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变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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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宁只觉得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一向高处不胜寒的司媛竟然也有心疼别人的一天,要知晓自打她认识这位天之骄女起,除了家人外,就极少看到司媛对外人分割同情。
同样的,她觉得司媛还有些傻,那白越依有手有脚,脑子灵活多变,听碧玉说司媛还整天提饭去看他,就差帮他早晚穿衣脱衣了,即成了媳妇又成了妈,邵宁都有些看不下去:
“你能做他的依仗?那以后谁来做你的。”
司媛没办法回答邵宁,不然总不能趴在她的耳边大声说自己其实已经活了一辈子,她夫君以后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将,那邵宁必定当自己疯了,说不好还要请几个太医来为自己看看脑子。
不过应付邵宁,最好就是以身作则,司媛也的确这么做了,所以直接反问她道:
“那你呢,你和我一样的年纪,我至少踏出成婚这一步了,那你和段皋呢,为何从小时就情投意合,又是青梅竹马,如今却只敢在暗处传送秋波呢?”
不出所料,邵宁果然驳不回去了,她现在想起段皋就满心无奈与酸楚,只好把这个话头带了过去:
“媛儿,你之后有什么打算?”
这话司媛还真想过,她早就觉得白越依如今在王府待遇如此之差,必然是因白鹃身份卑贱之事,他还对一心想掐死自己的生母感情又很复杂。
自己虽然背靠侯府,可这势必会让白越依觉得吃了软饭,面子上抹不开,而她的想法其实很简单:
“我想给他找个继母,最好是位高权重还无子嗣的女人,能压侯府一头。”
“位高权重?”
邵宁自小随母亲在宫里,对此事颇有心得,她煞有介事道:
“我经常待在我娘身边去后宫玩,那里遍地是位高权重还没子嗣的女人,御史之女妆妃,性情温婉,贤淑德良,就是有些爱哭。还有丞相之女青贵妃,想必你也听说了她娇蛮跋扈,其实她特别喜欢孩子,这两人都行。”
“行不行可不是你说了算。”
司媛这次拿了些占卦用的五十根木柱签,将其依次排开,又洗了几遍签放在桌上,她指着这些签子,志在必得的勾唇轻笑:“这次我不用铜钱算,竹签变爻,你就等着我为我夫君某个好缘分吧。”
邵宁看司媛这架势,气的眼红,变爻法她记得司媛从道观回来为人卜算只用过三次,一次是为皇上算祈雨佳时,二次时算太后因果命数,以及需要偿还的功德,三次就是现在。
用司媛的话说,非肩有天命之人不可开签,结果今日竟然就为白越依算个继母,破例开了一遭,让邵宁怎能不嫉妒眼红,“你夫君当真好福气,这卦只给皇上太后开过,不过你还真舍得。”
司媛将竹签抽出一枝,她分别按照阴阳闰月与人,抽出三变竹签,依次用狼豪蘸墨写在宣纸上,合卦时她还不忘再向邵宁炫耀一下:
“怎么不舍得,就是卜算极为苛刻的天圆地方卦,我也愿意为他算一遭。”
“你疯啦!”邵宁扶额,“逆天改命的事你也敢碰,到时有你后悔的时候。”
后不后悔司媛不关心,她只知道自家夫君需要自己疼才行。
算了将近半个时辰,司媛才结卦,她看着上面雍仪两字,眉心直跳,转头问邵宁:
“雍仪是哪个贵妃娘娘的称号?”
邵宁听后脸色大变,她不敢置信的问,“怎么可能?这也有点太离谱了,难不成你夫君还真是遗珠的富贵命?雍仪乃是皇后娘娘的封号啊!”
