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最深的执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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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胜天已经被旭央掌控,正面无表情地讲述着自己的恶行。
“我是个混蛋,只想把我娘子白桦绑在身边,还因为我们的孩子令她远走京城,亲手杀死了自己的血脉。”
他口吻平静,却一下爆出惊雷,在镇民之间,掀起轩然大波。
“他在说什么?”
苏胜天继续说道:“大家都知道,白桦回来后,我和她在路上,撞见这位唯恐出不了风头的大少爷。”
“他和我娘子吵嘴,出言不逊,我便心生毒计,在他身上下蛊,让他瘫痪在床,受蛊毒折磨多年。”
朱启轩抬起他状似骨爪的手,当作证据:“大家不妨看看,我这些年过得都是什么日子。”
现身说法,永远比想象更有说服力。
以前的他在众人心中,是作恶不眨眼的坏人。
如今形象突然反转,惹来吸气声连连:“怎么会这样?”
就在这时,苏胜天嘴角胡乱地撇动着。
他居然咬牙切齿地反驳:“谁让你不但说她,还看了她好几眼,对有夫之妇都敢妄动淫念,你下贱,你活该。”
语声中的怨毒令人发寒。
朱启轩多被泼了身脏水,再也沉不住气:“我年少时,的确冲动,总爱到外面逞风头,但我早就记不清你娘子长什么样了。”
风向已变,人群中有人张口就是质问:“自大狂啊,人家有权有势,怎么会看上个嫁人的老女人?”
“她不老,她很美。”苏胜天怒目圆睁。
他看着就快失控。
但转瞬间又恢复平静,阐述自己的恶行:“就是因为她太美了,我才要她只能在我身边。”
“下蛊后多久,我就砍了她双腿,割了她的□□,让她日日夜夜只能和我相对。”
“谁来探病,我就用邪法让他们只能看到假象,没想到真有人同情心泛滥,硬要送银子上门,这间铺子能开起来,全是因为你们够蠢。”
他痴狂地笑着,无比狂妄。
他的自述,撕开这么多年的伪装。
那些曾经相信过他的人,信仰崩塌,一时不能接受,竟然帮他的恶行找借口。
“苏老板,你是不是被胁迫了?要是有什么困难,乡亲们都是站在你这边的。”
“真是一帮蠢人。”苏胜天毫不留情地戳破,“被我卖了还替我说话。”
连连被骂,没有人受得住。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问了一句:“既然你那么有能耐,骗我们这么久,怎么突然良心发现了?”
苏胜天怔忡一瞬,缓缓开口道:“因为她已经死了,无论我再做什么,都没意义了。”
“诸位如果不相信的话,他娘子的遗体就在店中。”旭央从枣铺里走出来。
她额上汗珠密布,显然控制苏胜天,并非易事。
有人顺着她的话声,往铺子里探头,一眼就看到一具瘦小的女尸、
人群中忽得一阵骚动。
“真的有尸体,还不报官把他抓起来。”
“不止,他这个铺子得关了,宅子得卖了,总之得把银子都还给我们。”
“先找个大夫看看病吧,也不知道以前吃的枣有没有问题?”
