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依仗


两人回到闺房,司媛还高兴合不拢嘴角,白越依回避她换衣服,在门口看到了刚急匆匆赶过来的碧玉,或许是自己的样子也有些狼狈,碧玉惊了一下,才欠了下身子走进屋。

        回后院路上,白越依脑海里全是司媛的那个笑,心胸的闷热感越来越不受控制。

        他不知自己这是怎么了,这十几年里从没有过这种感觉,更分不清是什么在啃咬他的心。

        白越依蹲下身子,无助的抱住自己的头,想要将心绪平复,直到他鼻尖涌入一股酸涩,眼角的东西湿了衣袖,他才重重叹了口气。

        这下自己欠司媛的更多了,他会慢慢还,哪怕要还半辈子也行。

        闺房中,碧玉刚进去,就被司媛这幅脏兮兮的样子吓得直叫,眼泪啪啪的掉着:

        “小姐!您这是怎么了!该不会是”

        司媛被小丫头这幅样子逗乐,她脱下湿漉漉的衣服放在椅子扶手上,“想什么呢,是不是又觉得我受委屈了?”

        碧玉慌慌张张的端来水盆,“那小姐这幅样子,难不成还是自己摔的吗?定是受人欺负了,小姐你就尽管骗我吧。”

        巧了,还真是摔的。

        司媛轻咳两声,她洗了把脸,边换衣服边说,“并非你想的那样,雨天路陂,我身子又虚,一不小心脚下打滑也是常有的事,你就别瞎猜了,况且还有越依呢,他怎么会凭白让人欺负我?”

        而碧玉像是认准了司媛没实话实说一样,她低着头嘟囔了两句,“说不定就是白世子欺负的呢。”

        司媛忙着换衣服没听见,她边换着衣服,边对碧玉滔滔不绝的讲着今日正厅发生的事,将禾氏与王尽的态度说的绘声绘色的,听得碧玉胆战心惊。

        但司媛却有意略过了白鹃葬礼一事,虽然碧玉不是外人,但她一想到白越依那副寄人篱下敏感的态度,就不想与别人说了。

        司媛睡了一会儿,天刚破晓,她便穿戴整齐的坐在桌前,点起烛火执笔写下请邵宁来府的书信。

        之后就交由碧玉,让她尽快在午膳前将信送到邵宁手里。

        王府为了掩人耳目,势必会在晚上办葬礼,夜间人流动差,这样即使吵闹些,等传到皇上耳朵里,也是第二天的事了,他们完全可以来得及上奏解释前因后果。

        午膳过后,司媛看着王府开始挂起白条,心中急切了起来,而碧玉还迟迟未归。

        葬礼的规格很大,门前不仅挂着白条,还有下人们花了一上午剪出来的条绫,挂在枝头和门槛上,还有到处撒的纸钱。

        这天全府上下戒荤戒腥,披着麻衣带着白布,司媛午膳只喝了些素汤,到了下午她出门去前厅坐丧时,脚下有些打晃,白越依问她是不是不舒服她都没说话。

        厅中放着一口巨大的棺材,四周摆满了贡品与水果,还有正烧着的白烛,除了王淮,所有人都是围着棺材跪着,司媛心中愈发不快,她偷瞄了眼白越依,发现他还皱眉闭着眼睛。

        刘管家头间围着白帽,正要沉痛的宣词,突然来了个小厮偷偷跑进来在王淮耳边说了几句话。

        王淮脸色微变,他抬手制止了刘管家的话,冲那小厮严肃道:

        “将含香的牌位尽快收起来,换成白鹃的,快去!老刘,你去府前拖着,没等我们换完尽量别让那丫头过来。”

        刘管家有些懵,虽然不知来了什么人,但他还是应了一声照着王淮的吩咐去做了。

        禾氏还正伤心着,一听要换牌位,她急忙看向王淮,“老爷?你这是做什么?”

        “禾氏,你听着,若是你待会儿要闹,你这半年都别想出房半步。”

        说完,王淮一挥袖子疾步离开了前厅。

        司媛心中长舒一口气,看来邵宁已经过来了,不然王淮不会那么快将白鹃的牌子换回来,她也终于可以真正的对着伯母守灵了。

        看着那些下人忙碌的换着牌位,禾氏没忍住,她站起身一把将一个下人推翻在地,“你们这些该死的奴才,敢动我女儿的牌位试试!我将你们统统抽筋扒皮!”

        王尽眼疾手快的拦住禾氏,他头疼不以的架着母亲,“娘,应是宫里来人了,你别再这样了,会连累爹的。”

        但禾氏显然因丧女之痛没了理智可言,又见儿子阻止自己,心中的防线轰然崩塌,她气弱的哀嚎:

        “儿子啊,连你都觉得娘胡闹,含香在下边肯定孤独了,我这做娘的,竟然有一天先看着她离开,我也去陪她算了!”

