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师祖啊，你说师父和小师兄哪去了？”季黛琳睁开眼睛，看向坐在她身边打坐的江擎。

        她师父和小师兄已经三天没有回来了，跟师祖一起生活真的很难，尤其是在伙食上，平时都是她，亚瑟和江不求轮流做饭，现在就她一个人做饭吃饭。江擎又不用吃饭，一旦玩开心了，就什么都记不得了。

        “不知道。”江擎仍然闭目打坐，神闲自若。

        “师祖……”季黛琳放弃了打坐，摊大饼似的躺在石台上，“看看徒孙吧，我要饿死在你面前了。”

        “自己去煮。”江擎佁然不动，“你师父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开始辟谷了。”

        “我饿得没力气……”季黛琳顽强躺尸，“我连手指都动不了。”

        就在这季黛琳还在纠结要不要去做饭这个问题时，洞府外面传来一阵竹子的骚动。

        季黛琳毫不犹豫翻身下台，“肯定是师父回来了！！！”

        果然，骚动竹林的是江不求御剑下行的剑气。三日未见，亚瑟的藏青色短打多了些黑白污渍。

        “师父！你去哪儿了啊，你总算回来了！”季黛琳喜出望外的扑向江不求。三天没见，她好想念师父做的饭啊。

        江不求没想到再次见面季黛琳会是这个反应，他及时收了剑，伸手要接住她。

        “季黛琳——”亚瑟想要阻止，但已经来不及了……

        “小师兄？”季黛琳从江不求怀里探出头。

        江不求接住她，见她站稳后就马上松手了，毕竟季黛琳也是不是个小姑娘了。

        “师父，你带吃的回来了吗？”见亚瑟没有话要说，季黛琳就切换对象，游魂一样跟在江不求身后。

        “拿着。”亚瑟从后面抓住她的腰带，把手上的食盒递给她，“你……能不能像其它姑娘家一样矜持？”

        季黛琳抱着食盒，看着江不求的背影渐行渐远，“我本来就和其它的姑娘不一样。”说着她猛吸了一口食物的香气，“我好喜欢师父啊。”

        “你！？”亚瑟突然发现原来自己的危机感没错。

        “别担心！跟你不一样！”她半开玩笑的找补，转身摸了摸亚瑟的发顶后，提着食盒朝院子里走去，“哎，这就是先来后到吧。”

        “你……”亚瑟一巴掌打开她的手。虽然亚瑟看起来是个小孩儿，但他其实和季黛琳差不多大。

        她孤身一人来到这个完全陌生的世界，最开始的兴奇感已经慢慢淡去……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里，她无比幸运的被收留了，但是要找到归属感却很难。她能感觉到，师祖，师父，小师兄都很好，只是她还没有被他们完全接纳。努力的想要和大家再靠近一点，但是每个人都好像守着自己的故事，在她身边却难以靠近。

        转眼就到暮春时节，花事渐了。千林所在的山洞即使是被设下结界也仍有躁动的气息泄露出来。

        “你那蛇是第几次蜕皮了？”江擎一只手捋着胡子，一只手在棋盘上落下一枚白子。

        江不求朝千林所在的方向晃了一眼，微微皱了皱眉，“不记得了。”

        “我看那蛇，再不喂点好的，多活七年顶天了。”

        江不求眼睛看着棋盘，心里却乱了，执子久不落，终是放回了棋盒里，“有东西的地方都去看过了，时机不对。”

        很多天灵地宝都有固定的生长环境，采过一次就得等上成百上千年才有下一次，而且也不是只有江不求一个人需要这些东西，赶不上时机也算预料之中。

        “这就认输了？”见江不求放回棋子，江擎也就只得罢手了，他本来还想把徒弟杀得更狠一些。

        “还请师父手下留情。”

        “着实舍不得，就去小泉洞天碰运气。”江擎说的小泉洞天是个最近两百年才出现的上古秘境，入口不在三大门派的地盘，是个少有的公开的秘境，而且入口开放的时间也固定，算是个很有保障的秘境了。“你去的话，你那两个徒弟我帮你看着。”

        江不求收拾了棋盘，给江擎和自己的茶杯里倒入新茶，“师父以为，子炎如何？”

        “是个可塑之才。”江擎端起茶杯品了一口，他不知道亚瑟身世和潜伏的危险，“不过他命里与你有些纠缠，吉凶相存，你自己好生处理。”

        “谢师父指点。”想起这些时年和子炎的相处，就算听到这样的话江不求也没有多想，他自认了解子炎的心性。

        “你现在是想修成金丹大圆满？”江擎注意到今日江不求身上的瓶颈有些许松动，正欣慰徒弟终于要突破卡了多年的金丹期了。

        “嗯，想把底子打牢实些，将来突破元婴也能顺利些。”

        “这么些年都念叨成仙无用，怎么突然就想通了？”江擎起身活动活动筋骨，顺便放出神识探查千林的情况。

        “因为收了徒弟。”江不求实话实说，“子炎的寿元很长，两百年不够教他。”

