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圣言2

那之后，她没再跟我讲后面的故事。后面的部分，我是在很久以后才听到的。

        那时我在伊姆拉缀斯，也就是我梦寐以求的精灵居住的山谷。但我却双目失明，见不到这里人间仙境般的美景，又和家人分开，因而低落又难过。

        有一天，我和伊姆拉缀斯的精灵埃尔隆德聊起小时候的事，提起她跟我讲的故事。

        他跟我说，后面的部分他也不清楚，但这世界上还有着许多人知晓他不知道的历史，如果我想知道，便要努力治好眼睛，离开幽谷去往外面。

        我猜想，那个奇妙的加拉约纳与精灵所生的女孩，或许是拿着母亲给她的宝物参加了许多奇妙的冒险吧——

        说起来，他们说我这眼盲的问题与她有关，她理所应当该来摆平，替我治好。但她那时不知道去了哪里，连埃尔隆德都找不到她。

        长大后，我眼睛的状况依然没有什么好转，但我已决定就这样离开。埃尔隆德十分担心，便让一位叫阿维布隆的精灵护送我。

        阿维布隆跟我说，我一直想要找的那个我十岁那年遇见的女人，就是传说中的加拉约纳的数数代后代。多少代了，他们也不知道。对于她祖先的事，她知道一些，但却并不是全部。

        “我知道有个人一定知道。”他说，“而她也在找他。”

        我们先是造访了加拉德瑞尔夫人，我向她询问了加拉约纳的事，询问如何治好我的眼睛。

        “要想了解那些，可就说来话长了。”

        那位夫人有着非常难以言喻的，空灵，优美，渺茫，恐怖的声音。那是一种很容易让人退却的声音，我听到时，浑身颤抖不已，只同时觉得恐惧与喜悦。

        “那些我都知道一些，埃尔隆德跟我讲过。”我急忙开口。

        我的确知道。我了解精灵宝钻，也知道很久以前，埃利阿多西面的山脉西侧还有一片大陆。两千多年前的历史我也知道不少。

        “我以为他不会对一个人类讲这些历史，”夫人轻声开口，“既然你也算是她的后人…那么听一听也无妨。但这些故事与传说，你听了以后，很快就会忘记…它是被施加了魔法的秘密，真正记得的人永远没法告诉其它人那究竟是什么。大概是因为，关于这个秘密的主人的命运不应被过分干涉…有时我也在想，我了解的，便是全部吗？算了，你且听听看吧。”

        “很久以前，我跟随族人离开维林诺，沿着极北之地的冰原一路向东。当时，我们正处在太阳没有光芒的夜晚，雪风呼啸带来遮天蔽日的浓雾，又在雾里形成螺旋移动的漩涡。我们有许多族人死去了，包括我亲族的兄弟姊妹。那时我们连续前行十一天没有找到预计要抵达的昼夜分界线，所有人的食物都即将耗尽，手中的提灯也即将熄灭，那时，我们将陷入一片永恒的黑暗……就在那一刻，我们突然看到天边出现一道亮光，从大地的尽头飞向头顶的天空。那天，整片雪原笼罩在刺眼的白光之中，我们的眼前竟浮现一条细小的，闪着金光的河道。而那河道的尽头有一棵造型奇特的树，它是普通榉树的外形，但从枝干到树叶都闪着奇妙的微光，恍如用宝石打造而成。更走近一些看，却发现原来是因为树的每一部分都显得非常光滑，还在反光所以在彗星的照耀下才格外闪烁。树整体呈白色，但又并不是全白。我们觉得那光芒刺眼，双目传来被灼烧一样疼痛，立刻就不去看了。那是我第一次见到昼星和加尔达隆，以后，我们也常这么称呼它们。”

        “看到那颗星星，就让我想起一个人。我在想，或许它代表着什么。应当是她的命运，或者说，是她的家族的命运。”加拉德瑞尔说，“我们称呼这颗最大最明亮的彗星为’埃伦阿瑞格’。因为它的巨大与明亮远远的超过了其它彗星，所以每当它飞跃天际的时候，那一日就不存在夜晚。人们称那日为’白夜’。所以这星星又别称’昼星’。

        后来，我们沿着河道一直走，终于成功的跨过了冰河。所有族人都记着这件事，大多数人都将这星星仅仅是看作星星而已，但我却看法不同。我知道，天上的星辰由维拉创造，维丽瓦尔妲一定有其用意。尤其是能引发这样奇异天象的星星，它一定代表什么。事实证明，也的确是如此。它代表着加拉约纳诸多后代中最强大的力量，当然也就与我记忆中的她有关。”

        这第二位加拉约纳继承了母亲的所有光芒，也继承了那光芒中强大的力量。

        “其实我们对她所知甚少，”她说，“那时她母亲陷入沉睡，无法醒来，诸神说她的灵魂早已不知去往何方。因此她父亲悲痛不已，便把她看得比谁都重。”

        加拉德瑞尔一边向前走着，一边漫不经心的说着。

        “他父亲把她当做自己的珍宝与骄傲。她在众神的主宰面前，也受喜爱。她父亲一直希望她能有幸侍奉一位维丽，然而她对此毫无兴趣——这些，我是听她亲口对我说的。

        她说，在遇到我和我兄弟之前，她还从没和外族人说过一句话。她时常在父亲领地的东方高塔遥望天空，犹如活在梦里。眼里是苍穹，心里是梦幻。对最美丽的东西的追求，就是所有精灵的本性，她也不例外。

