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风雪交加的暗夜，狂风肆虐穿过门窗透风的清苛殿发出朽木般低沉啸声。

        那良王尸首已然不在内殿，只余地面猩红血迹触目惊心。

        云淑真偏头望向窗外的大雪，将双手没入凉水之中清洗干净血迹，而后系上披风从侧门独身没入暗夜之中。

        窗外那一汪水池已结冻成冰，皑皑白雪遮掩所有的生机，连同那抹鲜红血液也被迅速掩埋。

        深夜里外殿两太监将飞云落燕挟制关进一处小门，困意深沉的打着哈欠，“哎，我先打个盹，你看紧点啊。”

        “这破宫殿里冷的要死，你不怕睡着冻死啊。”另一太监抖动身段数落。

        话音落下，内殿里忽地响起瓷器破碎刺耳声响。

        两太监惊的起了身，连忙往内殿跑去。

        只见内殿昏暗幽深，隐有鬼哭哀嚎之声，风流急促，两太监摸黑入内有些胆怯的唤：“王、王爷？”

        其中一太监脚下一滑，扑通摔倒在地，满脸贴在泥泞地面，嚷嚷着：“你把灯笼提过来些啊！”

        灯笼光亮照亮一看，才看见鲜血。

        “有鬼啊！”两太监吓得跌倒在地，仰头顺着血迹一路看见那一幅鬼怪传记的画卷正往外流淌鲜血，眼前景象之诡异令两太监吓得腿脚打颤，连爬带滚的逃出殿内寻侍卫。

        一夜惊魂，天光微微明朗，清苛殿外处处都有侍卫巡逻，其中多数都是在搜寻。

        “王爷和陛下一同失踪了？”宰相良狄昨夜急忙应诏入宫，才听闻宫中诡异之事，“平日里王爷身旁随行数十人护卫和太监宫人，难道就没有一人亲眼见过吗？”

        云若溪同样是烦闷不已，偏生还得装作柔弱不堪，让人将那两太监提进内里故作担忧道：“昨夜王爷一时兴起去清苛殿，并未带随身护卫，入殿就只带这两个奴才。”

        如果说良王夜里探望陛下，云若溪决计是不会信的，因为没有理由非要入夜会面，而且更重要的是还只带两个贴身奴才。

        这要不是想做点见不得人的下流事，何至于弄的如此隐晦。

        良狄看着跪在地面脸色苍白的两太监出声：“昨夜你们看见什么了？”

        “画里流血、到处都是血！”太监们吓得发抖，抬手捂住眼胆怯的嚷嚷，“那宫殿有鬼！”

        “有鬼？”良狄蹙眉，沉声看着这两个不成事的太监，只得偏身去看良王妃，“王妃，那清苛殿难道就没有别的宫人太监吗？”

        云若溪看了眼两太监解释道：“陛下病重则僻静处居住，所以除却皇后两贴身侍女，再无别的奴才。”

        “那何不召集皇后和那两贴身侍女问查？”

        “皇后受伤至今昏迷未醒，而那两贴身侍女被这两太监关在小门一夜，想来根本就不知情。”云若溪虽以叹息姿态说着，但心中已然猜出些许端倪。

        只是良王和陛下两人之间到底发生什么，现下还无人得知真相。

        良狄一听，也觉察些不对劲，良王夜访清苛殿，又特意让两太监将皇后的贴身侍女关押，恐怕是存了不轨之心吧。

        云若溪见良狄不出声，只得出主意道：“现如今良王失踪，前朝不得无主，暂且劳烦宰相主持大局，而本宫膝下又无子嗣，当务之急只得寻过继子嗣稳住局势。”