“诸位不用担心。”朱启轩为挣回声明,极为慷慨,“我们朱家会找大夫,为大家检查身体,无需诊金。”
众人听了,纷纷喝彩。
他们一边跟朱启轩道歉,一边感慨着他的好。
“您真是菩萨心肠啊,这么为我们着想。”
“朱公子,我们都被骗了,蒙在鼓里,有什么得罪的,您多见谅。”
“我一直就觉得,您家铺子卖的东西好,想着这样的人,品行差不到哪里去,果然啊。”
“不知者无罪。”朱启轩对过去毫不介怀,还替自家拉起生意,“以后有什么需要,多来我们家铺子逛逛,绝对童叟无欺。”
他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笑意却是清浅淡然的。
不过就是轻轻牵动面部的皮肉罢了。
经过这件事,他彻底敛去年少时的锋芒,还从苏胜天身上学会蛰伏的道理。
此时此刻,这些围在他身边的人,和向日葵无异。
只要给上一丁点好处,做一丁点伪装,他们就会绕着打转。
眼见外面一团和气,简恒和陆笙穿过人流,站到旭央身侧,问道:“刚才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旭央摇了摇头,“说到中间的时候,他完全不听我的,我还以为这药失灵了,吓死我了。”
“不会。”徐浩言替白桦的遗体蒙上布。
他指了指在门外,神情一脸迷蒙的苏胜天,有些无奈:“是他……执……执念太强。”
几人冲苏胜天看去。
不过一会儿,他身上已被愤怒的镇民们,扔满了菜叶。
可他却浑不在意,只有口中细细碎碎念着什么,依稀能通过口型,辨别出是“娘子”二字。
这一幕,让人不禁想起陆笙说过的话。
“还真是讽刺。”简恒眼见外面攒动着的人流。小部分在泄愤,大部分簇拥在朱启轩身边,心头有种说不出的别扭。
这世上,真的只有苏胜天这样偏执的变态,在意白桦生死,实在是很悲凉的事。
好在梁大人和他手下的人,及时赶到,高声喊道:“捉拿要犯苏胜天,严刑处置。”
他留了几个官兵下来,没一会儿,就把枣铺封了。
梁大人事先收过口风,不得揭露公主的身份,所以一处置完事情后,掉头就走。
苏胜天身上戴了锁链脚铐,近乎是被强推着离开此地。
他一直想回头看,却次次不能如意,惹得押送他的官兵粗着嗓子,骂道:“老实点,别东张西望的。”
他已失去意识,不能反抗,只能踉踉跄跄的,消失在所有人的视野范围内。
围观的人群很快散开,继续为自己的生活奔波着。
简恒他们一行人,在镇中寻了处僻静的地方,听从白桦的遗言,烧了她的尸身,再把骨灰飘飘扬扬飞入天际,从此不受任何束缚。
他们抵达官府时,心情不免有些沉重。
那位梁大人还以为自己能将功赎罪,满面笑容:“参见公主殿下。”
旭央恶心他的嘴脸,也得和他打交道:“梁大人,后面的事,还要你好好处理。”
“公主,您放心。”梁大人一口应下,“这苏胜天如此恶毒,骗了镇上所有人,实是罪大恶极,必须严惩。”
他说得夸张,但多少有替自己开脱的意思。
果不其然,下一刻就开口道:“公主,在下也是受了蒙蔽,还请您开恩,再给我个机会。”
“梁大人,您这是觉得我处事不当?”旭央没想到他脸皮这么厚。
梁大人腿一哆嗦,立刻下跪求饶:“公主息怒,我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对您不敬啊。”
“那就好。”旭央瞪了他一眼,“我自认处事公正,你失职受贿,就该惩处,要不是我没权利割了你的乌纱帽,我要你现在就从这衙门滚出去。”
梁大人吓得冷汗直流,再不敢多说什么。
旭央又开口道:“梁大人,请让我们去牢里,见见犯人。”
梁大人哪敢回绝,赶紧派了人引路。
苏胜天被关押在最靠里的牢房,浑身上下都是渗血的鞭痕。
他嘴唇青紫,歪着脑袋,看着好似已昏死过去。
对他用刑的两个官兵见状,泼了一大桶盐水上去。
但苏胜天还是紧闭双唇,连声闷哼都没有。
那两个官兵显然倍感无趣。
“这家伙把人当傻子骗,还以为审起来有多爽呢,没意思,吭都不吭一声。”
“就是啊,看他这死气沉沉的样子就来气。”
对于官兵们而言,当差时的一大乐趣,就是把各种残忍的刑具,用在犯人身上。
看着一张张因为痛苦而变得扭曲的脸,他们才能体会到高人一等的快感。
旭央突然开口:“□□上的折磨对他而言,当然不算什么。”
两个官差吓了一跳,还以为会被惩罚。
旭央没和他们计较,只挥手让人退下。
她把在苏胜天家中找到的那副画,挂在牢门上,命令苏胜天睁开眼睛,“死东西,快醒醒。”
在三日洗尘丸的作用下,苏胜天一听她的命令,就睁开双眼。
他一眼看到那幅画,额头青筋暴起,浑身发颤。
身后的刑架晃得厉害。
陆笙冷冰冷地质问道:“可还记得她是谁?”
