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遗言

“你竟然偷练本门武功，你是从哪里偷师学艺的！”傅慎言大声喝问。

        江枫垂下眉眼，没有答话。

        “好啊，你不说是吧，我把你捆到戒过堂去，受六师叔几鞭子看你说不说！”

        “慢着！”楚昭然挑开傅慎言的手，“他没有偷师学艺，这功夫是我教的。”

        “师姐！”这下连白树也震惊了，“咱们水云门的功夫从来不传外人，这可是师祖定下的规矩。”

        傅慎言也是一副气炸的表情。

        “谁说他是外人了，我爹已经收他做关门弟子了，只是你们不知道罢了。”楚昭然大言不惭地说。

        这别说傅慎言和白树不知道，江枫自己也不知道。

        楚昭然继续瞎编，“我爹闭关之前就行了拜师礼了，只是他闭关匆忙，还来不及上名册告诉你们，准备等他出关以后再走这些礼节的，这武功也是我爹嘱托我教他的。”

        “我不信，拜师这么大的事情，掌门师叔怎么一点风声也没透露！”傅慎言拧着眉头。

        “我爹收个弟子还得给你透露什么风声，再说了，我有必要说谎吗？等我爹出关不就都知道了。”楚昭然气定神闲地说。

        傅慎言挑不出楚昭然这话有什么毛病，一下信了七八分，可是要他承认这野小子做他师弟，他着实气血不顺。而且他又想到一层，自己从记事起就跟着爹爹修行，这小子不过跟着师姐学了个把月，居然能在他面前不落下风，自己居然混到这个地步了吗？念及此，他面色一红，狠狠剜了江枫一眼，气哼哼地走了。

        白树瞅瞅楚昭然，又瞅瞅江枫，也跟着傅慎言身后走了。

        “你何必撒这种谎，顶多拖延几个月，等你爹出关还不定怎么罚你，你还是早点说清楚吧，就说是我……威胁你让你教我的。”江枫皱眉道。

        楚昭然打了个呵欠，转身回了屋里，继续缩在床上，“你威胁我？这话你自己信吗哈哈哈，你就别担心了，山人自有妙计，你怎么知道我说的就是假话呢。”

        刘明宇没等到过完年就出关了，破天荒的楚昭然竟然恭恭敬敬地站在主殿前侯他出关。

        此时，整个水云门恐怕除了掌门自己其他人都知道掌门收关门弟子的事了。

        “荒唐！”刘明宇听楚昭然说代他收了江枫为弟子，生气地直拍桌子。

        好在楚昭然早已屏退了旁人，她也不以为意，继续往下说：“爹爹，这可不是我的意思呀，我才不想让他做我师弟呢！”

        “孽障，难不成还真是我让你代收的吗……等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刘明宇狐疑道。

        “不是你的意思吗？可是外公说，我这么做了，你会很高兴的呀，还说我这可是帮你大忙了，你以后都不会生我的气呢！”楚昭然眨巴着大眼睛，一脸懵懂。

        “你外公？”刘明宇一时间转过了数个念头，眼睛微眯，“你外公原话怎么说的？”

        “外公说我不该得罪江家小子的，让我一定要想办法和他重修于好，还说什么鹤山什么秘宝的，反正就是让我教他水云诀的心法，等到时机成熟了，他自然会打开什么秘境的。”

        刘明宇一时有些怀疑，那江家小子全身上下他都打探过的，并无半点鹤山秘宝的线索，那小子本人更是对此茫然无知，以他的眼力，自然能看出那小子并不是有意诳他，况且楚水云又怎么会关心起这秘宝了？

        楚昭然知道刘明宇不好糊弄，接着说道，“对了外公还说什么‘天机一甲子，鹤山与云归’，下一个甲子马上就要到了，他是等不到了，但咱们水云门还是有这个机缘的，关键就在这水云诀的心法和江枫身上。”

        此话一出，刘明宇心中大骇。别人不知道，他是知道的，楚水云并非出身名门，之所以能修成大能，开山立派，凭借的就是他年少时遇到的一个重要机缘，而这个机缘传说六十年开一次，转瞬即逝，非有缘者不能渡。