司媛听后先惊后喜,皇后娘娘可是身份极其尊贵的赵氏一族,历代战功赫赫,是三朝名门之首,而且祖上祖下奉行忠诚皇室,是座不可动摇盛产将才的大山,皇上都要倚靠他们来打下江山,忌惮是常有的事,这么一说雍仪皇后膝下无子就不难猜到了。
“邵宁,咱们明日就进宫看看吧,我其实还想打听一事,不过不便与你说,就不讲了。”
司媛没告诉邵宁自己还卜到了惠字,不难猜测白鹃的主子就是惠妃娘娘,可为何她会和白越依的卦象有燕鸟育稚之相,这令司媛心中有了个不该有的猜想,只不过需要有人去证实罢了。
午膳后,趁着邵宁午睡时,司媛悄悄去了后园。
她这次时独自前来,并没带碧玉,园子里的槐花香气扑鼻,司媛来到第一次时来的石桌凳前,看到上面放了几只笔尖毛稀疏的细狼豪笔,还有树上很明显的剑锋纹,没想到闲暇之余,自己的夫君还喜欢练剑写字。
司媛知道白越依脾气阴晴不定,偶尔耍点嘴皮子和小心眼,看起来吊儿郎当的,原来还有这么正经的时候,心想要逗逗他,于是便背着手走向房门。
然而走到门口,就见屋门从内而外推开,齐澜红着眼从里面走了出来,她看都没看司媛一眼,径直的低着头快步走去,像是受了什么委屈。
司媛眼尖,她看到齐澜后颈偏肩侧有一块很大的黑青,她一低头更是显得触目惊心,而且看脚步还有点陂,右脚不太好使的样子,走路需要向□□斜一下才能走稳。
心中有疑,司媛进了门后看到白越依正在抄写什么,离近了一看是八股文,心情有些复杂,她还没开口,白越依却先说话了:
“你刚刚也看到齐澜了吧。”
司媛应了一声,她其实不相信这是白越依所为,如果真的发生冲突,他的衣衫不可能这么平整,模样也不会如此平静,“她好像被人打了,可为什么要来你这儿?”
“她问我今后如何打算。”
白越依停下了抄写的毛笔,他向后倚在靠背上,俊眉微皱,看起来有些为难,“我说或许会去科举,她便又问我有没有考虑离开王府,反正这地方没我的祖籍,也无人承认我,搬出府也不用再受冷眼,是很划算的事。”
这是安的什么居心?
司媛不明就里,“这与她有什么关系,难不成你搬出王府还能带上她?”
这么一想属实有些可笑,司媛知道齐澜对白越依有好感,可无论如何此世她已经是王尽的正室妻子,于公于私都不该对白越依有任何心思,虽然齐澜一向不老实,但她觉得上辈子能和自己分庭抗拒一年多的女人,怎么会不明白这层浅显易懂的道理?
“必然不会,我只会带上你罢了,其实我怀疑她身上那些,应该是王尽出的手。”
司媛觉得有些离谱,她前世王尽虽然不做人,是个恶人无疑,可两年内却没有这种倾向,也没向她动过手,而且这还是齐尚书的女儿。
他一向最势利眼,这种事做的这么明目张胆未免太匪夷所思,于是司媛疑惑问:“不会吧,为何这么说?”
“没这么说,我也是猜的。”白越依继续道,“禾氏只会拿下人出气,不过更多是踹的,府上除了你和王尽,没人比齐澜权势更高了,所以不是王尽还能是谁。”
这一点司媛还真没想过,不过若真是王尽,那她要再提防一手了,没想到前世这小人的恶习还没全部露出来,真是令人恶心至极。
但现在也只是推测,司媛也不敢贸下结论,“我其实很讨厌齐澜,但人若真是王尽打的,那我只好”
正当司媛要装作心地善良说惩恶的话,白越依突然站起身直接捏住她的肩膀和她对视,眼里是不容置喙的肯定:
“我告诉你,这事你别掺合,这月底我就打算离府的,满打满算也只剩下十几天,我预感齐澜必定会阻挠我们,因此提前了一个月,本想离府前几天与你说的,总而言之,这事你可别和任何人说,懂吗。”
“可你不是”身无分文吗?
司媛心想自己夫君一穷二白,连后院的收拾不起,上哪儿来的钱买京中空府的天价地契,难不成是要向她要钱?可为什么不早说,即使是月底,现在也来不及了啊。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这个我自由办法,不过既然说了,不妨再告诉你一事吧,我得到消息皇上最近批了参军年龄下调一岁,所以我下半年可以去参军了”
这话突然变得沉重起来,司媛心尖一疼,她即使知道这是白越依必定要走的路,但她依然有些不舍在心底暗生,她可能与白越依待的时间只剩下半年之久了,但如今边蛮少族猖獗,不知他若去参军何时才能归家。
司媛知道此时不能说些丧气话,她红着眼眶低头安慰:
“你去吧,到时,我会在城楼上,等你凯旋回来的。”
白越依轻轻抱住司媛,他其实并不想去参军,看八股文与通鉴也是一直挣扎在科举与参军两件事上,他虽然更倾向前者,可这些日子他打听的朝中动向里。
超过八成的文官都是关系错综复杂,背景强大又无作为的,皇上甚至无奈到,要时常递鉴给退而致仕在家中安享晚年的旧部臣。
因此他才发现,自己一个毫无背景的人,去了朝堂之上做文官,只配给人提鞋罢了,更无法保护司媛。
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参军,至少能用实权,保住司媛与她所珍视的东西。
“我不会食言的,若真有那一天,那就咒我承受三年分离之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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