“是我娘子。”苏胜天想也不想,直接作答。
“可她现在要跟我们走了。”陆笙当即给他泼了桶冷水,“不信,你听听她怎么说。”
简恒捏了捏嗓子,尽量贴近白桦原音:“对,我就要走了。”
“我那么爱你,你为什么要走?”苏胜天一脸绝望,但又有些混乱,“不对啊,你怎么会说话,我明明……”
“你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吗?”简恒声音冷下来,“有高人相助,我已经解脱了。”
她取下画幅,就要往外走,背后还传来苏胜天撕心裂肺的喊叫声:“不要,我不要你走。”
他低声下气地恳求着:“我求你,念在我们夫妻一场的情面上,再给我个机会好不好?我保证,什么都听你的。”
“不可能。”简恒当真有几分代入情境,说得不留半分余地,“我这一生,最大的不幸就是遇见你。”
旭央继续往他心窝里捅刀,反复强调着:“她离开你了,离开你了,永远也不会再见你。”
说完他们果决地收起画像,所有人“护送”着简恒扮演的白桦离开,不管苏胜天怎么在后面乱嚎乱叫。
旭央还觉得不够:“我乳娘吃了十多年苦,到他这儿也就两天多,太便宜他了。”
随后,她问起简恒他们今后的去处:“你们打算往哪走,不如同行?毕竟,玉佩在你们那里。”
“玉佩是我娘的遗物,除此之外,我也没什么头绪。”陆笙有些踌躇,“我不瞒你们,我此次出来,是为了报家中血仇,两位身份尊贵,和我们结伴,只怕拉低身价。”
“可现在线索只有这块玉佩。”旭央仍是执拗,“世上有血仇的又不止你一个,我母妃的命就不是命吗?”
“公主。”徐浩言唤了一声,也持反对意见,“在外危险重重……还……还请三思。”
旭央有些尴尬:“你……你们……”
眼看着又要吵起来。
简恒干脆提议:“这样吧,我们还有个地方要去,公主如果不介意,就等我们回来再商量,你意下如何?”
“好吧。”僵持不下,旭央退了一步,“不过你们要说话算话,不许偷偷跑掉,我和徐浩言在镇门口等你们。”
“要是你们不守信用,出尔反尔,我就……”她本想威胁几句,但马上意识到,这套做法在他们面前不仅没用,还可能引来反效果,只好就此作罢。
离开前,她下意识去挽徐浩言的胳膊,却被对方一个闪身避开。
她脸色更差,重重甩着衣袖,就连背影都是气鼓鼓的,和徐浩言之间,也像搁着堵无形的墙。
“真要现在去?”他们走后,陆笙关切地问道
他担心简恒小指的伤势没好,现在就取心头血去敲缘阁,只怕不妥。
“早就没事了。”简恒脸色苍白,语气却很坚定,“我总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简单,去找引缘人问清楚也好。”
他们找了处空旷无人的地方,闭上双眼,默念着“敲缘阁”三个字。
胸口的龙首似虫蚁一般,在心头咬了一口取血。
不像定下契约时那样疼,只有点蚊虫啃噬的麻痒感。
眼前闪过一道黑后,再睁开眼时,两人就置身于敲缘阁中。
那引缘人似是早就感应到他们会来,已经站在通行台旁边,等着他们
他手中拿着他们的载缘簿,表情讳莫如深:“想不到来得还挺快。”
简恒不卑不亢地回道:“毕竟涉世不深,很多事还要您多提点。”
“有这说好话的精力,不如先担心担心你们的善缘吧。”引缘人挖苦道,“刚才你们的引缘簿一直没消停过。”
他变出那个秤,把簿子放上去。
这次果然不像第一次那样,立刻变出善缘。
载缘簿在秤杆上哗啦啦的翻页,等到定格在此次事件的记载后,发出刺眼的红光。
引缘人捧起簿子。
他粗读上面的记载后,说出一个噩耗:“这次非但不能给你们善缘,还要扣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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