        刘明云由于道心有缺，只能修习一些二流功法，便是水云诀也是只能修习楚水云给他改进过后的，威力大打折扣，是以一心想寻找机缘增强修为。

        这鹤山秘宝他也知之甚少，只道是极为利害的功法，照楚水云的说法，怕是和他当年遇到的机缘有关，怪不得楚水云赶回的这么及时，说不定也是一路追查江枫到了此处。

        至于江枫知不知情或许并不重要，他知道有些秘宝的确是要以血脉为载体才能开启的，或者这江枫不过是个载体，而开启的钥匙就是楚水云当年在秘境中修成的水云诀心法！

        这下刘明宇觉得自己全想通了，之前还当这鹤山秘宝不过是一场空而愤愤然，现在这秘宝可比他所以为的还要诱人，而这些楚水云竟然都交代给了他这个宝贝外孙女，呵，真不知道他是老谋深算还是老糊涂了。

        刘明宇又细细打量楚昭然，看着这个不过才十来岁的亲生女儿，思绪纷飞。

        水云诀是及其猛烈的功法，女子难以修行，是以楚昭然只能学习其中的心法，并不能修习其中的武功招式，就如同当年的楚思媛。

        当然，他怎么也没想到楚水云已经传给了楚昭然更为精妙的昭然诀，毕竟谁都不会料到楚水云这把年纪了还能自我突破，创出一套更胜水云诀的功法。

        楚昭然不耐烦地嘟嘴说，“爹爹要是不喜欢，我们就把他赶出去吧，每日教他心法我可是累的很呢。”

        刘明宇态度大转变，微微笑开，“既然是你外公嘱托的，爹爹怎么敢违抗，就按你外公说的做吧，你每日教他水云诀的心法不可懈怠。”

        楚昭然做出烦躁状，一脸不耐烦又不敢违抗的样子，“好吧爹爹。”

        掌门真的收了那江枫做弟子，整个水云门都议论纷纷，掌门之前统共就一个弟子，还是亲生女儿楚昭然，这江枫非亲非故的究竟是如何得了掌门青眼，难道真的是天资过人？这可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不过既然掌门发了话，大家也不敢多嘴。

        江枫行过拜师礼，又特地被刘明宇关照了一番，心下知道这番变化自然和楚昭然有关，但是他实在想不通楚昭然究竟是怎么说服刘明宇的。

        但是楚昭然不说，他便也不问，只是修炼起来更加用功刻苦。

        成为了掌门的入室弟子，自然要和大家一起修炼，一开始还有些看不惯他一飞冲天的弟子时不时给些下马威，但都是些小打小闹，他全然不放心上，大家看他这般，也觉得没趣，渐渐也就习惯他这个小师弟的存在了。

        倒是傅慎言，原本还以为他会是最不忿的那个，没想到他现在一心修炼，眼里好像根本没有江枫这个人。

        江枫白日跟着众弟子一起修炼本门的通用功法，偶尔刘明宇也会指点一番，晚上还是照以前一般和楚昭然一起修炼水云诀。

        楚昭然特意交代过他水云诀的功法不可在旁人面前展露，“便是我爹也只以为你修炼的仅有心经，这后半部分招式你可别露馅了。”

        “你好像和你爹关系不大好。”江枫说道，这些日子他从未听楚昭然提起过刘明宇的什么好，有的只是不屑和轻蔑。

        “我表现的这么明显吗”，楚昭然不以为然地耸耸肩，接着眼珠一转，“说到这里，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梵天山高可入云，占地极广，后山林海茂密，山泉汩汩，灵气绵润。

        楚昭然带江枫来的此处是幼年时期她娘经常带她来的地方，在山半腰的一个瀑布的腹中山洞里。这个山洞极为隐蔽，从山洞往里走，不一会儿便走到一个山谷之中，此处四面环绕着古树，一年四季都开满了山花。

        从前楚思媛很喜欢此处，每次见过刘明宇都会来这里小坐一会儿。

        偶尔也会带上楚昭然，她当时不懂，只知道摘花扑蝶。

        现在想想，楚思媛那样柔弱敏感的人，一定感觉到刘明宇的心根本不在她这了吧。

        为了权术，连妻儿都能利用，刘明宇真是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

        楚思媛死后，楚昭然很是伤心，再也没来过此处。此刻的她能跳脱出这短短的十来年人生端详世事，心境也截然不同，是以再看此处，伤心虽有，但还是能静心欣赏这一花一木。

        楚昭然撒欢跑了一圈，心境都开阔了不少，“小师弟，你看这里美吗？”