        禾氏说着就要去撞棺材,力气大的王尽都没拉住,愣是让禾氏撞晕了过去。

        王尽有些无奈,但毕竟是自己母亲,他只能先和下人抬着她去休息。

        司媛心中暗骂活该,怕是白鹃在王府不知受了这禾氏多少气,要知道害死她的人虽是阿兰,但毕竟还是禾氏手下的狗,这下仇人撞了自己的棺,白鹃若是能在世看一眼,肯定心中会减轻些那些年受的苦吧。

        想到这儿,司媛扭头去看仍旧闭目不语的白越依,又开始心疼起来。

        她刚想轻抚一下白越依的脊背安慰,门外却传来了王淮的奉承声:

        “郡主好不容易来一趟,却让您碰上这种不吉利的事,实在是我的过失,皇宫到王府脚程远,郡主坐马车怕是也累了,不如我令人备些吃食,好让您安顿一下?”

        邵宁性子直率,常年住宫早就见惯了奉承,她一点也没领情:

        “王爷,不必了,我来并不是吃饭的,而是听闻您府中为白鹃办丧,受皇上之命特地来看看罢了,你们尽管办事,不用在意我。”

        司媛扭过头,她见邵宁这次并没身披最爱的朱红的梅花百水裙,而是穿着一袭少见的素白,心下不免为邵宁的义气所感动。

        而邵宁还真说到做到,她坐在前厅一旁搁置的椅子上,只是静静的看着众人守丧,任凭王淮如何劝,她都无动于衷,只是视线落在司媛和白越依身上稍作停留片刻,就又保持一副安静无声的样子。

        王淮没法,只好规矩的帮白鹃守灵,期间王尽回来,看了邵宁一眼便什么都明白了,他冷眼扫了司媛一下,万般不情愿的跪在白鹃棺旁守丧。

        这对某些人而言注定是难熬的一夜。

        按照传统,第二日午时要下葬,白鹃因没入祖籍,只能葬在郊外,但邵宁却带来了皇上的旨意,要求白鹃葬在惠妃的下位,让这个忠仆能有个忠宿。

        守了一夜的众人下完葬后,都累的纷纷回去补眠了,邵宁直接随着司媛去了她的闺房,占着司媛的床倒头就睡,嘴里还嘟囔着要不是为了你之类的话。

        司媛失笑,她准备去侧房,因为白越依早就搬出去了,侧房暂时无人。

        她打着哈欠走到门口,拉开了门,不料身后突然传来白越依的声音:

        “这次算我欠你人情,若将来你向我开口,我必然不推脱。”

        司媛转头想说不必介意,他俩是夫妻,用不着这么见外,可白越依已经迅速离开了,不论司媛如何叫他,走到拐角都没回一个头。

        脑子困顿迷糊,司媛也来不及思考他为何如此反常,进了侧房就去睡觉了。

        等她醒过来,邵宁正她旁边看书,吃着自己最爱的桂花糕,头也不抬道:

        “醒了啊,我让碧玉去拿吃食了,一会儿你吃多点,昨天真是太难熬了。”

        司媛点点头,说到底她还是很感激邵宁的,肯为她一纸书信,就从皇宫跑来受这个苦,整整一夜没睡,怕是邵宁从落地到如今的破瓜之年,受的苦都没昨夜加起来一半多。

        “邵宁,昨夜对不住你了,改日我定好好补偿你。”

        俩人从小玩到大,邵宁最清楚不过司媛的性子,她嘴一撇就拒了,“还是算了吧,就你这如萁般漏的记性,说不定不到三天就丢到脑后了。”

        如果面对碧玉还能糊弄一下,可对邵宁瞎编就极其难做了,司媛每次都是虚实结合外加共情才糊弄过邵宁,但这招也越来越屡试不灵起来,何况这次邵宁为了自己还受了累,愧疚之下,司媛只好承认:

        “你说的也是,我一向记得慢忘得快,但这次还是辛苦你了。”

        邵宁支着脸颊向嘴里塞桂花糕,她收到司媛的书信后立马就赶来了,对王府偷梁换柱一事义愤填膺,同样令她没想到的是,司媛竟然肯为白越依做到这种地步,若说不刮目相看是不可能的:

        “你这次做的真是够白世子记你一辈子,他如今身份低下,出头之日更是渺茫无边,不过他能攀上你这么秀外慧中的夫人,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了。”

        司媛觉得邵宁说反了,这福气可是自己上辈子才修来的,她何德何能死前遇到真情,虽然不知这份感情何时才能重新回到身边,但她还是会义无反顾的走下去:

        “他没什么依仗,孤身一人在别人的唾弃下,挣扎的活了十几年,如果我身为他的夫人都不心疼他,那他就真没什么倚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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