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玉剑公主

“对于二公子这个人，也不知怎么说，他很神秘，所以让人觉得可怕莫测，我倒觉得也许没有那么可怕，人的恐惧最多还是来源于自己。”

        楚留香还是那么自信，他比别人更能看透本质。

        无论二公子多么可怕，或许也就和石观音一样，只有在没有人见到的时候，才是最让人恐惧的。

        去往龟兹王城的路上，花东篱也就随口问了问二公子，楚留香就一直在和他说有关二公子的传闻。

        他不是江湖人，就要表现出对江湖事知之甚少，还有一个缘由，他想知道楚留香对二公子的看法。

        从楚留香讲述的看来，对二公子这个身份打造，已完全接近了花东篱的预想，他虽然注定是整个江湖的敌人，但并不想太早被看做一个完全的魔头。

        前面不远就到了龟兹国的王城，他们骑着马慢慢地并行，楚留香说了一路，他知道花东篱对江湖不了解，很有兴趣听，他也就一直说。

        “也有传闻说，这个二公子是魔教中人，如今魔教想卷土重来，派他做先锋，但魔教百年前就销声匿迹了，有这个传闻，只是因为他武功诡谲。”

        “魔教什么的，在下不懂，也无心听闻，但这一次去也许能见着真人了。”

        花东篱正不明白，到底是谁在用二公子的身份。

        楚留香又道：“你要是在江湖里走走，还能发现更多有趣的，京城里的天潢贵胄离我们远，你也可以和我说说。”

        “那有什么好说的，远不如香帅你这样的活传奇。”

        “你又调笑我了。”楚留香忍不住朗声大笑，被其他人这么夸，他还会谦虚，被花东篱调笑夸赞，他倒是很受用。

        能让花东篱的注意力吸引在自己身上，好像就有种莫名的成就感，若让一个看不起江湖人的对自己变得佩服，那他至少要偷着高兴三天。

        黑珍珠突然淡淡说道：“抬头看，人就在那儿。”

        到了城门下，花东篱一太久，惊奇诧异的表情就留在了脸上，他好像真看见了自己。

        一位锦衣公子站在城墙上，正在往下看，他戴着一张金色面具，双手负后，站得笔直，看到花东篱后似也有些激动，他往前走了两步。

        这两步和花东篱走得是一模一样，无论步态还是动作，学得肖似入骨，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除了天天跟在自己身边的人，不可能学得这么像。

        如此细致入微的观察，学得惟妙惟肖，只有一个人可能做到，从小就养在他身边的弟子新月。

        那小徒弟虽是个女孩子，但聪慧凌厉，少年通透却不世故，若是男人，必定将来有一番大作为，然而却是女子，想要成事未来就艰难得多。

        可花东篱还是不舍得放弃她，新月学武天赋奇高，花东篱把自己的本门武功都亲传给她，打算将来让她继承自己的位置。

        所以世上能和花东篱会同一种武功的，只有新月。

        那小女孩十一岁时，就被御赐封为玉剑公主，为的是让她母亲杜先生以朝廷的背景立足江湖，在沿海立了一座玉剑山庄，整治肆虐的倭寇海盗。

        新月不是真正的皇家血统，但毕竟是御封的公主，江湖势力对朝廷怎能不忌惮。

        玉剑山庄的势力，花东篱也可以调用，新月做他的弟子虽是朝廷的意思，但也顺理成章，她一个赐封的公主做花东篱的弟子，也没有什么纡尊降贵的。

        花东篱只是一介富商，没有官职，却是真正的皇亲国戚。

        新月带人来这里助龟兹王复国，而不是救花东篱，看来她对她的师父已经彻底相信，到了毫不怀疑师父会赢任何人的地步，哪怕敌人是石观音。

        师父不在，弟子就完成师父还没有完成的任务，她来这里是理所当然的事。

        助龟兹王复国，恢复西域商路，稳定大漠，本来就是花东篱的任务。

        和黑珍珠回来的路上就接到禀报，这边战事顺利，龟兹叛军群龙无首，乱作一团，攻打起来势如破竹，琵琶公主已经成功夺回王权。

        札木合的骑兵与二公子带来的精锐配合，大漠小国的兵马根本无法抵挡。

        二公子……

        仰望城墙上那个看起来与自己一般无二的人，花东篱也说不清是何心情，这女孩子果然绝非凡俗，她有足够的能力担当自己给她的一切。

        在不知不觉间，她已经太优秀了，让花东篱都惊骇，只要给她一个机会，深闺淑女，很快就变成一个枭雄。

        如果不做自己的弟子，她也许会在闺阁里待到十六岁，再嫁一个门当户对的人家。

        顺遂一生是不错，但也没有机会赏这大漠苍茫的风光了。

        花东篱打马加快入城，想上去见见新月，等他来到城墙上时，上面已经见不到人影，居然躲着自己，难不成怕责罚她擅自行动？

        “你怎么了？”黑珍珠追上来问，“那个中原的江湖人和你有什么关系，你这么想见到他？”

