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风雨更伤春

一场春雨，滋润着北国。道路两旁，是桃花灼灼的暗香。沾染露水的花瓣，在春风的吹拂下安然坠落。

        荒野郊外，一处废弃的院落，是飞絮暂时停歇的地方。她将王贲搀扶进去，然后点燃火堆，驱散寒气。

        看着王贲背后被鲜血染红的情景，飞絮不觉泪湿了眼眶。原来王贲为了保护自己，受了这么严重的伤。

        细雨绵绵，在天地之间交织成一片透明的珠帘。桃花纷纷挟裹着雨水，打落在泥土中，渗透出芬芳的气息。

        这是二月间的春分节气，草长莺飞。乡野间，有许多的孩童举着风筝嬉戏玩耍。

        也还真是嘲讽，小孩子哪里晓得家国破败的悲痛。他们仍然用自己的欢笑，充斥在这片寂静的土地上。

        晨起推开门子，子政便听得弄玉开怀的笑意：“王兄，零露姐姐在做风筝呢——”

        于是子政便移步前来，果然看到零露在糊风筝。桌案上的白色绢帛，用小小竹竿撑起来，再有一针一线串联，甚是精巧。

        风吹起，偏偏桃花纷然坠落在零露的周身。她的一袭月白色纱裙，在桃花的掩映下，越发的袅娜如仙。

        针线在她的纤纤十指下，很快便将竹竿和布帛缝起。针脚细密，丝毫看不出来打结的线头。

        “公主想要在上面，画些什么？”零露将画笔，交到弄玉手中。但见弄玉略微思索了片刻，便动笔画起来。

        融融春色，芊芊杨柳。古道下，长亭连短亭。远处是一望无际的江波，浩渺奔腾。

        “青青子衿，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弄玉写下这十二个字的时候，满面红的如同飞霞。

        零露拿在手中，大声读了起来。弄玉亦是害羞，上前要去相夺，零露却是高高举在手里，故意说起这画中之意。

        “公主这是在思念谁呢？我猜猜……”零露说着，假意做各种的猜测。唯恐被弄玉抢在手里，自己亦是往后退了几步。

        谁知子政就在她的身后，还未待弄玉提醒，零露便撞在了子政的怀里。没有做好心理准备的她，口舌打结：“王上，什么时候，来的？”

        但见子政取过她手里的风筝，看着上面的句子。遂轻轻一笑：“用不用将这风筝，送给子成？”

        原来子政误以为，是自己写了这句话，然后才这么说来。话语之间，一股子的酸味儿。

        弄玉在旁捂着嘴巴咯咯的笑着，零露却是站在那里不知所措。索性开口道：“王上还不给我？二王子等的急了些！”

        听得零露如此说道，子政心里多少不舒坦。他将风筝“嗤”的一声，撕成了两半，扔进了河里。

        “以后不允许你给子成东西，他给你的东西也不能要。”子政说着，淡淡的离开了这里。

        那只风筝可怜兮兮的漂在河里，渐渐随水沉没。零露颇为叹息：“哎，公主的心意全没了，又要重新做一个——”

        “姐姐没看出来，王兄很喜欢姐姐呢。”弄玉了解子政的脾性，不然怎会好端端，提及子成一事。

        梨花莹莹，春雨轻轻。缥缈的春雨，滋润着干涸的北国。时间慢慢游走，很快点缀在三月的柳梢上。

        一场青青春色，渲染一轴烟雨水墨画卷。这日零露独自坐在窗台前，百无聊赖的看着雨水频滴，撩拨着无端的愁绪。

        “今儿个是我的寿诞，你不打算送我什么礼物么？”子成像一尾鱼儿，在零露的身边游来游去。

        听得子成如此说，零露自然是开心。于是她起身向他行礼：“小女着实不知，在这里恭祝二王子殿下千秋！”

        “这样不算！”子成不满意的摆摆手，“昨儿个弄玉说，你给我做了一只风筝，我想看看。”

        “我给殿下做菜肴可好？”零露着实不想提起昨天的那只风筝，唯恐又生出误会来。

        于是零露找来弄玉一起，开始在厨房里煮饭。屋外春笋萌芽，鲜亮的绿色在枝头跳动着。

        在门外看着零露忙碌的样子，子成很是开心。零露好像一只小精灵，在他的生活里注入了新鲜的生趣。

        米酒、黍米饭、鲜牛肉、炸鱼干、烤羊腿，另外还有凉拌的碧绿的荠荠菜，蒸的鲜红的萝卜丝。

        子成以前在宫里的时候，从来都是大鱼大肉，荤腥味儿重的很。今日一见这几道菜，着实眼前一亮。

        尽管这几味肉常常能够吃到，可是在零露的手艺下，却是格外的鲜嫩。嚼在口里烂乎乎的，喝一口米酒，夹一口野菜，人间一绝！

        “这是我送给殿下的，”零露说着，从手里拿出一个草叶编的小蚂蚱，“没什么礼物送给你，这个可好？”

        看着草叶编的小蚂蚱栩栩如生，子成不觉捧在手里爱不释手。连声称赞道：“好好好，我就喜欢这样的小玩意儿！谢谢你！”

        欢笑声不断，与子成在一起聊天，零露感到从未有过的舒坦。再不像在青要山的压抑，咸阳宫的苦闷。

        雨还在下着，另外一间屋子里的子政，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切。似乎那里的欢乐，不再属于自己。

        “王上，要不要我……”李信欲言又止。

        “你身上的血蛊可曾解开？”子政淡淡问道。

        “零霜说，要用处子泪，不然最多可活三个月。”李信有些不自然。

        随后但见子政慢慢起身，从桌上拿起一本书简。告诉李信说，自己曾经找到青要门的《血蛊册》，不知可否对他的伤有所帮助。

        李信将书简拿在手里，拱手对子政表示感谢。另外还低声道：“王上所料不差，青要门果然诸多机密，看来还需上一趟山才可。”

        雨水滋润着天地万物，子政隔着一道雨帘。可以看到隔壁的房间内，笑的很大声的零露，还有拍手欢呼的子成。

        在他看来，子成这个时候追随自己前来邯郸，定然别有目的。接近零露，更是有利用青要门的意图。

        如今自己就是要不动声色，且看看子成会有什么动静。然后再吩咐李信，想办法跟着零霜进入青要门，定要堪破其中机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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