        “是。”良狄奉手行礼，暗自察觉良王妃模样瞧着担忧，可行事作风却丝毫不慌，反而已然要急于培养世子。

        从椒房殿出来的良狄心思复杂的来到清苛殿，才知这处宫殿可以说是破旧陈杂都不为过。

        侍卫们里里外外搜寻干净，却仍旧不曾找寻到良王和陛下半点踪迹。

        而良狄入内环视殿内也未曾看到什么流血的画，反而觉得殿内陈设过于简陋破旧，实在不适宜养病。

        “良大人，云皇后醒了。”侍卫上前汇报。

        “带路。”良狄转身退出内殿。

        清苛殿寝宫已然不能入住，云淑真便被安置在侧殿，额前裹着雪白头巾，身形单薄虚弱的半坐在软榻，怀里抱着昏沉沉的知乐，垂眸不曾言语。

        良狄入内便见到如此景象，心中暗叹云皇后如此病弱美人儿姿态，难怪良王会一时鬼迷心窍。

        “微臣参见娘娘。”良狄行礼参拜。

        意料之外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良狄缓缓起身望向沉闷不语的云皇后出声：“娘娘，您昨夜可曾看见什么？”

        云淑真面色苍白的咳嗽数声，唇色失了血色，摇头不语。

        “娘娘，昨夜王爷入殿，是否对您欲行不轨？”良狄隐约感觉云皇后的反常，方才出声试探。

        果不其然云皇后脸色剧变，眉目深邃望向良狄，嗓音略带嘶哑道：“昨夜本宫欲呼救，反被良王击昏，余下就全然不知情了，现如今陛下如何？”

        良狄瞧见云皇后如此憔悴模样，难免升起恻隐之心应：“陛下和良王尚且还未寻到踪迹，娘娘请安心养病。”

        从侧殿退出的良狄迈步环顾整座清苛殿，百思不得其解喃喃道：“怪哉，怪哉。”

        平白无故的良王和陛下两个人怎么会消失不见呢？

        就算陛下因察觉良王对云皇后不轨，可陛下病弱多年也不至于是良王对手。

        可若是良王错手杀了陛下，大可让人掩埋收尸，完全不必藏匿啊。

        更何况清苛殿门前都有侍卫看守，两个人难不成能在大雪夜里飞出去不成？

        良狄顿步停在主殿临近的水池，只见这水池已成冰池，侍卫们都可上前肆意行进。

        数日里清苛殿处处都被翻了个遍，侍卫们方才撤出宫殿。

        飞云和落燕在内司询问盘查之后回到清苛殿，才发现殿内各屋都已被翻箱倒柜。

        “这群侍卫简直就是土匪，主子身边少有的饰品和银两都被偷了去！”落燕气的不行，一边淘米一边数落。

        飞云探手整理厨房里倒塌的柜台和碗筷应：“算了，主子没事就是天大的幸事，别的咱们就当是破财消灾。”

        “上回好不容易得些肉也都被搜刮干净，现下只剩下灶台下坛子里的一些腌肉没被发现。”落燕探手端起这些不起眼的坛子，“幸好这些坛子瞧着破旧又放在木柴旁，侍卫们才眼拙没发现，否则咱们又得挨饿。”

        “哎，怎么就唯独没有盐了？”飞云察看调料时发现盐坛子都空了困惑道。

        落燕搬动腌肉不以为然的应：“没事，反正这些肉不用放盐也能炖着吃。”

        飞云一听，“只能这样将就了，现在清苛殿传出闹鬼一事，恐怕再去内司那儿，他们也不会对咱们有什么好脸色。”

        当后殿里两人忙活收拾时，侧殿的云淑真咳嗽不停，面色略显苍白探手轻抚因为受伤而不能玩耍的知乐低声道：“你不舒服的话就先睡会吧。”

        知乐兴致厌厌的盘在云淑真怀里，因着骨头的疼痛都不敢大声呼吸，只得歪着脑袋贴着云淑真掌心可怜的唤：“嗷呜~”

        云淑真探手轻抚知乐身段蓬松的毛发安抚，鼻间呼出的气息有些烫人，心思杂乱的偏头望向窗外那一汪水池，暗想等来年春日里总会藏不住的。

        现下只能希望王宫外的新皇能够及时出现，否则她这个王位怕是守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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