        明眸皓齿的少女站在烂漫的花海里，笑意盈盈地扭头看他。

        后来的江枫走过高山深谷，踏遍黄沙河海，见识过许许多多的风景，再没有哪里的一草一木能敌过这片花海里那个少女唇间的笑意。

        “咦？这是什么——啊！”

        变故陡然发生，眨眼间，楚昭然刚刚所站之处空无一人！

        江枫大骇，赶紧冲过去，四处景物毫无变化，可就是片刻之间，楚昭然分明还在这里，如今却没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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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昭然此刻正坐在一堆软软的类似泥土的东西上，心下暗恼。

        她刚刚余光中瞥见地上突然冒出了一条绿色的根须，心下好奇，弯腰去看个究竟，没成想手指刚碰上，就被拖到了这个鬼地方。

        原著里面根本就没有这一出，她完全是心血来潮想起这个地方才过来看看的。

        楚昭然静下心来四处环视，这里好像是一个动物的巢穴，四周都是泥土，只有一点微弱的光从顶上泄下来。

        四周很安静，鼻尖有些许腥臭的味道，很像是动物的体味，这味道楚昭然有些熟悉。

        正在她仔细回想时，突然感觉底下坐的“松软的泥土”在微微晃动。

        楚昭然打了个战栗，缓缓低下脑袋，借着微弱的光，赫然对上一双血红色的眸子！

        “啊！”楚昭然的尖叫声贯穿山谷。

        “楚昭然！”江枫听见了这叫声，正是从他脚底下传来。

        “你、你、你是个什么鬼东西！”

        眼前这个动物有着灰色的长毛，红色的眸子，体型和一头成年大象差不多，楚昭然此刻正坐在它的肚子上。

        这长毛怪兽显然不能回答楚昭然的问题，它晃了晃脑袋，继续拿血色的眸子盯着楚昭然。

        若是换成小猫小狗，哪怕是换成楚昭然的大宝贝，楚昭然都能察觉出这是在卖萌，可是这头怪兽这样做只让她害怕。

        轰隆一声，灰头土脸的江枫掉在了楚昭然面前。

        刚刚江枫听见楚昭然的叫声，用尽浑身力气终于把脚底下砸出了一个洞。

        江枫一把拉过楚昭然护在身后，长剑直指灰毛怪兽。

        灰毛怪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看了一眼他俩，楚昭然心都要悬到嗓子眼了，

        不料它只是往后走了几步，挪了一个位置继续趴下去，闭上眼打起了盹。

        “它……好像睡着了？”楚昭然小声地说，“我们赶快上去吧。”

        江枫点点头，收起了剑。

        问题来了，刚刚楚昭然是被某种藤蔓拖下来的，江枫是把地凿穿了掉下来的，这地洞高约十丈，这里又没法御剑，他俩该怎么上去？

        “你刚刚怎么下来的？”江枫问道。

        “我刚刚是被一根藤蔓拖下来的，对了，藤蔓！”

        这地洞石壁上附着不少的藤蔓，楚昭然和江枫顺着藤蔓往上攀爬，正当他们即将爬出地洞时，这藤蔓就像活了一样，突然一松，俩人又摔了下来。

        这一次竟然又摔在了那长毛怪的身上。

        楚昭然不敢去看那长毛怪的脸，和江枫俩人面面相觑。

        江枫深吸一口气，握着剑，缓缓侧过身子。

        出乎意料的是，那长毛怪被这俩人砸醒来，似乎并没有动怒，只是打了个呵欠，睡眼惺忪的望着他们。

        “我觉得的它好像脾气还挺好的呵呵。”楚昭然话音刚落，长毛怪尾巴一卷就把她卷到了自己跟前。

        “放开她！”江枫一剑袭向这长毛怪面门，不料这长毛怪前蹄一挥，就将他击落在地。

        这一下可比方才从高空摔下来重得多，江枫顿时感到头晕目眩，喉管腥甜，立时吐出一口淤血，江枫深吸一口气，强撑起来再次攻击。

        “等一下，”楚昭然出声制止了他，“你先别急，它好像没有恶意。”

        这长毛怪的确没有伤害楚昭然，只是用它血红色的大眼睛紧紧盯着楚昭然胸前的鱼形玉符。

        这玉符是楚思媛留给她的遗物，平时都是贴身佩戴，方才她第二次摔下来时，划破了外衣，这玉符才露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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