯曲，轻轻地在桌上扣了两下。

        “席公子，不如这样，你替我还徐家那五百两银子，我自愿与你退亲，并且承诺绝不做有损你“清誉”的事情，如何？”

        她语气间刻意把“清誉”二字加重，这是毫不掩饰地鄙夷了。

        席昭文有些意外地抬起头，嘴唇张了张，正想要开口，姚婵贞却没有给他机会，气定神闲地补充道：

        “这笔银子席家自然拿不出，可对王家来说，不过是小意思”

        “席公子，你那么擅长取悦女子，想必有的是办法让王宝珠心肝情愿地替你解决这一点小小的麻烦吧”

        姚婵贞双目炯炯地盯着他，将他眸中一闪而过的屈辱与挣扎尽收眼底。

        席昭文僵硬的神色微微松动，他欲开口说话，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嘴巴张了张，又无声地合上了。

        他脑中迅速闪过自己讨好王宝珠而做出的种种行为，这是他不愿意提起也不愿意回想的过往。

        此刻被自己心心念念的女子不加遮掩地挑破，他顿时觉得无地自容起来。胸膛中那腔热血汹涌起伏，滚烫无比，似乎在提醒着他正在经历的羞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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