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月上柳稍头

月色澄澈如水，皎洁若雪。三月的大梁城，柳色如新。一片青涩的年华，人头攒动，甚是繁华。

        源自于郑国的上巳节，拔除洗浴，民间祭祀，祈求美好生活的活动，早已是扩大到各家各户。

        对于魏国的大梁百姓亦是如此，白日间人们会到漳河边用兰草洗浴，晚间会到客店饮酒，吃乌团饭。

        王贲和飞絮来的正是时候，漳水河畔的兰草开得正旺。于是飞絮便听信了百姓们的言论，用兰草熏汤煎药，为王贲疗伤。

        没想到还很是管用，不消三日的功夫，王贲身上的伤口竟是愈合了。飞絮感激的来到漳水河畔，默默地为他祈求平安。

        “没想到大梁城中，竟还有这样热闹的节日。”王贲一面饮着酒水，一面看着楼下载歌载舞的人群。

        但见飞絮托着腮帮子，若有所思道：“在我们青要山中，这一天被称作女儿节，就是你们所说的及笄礼。”

        说来也真是巧合，如果没有秦军的入侵。飞絮这个时候，应该与零露在山中，接受常瑶给自己准备的及笄礼呢。

        也不知道，这个时候瑶姑姑过得怎么样了。飞絮忽然很是想念在山中的日子，虽然每日接受训练，却依然快乐逍遥。

        一旁的王贲洞察了飞絮的情怀，不觉轻轻一笑：“这顿饭当做是我为你准备的及笄礼，可以么？”

        看到王贲为自己倒酒，递到自己手中时。飞絮感到一股暖流流过心田，她饮下这杯酒水，就当做今日自己十五岁了。

        只是这黑乎乎的乌团饭，是什么东西。飞絮从来没吃过呢，王贲亦是从未见过。

        只见店家解释道：“这是用肥嫩相宜的猪肉，连同黍米一起蒸煮，中间加上姜末，葱末，蒜末捣碎，味道就出来了，吃一口可以辟邪呢……”

        听得店家的说道，飞絮早就是垂涎欲滴了。她忙拿起手里的汤匙，舀起来送进口中，于是唇齿之间留下淡淡的黍米香味儿。

        “还真好吃，你尝尝看！”飞絮一面说着，一面又舀了一小勺。她不断嚅动着嘴唇，大口嚼起来十分带劲儿。

        看着飞絮吃的大快朵颐，王贲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飞絮还不知何故，抬起头来的时候，只看到王贲笑的很是欢快。

        随后，飞絮正要发火。却看到王贲伸出手来，轻轻为自己拂去嘴角的黍米粒儿，口里还说到：“没人跟你抢，慢一点儿……”

        飞絮鼓着腮帮子，说道：“你不吃么？我可给你吃完了。”她说着，便将王贲的那一碗也拿走了。

        吃过香喷喷的乌团饭，飞絮打着饱嗝儿，拍着肚子很是满足的样子。一旁的王贲打趣儿道：“以后谁若是娶了你，能养得起么？”

        “又不用你养，白操闲心！”飞絮说着，便大踏步的前去桥头。听说那里赏灯视角最好，这还真是一个率性的姑娘，王贲心里暗暗欢喜。

        晚间月上柳梢头，穿过翩翩飞云，流泻下一片银辉。如同牛奶一般，划过人间的每一处角落。

        这一天，是飞絮最快乐的日子。她笑着道：“王贲，谢谢你，这是我收到的最好的及笄礼……”

        春雨过后，空气清新。落花坠入泥尘，散发出淡淡的清香。微薄的阳光穿透云层，挥洒出和缓的色调。

        飞絮和王贲在城内待了半个月，养好伤之后，便前往秦军大营。看着渐行渐远的大梁城，郊外的冷落萧条，与城内的热闹情景形成鲜明的对比。

        “魏国百姓没有犯什么错，难道，秦王真的要攻下大梁？”飞絮实在是不解，她跳下马背，迟疑的问道。

        但听王贲说道：“新郑的流民你也都看到了，魏王这般置之不理，到最后受苦的仍然是百姓。只有秦王一统天下，才会有好日子。”

        呵，一统天下。飞絮心里十分明白，秦王的“一统天下”实则是杀伐屠戮，这样的统一着实伤透人心。

        王贲似乎看出了飞絮的心思，转而轻声道：“是非对错尚未定论，你只相信我没错……”

        也罢，自己姑且跟着王贲。倘或他真的做了对不起百姓之事，自己也可以手刃王贲，算是为青要门做些小小贡献吧。

        云舒卷，花开落。碧水青烟，湖水微澜。空中一只小小信鸽，扑棱着翅膀飞入丛台院落。

        但见子政轻轻展开纸笺，但见上面写着：已入大梁城，进驻秦军大营，王贲手书。

        如今王贲顺利进入魏国，接下来的时间，子政只需要静心等待好消息即可。他慢慢的饮着米酒，思虑着下一步的计划。

        这时门外一阵巨大的响声，着实惊动了这片刻的安逸。弄玉跑进来，焦急地说道：“王兄快去看看，李将军他吐血了！”

        待子政赶到院落中时，果然看到李信正在大口大口的吐着鲜血，脸色都是苍白的。

        随后零霜前来，细细的替他诊了脉象，只是摇着头：“如今蛊毒侵入骨髓，怕是回天乏术了。”

        “你会有办法的，”子政看到李信痛苦的表情，转而对零霜道，“你只说你开出的条件，孤王都会答应。”

        对于子政而言，李信不仅仅是大秦的得力将领，更是自己的左膀右臂。李信和王贲，一个都不能够少。

        清风吹来，抚动着空气中的桃花香味儿。遮掩住了零霜眼眸中的复杂目光，只听得她说道：“青要山中的天泉，或可解他蛊毒。”

        零霜历来如此，说话干脆利落。只是这天泉并非外人可擅入。零霜提出的唯一的条件，便是子政可以放过青要门。

        只是徐夫人的下落，零霜亦是答应，帮助子政找寻。听得零霜如此开口，子政只是点头应允。

        于是零霜带着李信，去往天泉治疗蛊毒。另外派出自己豢养的蛊虫，四处找寻徐夫人。

        看着满天飞舞的蛊虫，如同繁星闪烁，甚是可爱。李信不觉要伸手去抓，却被零霜拦下：“你非青要门人，这蛊虫会吃了你的！”

        当李信离开丛台的时候，看到子政期许的眼眸。李信亦是回应他一个眼神，示意自己会小心谨慎的。

        落花纷纷，桃花色的三月暗香萦绕。零露站在清凌凌的小河畔，望着零霜离去的背影，心里空落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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