        “不求啊不求。”江擎闻言笑了起来，“师父以前劝你不见你听进去。现在小徒弟比师父重要了。”

        “不是。”江不求回忆起师娘去世的那年道，“师父说过，修道是逆天而行的事，长年累月就需要一个执念支撑，师父的执念是复仇吧？”

        江擎转过身，不置可否。

        “师父要和那人玉石俱焚，现在不过只待一战。”说着江不求的视线落在那杯新茶上，“若师父陨了，我于世间了无牵挂。”

        “不求。”江擎语重心长道，“我要做的事与你无关，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我字欲之……”江不求看向远方，迷茫的说，“欲之欲之，欲之何处？我却不知。”

        从山巅棋盘向远望去，云雾缭绕的远山城镇都无比渺小。这样的场景，江不求看了太多年了，在世间行走数年，他的人生又怎么会才刚刚开始？

        “有空也多关注关注季丫头，厚此薄彼要不得。”江擎换了话题，“那丫头虽然底子差，但少见的心性纯良，将来或能成大器。”

        “我知道。”江不求应道。

        山顶又开始飘雪了，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江擎的身影化作一道白光消失在远方。

        江不求静下心神在棋盘旁边运转功法，吸收灵气。刚刚他喝的茶水便取自这山巅的灵泉，这汪灵泉与山底的灵脉相连，其中蕴含的灵力浓郁纯净。

        瑶乡地底埋藏的是一品灵脉，当年就是因为这条灵脉所以江擎才把此地选为他冲击元婴的地方，甚至在江擎吸收了大量灵力化神之后，灵脉也丝毫没有枯竭之像。

        一缕炊烟从半山腰的竹舍里缓缓升起，卷发的男孩飞速穿梭在上山的小路上。

        自从江不求开始修炼以后，做饭的重任就由亚瑟和季黛琳轮流承担了。虽然知道江不求早就辟谷了，但是亚瑟还是会在饭点找到江不求，问他吃不吃饭。

        江不求在山顶上吐纳，吸收灵泉中蕴含的灵力再注入到体内的金丹之中。他已经进入识海，专注于金丹，以至于没有注意到雪落了他一身，也没注意到亚瑟悄悄走到了他身边。

        平时江不求要是入定的话会进到洞府里面，因为入定以后意识全部潜入识海，身体之外的动静完全察觉不到。而现在江不求突然有所顿悟，又吸收了喝了一些灵泉，所以自己毫无知觉的就入定了。

        “师父，吃饭了。”亚瑟随意喊了一声，见江不求一动不动的坐在棋盘前面，他轻轻拉了拉江不求的袖子，“师父？”

        仍然没有回应。

        江不求就那样安静的坐着，头发和肩上都沾了些雪，甚至连睫毛上都挂着一颗小小的雪花。他这样坐在白雪飘飘的群山之巅，像是一尊汉白玉雕像，和整座山呼吸相连。

        “师父？”亚瑟伸手掸掉在江不求身上的雪，连睫毛上那一颗小小的雪花都用指腹轻轻拂掉。

        亚瑟坐在江不求身边等他醒过来，现在江不求身边的灵气异常丰沛，多到像是要争先恐后涌入经脉一样。于是亚瑟也没浪费，就地修炼，吸纳灵气。

        纯净的灵气在亚瑟的经脉里流转了两周天，然后流入丹田变成亚瑟自己的灵力被储存起来。待丹田里被灵气充满，再放不下一丝灵气以后，亚瑟睁开了眼睛，看向江不求。

        “师父？”亚瑟再试探了一次仍然没有回应后，便站起身走到江不求身边，仔细去看江不求的脸。也许因为江不求是金丹期修为而且又长期辟谷，所以他的皮肤都呈现出一种玉石般晶莹剔透的光泽感，连他的嘴唇也是这样，那种浅浅淡淡的红色像是草莓晶。亚瑟忍不住悄悄凑近那两片唇瓣……

        ——“小半妖。”

        江擎的声音在亚瑟背后响起，像一盆冰水把亚瑟从头淋到脚。

        “师祖。”亚瑟立马站直了，风轻云淡的转身。

        “你师父是生了一副好皮相。”江擎一改往日笑眯眯的模样，看向亚瑟的目光锐利如刀，“不过比他相貌好的女子比比皆是，何况，他还是你师父。”

        “师祖说的是。”亚瑟笑着应道，装作听不懂的样子，又道，“季做了黄焖鸡，师祖要不要一起吃？”

        江擎捋了捋胡子，仍然盯着亚瑟。亚瑟转身下山，他就走在亚瑟背后。

        吃过饭后，季黛琳散步散到正在洗碗的亚瑟身边。中午吃饭的时候，亚瑟和师祖一句话都没说，师祖难得的露出了些严肃的神情。

        “小师兄。”她把手搭在亚瑟的肩上，“你又怎么惹到咱师祖了？”