        花东篱淡淡说道：“我是很想见，但她似乎没兴趣见我，那就算了。”

        楚留香慢慢跟上来，也笑了笑道：“这个人本来就神神秘秘，我也没见过，你还是不要想了。”

        花东篱看着他，许久之后，才叹口气道：“我见不着他，你又高兴什么，也罢，我还是去办正事。”

        他的正事就是去见琵琶公主，龟兹王已死，要尽快确立新王，让大漠的乱局平静下来，当然，新的龟兹王一定要获得中原朝廷的认可册封。

        楚留香明知他一定有要事去办，还是拉住他，脱口问了一句：“你为何又去找琵琶公主？”

        “为何不能去找？你吃醋吗？”

        “我……”楚留香顿时噎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花东篱忽然又话锋一转，道：“我听说你来大漠的时候，和琵琶公主情投意合，她对你可是有一番情意。”

        楚留香咳嗽两声，正经道：“没有，我和她只不过喝了几杯酒而已，其他什么也没有。”

        花东篱凑近他，故意压低了声音：“既然什么都没有，就不必吃醋了，在下只是去和她说几句话而已。”

        说完这些调笑的话，花东篱拉住楚留香的手腕，又轻声道：“从大漠回来，不愉快的事就忘了吧，记在心里却不好。”

        他希望楚留香将那几日绝境全都忘记，非常的环境中，会生出非常的感情，这也没什么，只是离开了那环境就要尽快忘记，否则一定会有麻烦。

        听闻楚留香看中的人，从来没有得不到的，若他暂时放不下，也就是有几分不甘心而已。

        这并非他自己愿意，一旦成了习惯，他根本意识不到。

        楚留香出着神，缓缓道：“好……”

        王城宫殿内，琵琶公主正和一些长老贵族，朝廷大臣们商议新君册立。

        她的兴致不高，听闻楚留香要救的那个人已经回来，求见于她，立刻离开了那群烦人的老家伙，独自前往偏殿。

        一见面，花东篱就作揖行礼，中原读书人的做派，琵琶公主还是第一次见，她以前见过的中原人都是江湖草莽，楚留香已经是最斯文的一个。

        没想到今日见的这个，比楚留香还要斯文得多，一举一动都和江湖人截然不同。

        “你是楚留香的朋友？来见我做什么？”

        琵琶公主还不到二十岁，年轻且美丽，现在她是龟兹国的权力中心，不自觉就有种掌握一切的威严。

        “在下只是想来请……公主您接任龟兹国王之位，登基之后，尽快平息大漠乱势，天子会对您册封，以后西域商路依然畅通无阻。”

        听完这番出乎意料的话，琵琶公主怔在那里没有反应，她毕竟还很年轻，但她还是掩饰住了自己的情绪。

        竟然有人把她从没说过的想法摆在她面前，琵琶公主不停地攥紧手，压抑心中的激动。

        现在她是龟兹国最有权力的人，经过这一战，留存的兵马都听她命令，父王已经死了，其他的公主与皇子没有一个及得上她。

        那为什么不能让她来坐这个王位？

        无论谁是龟兹王，她都不会放弃现在手中的权力，军政由她操控，新王只是傀儡而已。

        可有一个傀儡在前面，终究不如她自己坐上那个位置。

        花东篱知道自己点中了她的心思，继续笑道：“在下本就是奉天子之命而来，为的就是调查大漠之乱，重开西域商路，公主只要能够稳定大漠，尽管登基为王，便可差人到京城领册封御旨。”

        他从袖子里拿出一块黄色绢布，呈给琵琶公主看。

        这是一封恭贺新君，以示友好的国书，去济南之前，这件东西就带在花东篱身上，他一开始本就是为此事才去的济南。

        琵琶公主看完了国书才彻底相信，只要能达到他们的目的，京城才不会管是谁来做一个小国的王，她大权在握，更不用有丝毫顾虑。

        “听楚留香说，你只是个商人，天子派你来做这件事已经很奇怪，为何还认为你一定会成功？连这国书都提前写好。”

        “正因为是商人，所以才能更容易的做到。”花东篱的语气愈加温和可亲，耐心地解释。

        “在下奉旨意，与所有在边关的银号联合，龟兹国与中原来往频繁，通商十分密切，几乎一切日常所用都自中原购买，所以用得最多的，是边关的银票。”

        琵琶公主道：“的确是这样，可又如何？”

        花东篱柔和地笑了笑，道：“内乱时，龟兹国本就缺少物资，我们只要在短时间内，仅在龟兹国投放大量的银票，那么所有的东西都会价格飞涨，无论谁当权都坐不稳。”

        “所以，无论谁当权，中原都不在意，大漠一个撮尔小国，在你们看来，都是小孩子的把戏。”

        琵琶公主在王位上坐下来，不停看着那封国书，纵然是小国，王位一样有无数人想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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