        亚瑟专注洗碗，没出声，他也不知道这事能怎么说。

        “emmmmmmmm”见亚瑟愁眉不展，又想到吃饭之前亚瑟还去喊了师父，“你惹师父生气了？”

        “都没有。”亚瑟否定道。

        “骗我。”趁亚瑟双手没空，她捏了捏亚瑟的脸，“我好歹和你生活这么久了，多多少少还是看得出点什么吧。”

        亚瑟一扭头躲开了她的手，“季！”

        “跟我说说嘛，怎么了嘛？”季黛琳还是非常关心小师兄的情感状况的。

        “老头知道了。”想来想去，亚瑟也只能以此来开头了。

        “……和师父有关的事？”季黛琳大概知道是个什么情况了。

        “嗯。”

        “你做什么了？”她压低声音小心翼翼地问。

        亚瑟没说话。

        季黛琳看亚瑟的神情也估计他说不出口，猜测到，“你是不是趁师父入定的时候动手动脚了？”

        亚瑟虽然非常不想把这事说出来，但还是重重的点头了。毕竟知道这件事的只有季黛琳，能理解这事的也只有季黛琳。

        “你完了。”季黛琳说。

        “嗯。”

        “要是下个星期你都做饭洗碗的话，我就去师祖面前帮你美言两句。”

        “不需要。”

        难得轻轻松松地和亚瑟聊聊天，结果被亚瑟这样简单粗暴的结束了话题，季黛琳一时有些找不到话。亚瑟也没说话，聚精会神地擦净碗里的水，在放进橱柜里……

        季黛琳突然意识到，亚瑟可能真的把这件事看得很重要，但是她却更多的抱着一种玩笑的态度。

        “小师兄，我其实觉得被师祖看到什么的都不是大问题。”见亚瑟收拾完，她和亚瑟一起往后山的竹林空地里走，“师父的态度才更重要不是吗？毕竟你喜欢的人是师父嘛。”

        听到这话，亚瑟突然醒悟了似的，感激地拍拍她的肩膀，脚下转了个方向。

        季黛琳天天在这山上跑，整座山都摸得清清楚楚，她估计亚瑟是要到山涧那儿去。

        这个时候正是山上冰泉融化半山腰上又经常下雨的时节，山涧的水面比冬天宽了一倍不止，水流在河床里激撞出哗啦哗啦的巨大声响。在这个地方说话，也许不会被江擎全部听到。

        “可是我不知道师父是怎么想的。”亚瑟心情复杂的说。

        “emmmmm，很明显吧，师父把你当小徒弟看。”季黛琳实话实说，“我看着你也觉得你就十二三岁，何况之前你看起来更小……”

        亚瑟拳头一紧，河里的石头突然炸开！

        “卧槽！”季黛琳被爆炸声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你吓死我了！”

        接连炸了几块石头后，亚瑟丧气地坐在季黛琳旁边，直愣愣地看着水面，一动不动。

        从后面看，亚瑟就像是条可怜的小奶狗。

        “你这个样子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嘛。”她安慰道，“你让师父抱你他就抱你，走哪儿都带着你，还可以一起洗澡什么的。你看看我，师父会和我这样吗？”

        说完，季黛琳莫名有点难过了……幸好师祖会带着她玩。亚瑟听完，仔细一想，莫名觉得天气晴朗了不少，连吹来的风都带上了木质的香味。

        “我这个样子持续不了多久了。”亚瑟又坐回来道，“我以前的修为是筑基二阶，只要我现在也到了筑基二阶就能突破封印变回原来的身体了。”

        “变回以前的身体不好吗？”季黛琳托着下巴道，“你变回去师父才会把你当个男人看，说不定真的能把你当道侣人选看，你要是一直小小的，那你和师父再怎么亲密那也只能是父子情啊。”

        “现在这样还能亲近他，如果变回去了……”亚瑟担心以后失去了外表的迷惑性，江不求总有天会发觉他的心思，他怕江不求会疏远他。

        “你不想变回去那你就慢点修炼嘛。”季黛琳理所当然道，“反正师祖那么强，瑶乡又没有什么危险。”

        两个人坐在岸边天南地北的扯了一会儿。亚瑟说到了一些妖界的风俗，没想到季黛琳竟然能和他聊起来。季黛琳时不时会把手机里存的照片和视频给亚瑟看，有空还会拍两张亚瑟的照片。她现在手机的内存快用光了，但是里面的东西却一个都不舍得删。

        就在他们起身准备回竹林空地修炼时，一道耀眼的光束从天而降落在瑶乡主峰的山巅上。

        “师父！”亚瑟飞身朝山顶掠去。

        ！！！

        季黛琳也急着往山上跑，但是她没有灵力，根本追不上亚瑟的速度。跑了十多分钟，见确实赶不上以后索性不跑了。这山上有结界外人进不来，而且师祖也在山里，师父应该也没什么危险，不如拍张照片，记录和师父有关的奇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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