        许多精灵望见了她，纷纷表示希望与她结识。她父亲见状，不许其他族的外人随意进出他的领地，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喜欢上什么人，想着要组建家庭离开他。所以，她就只能留在他身边。父亲的哀痛，她能理解，所以她答应父亲永远不离开他，永远的和他生活在神的身边。”

        “她肯定没有信守诺言吧？”我忍不住开口。

        “她当然是想要信守诺言的，但她的天性不允许，”加拉德瑞尔说，“而且她失去了母亲，她父亲心疼她，亲自教导，但这其实不合乎常理。因为新生的女性精灵都要交给族中的女性长辈教养到成年，如果母亲不在，就由母亲的姐妹或者母亲的母亲来承担这个责任。可能也是因为，她父亲觉得女儿永远不会嫁给别的男人，也就没必要懂太多，所以她对这方面一无所知。”

        加拉德瑞尔停了停，叹了口气

        “后来……发生了一些事。”她说，“她喜欢上一个男人，而那男人也因为某种原因诱使她喜欢他。她从塔上离开了，住在他旁边，两人亲密无间。这一切都是秘密进行的，直到变故发生前，众人对他们之间的关系都一无所知。那男人，我不说他的名字，只说他是最先主张离开蒙福之地前往东方的精灵。她那时一定要跟他走不可，无论她父亲怎么劝她她也不听，并说她已经怀了他的孩子，不能和孩子的父亲分开。当时，任谁都知道那男人已经是大家族长，已经有许多子嗣，这件事可谓惊骇至极。她的父亲备受打击，伤心垂泪，然而她非要走，就再也没有回头。这段错误的关系便是一切的开始。她原本，应该有一段美好的感情…阴差阳错吧。”她叹息道。

        “那…然后呢？”我听的入了神，不禁觉得新奇。原来精灵之间也会有这种复杂的情感纠葛啊，我心想。

        “她母亲身份特别，也因此，她身上有着不属于阿尔达的一部分。”加拉德瑞尔思忖道，“曼督斯只能审判阿尔达的灵魂，所以只能对她的一部分作出判断。而且很不幸的是，她的后代，我想也是如此吧……于是，她的力量就以这种方式来到了中土，并且又因为某些我并未了解的原因，她的孩子又繁衍出许多子孙后代，血脉也就流传到了人类身上。她是第一批先走的，我不知她是否参与过亲族残杀，也不知道她后来如何了。她跟随的那个男人，因为我不知道的原因和她分开了。那之后，又发生许多事，详细的我也不太了解。不过我想，这中土上当然还存在着了解事情全貌的人。”

        她说着，看向我。

        “继续旅行吧。或许你会找到答案。”

        后来，有非常长的一段时间里，我都记不清楚那天我从加拉德瑞尔那里听来了什么。

        我前往当初因故与族人分开的地方，是阿维布隆带我去的，之后我又到了曾经救过我的精灵的家去作客。

        我有唱歌的天赋，失明后，我成为了前所未有的优秀的吟诵者。阿维布隆是我的老师，他教我歌唱，我因而有了即使是在精灵中也毫不逊色的美妙歌喉。

        我自大林子的精灵那里得到一把七弦琴，我没想到那琴居然有着奇妙的魔力。每当我弹唱起来，眼前就会些许的恢复光明。

        人们说我的歌声能治愈他们。驱散黑暗，医治伤痛。这是有魔力的歌声。

        我起了兴趣，和阿维布隆离开大林子后一路向西……

        我们遇到一个人，他让我想起曾经被我忘的七七八八的那些故事。我想，他是夫人口中的，知晓更多内情的人吧。

        他为我讲了许多，这是我一辈子都听不烦的故事。也是我没法让别人记得的故事。我自己为了记住，等到了视力彻底恢复的那天，将它写了下来。这里面夹杂了一些我想象中的内容，虽然是有编造史实的嫌疑，但是这却让故事的可传唱性大大提高。

        加拉约纳，那个英格威的女儿，她的孩子险些受到关于精灵宝钻立下的誓言的诅咒的波及。但因为她母亲并非此地的生命，所以那束缚没法完全降临到她儿子的头上。

        但她仍然遭受了诅咒的影响，她被迫见证了精灵宝钻争夺战的诸多悲惨事件，尤其是她的儿子后来娶一位人类女性为妻后，她受到了更多的来自阿尔达的影响。因为她的儿子的后代们中诞生的女孩，都有一定的概率继承她源自她母亲的力量。

        但她和母亲不同，她失去力量后肉身就死去，灵魂则去往了曼督斯殿堂。

        为了预见这种力量，瓦尔妲根据加拉约纳的来历，创造了数颗从最遥远之地飞来最终落入西方维林诺，短暂停留后就再次离开前往来时地方的急速飞行的星星。

        瓦尔妲创造这些星星时说：“它们将预示着她和流着她血脉的继承者的命运。”

        正是这句话，使得这些星星产生了变化。有的特别明亮，而有的却光芒黯淡。

        众维拉称这些星星为“埃莱哈莱恩”，意为飞翔的星星。他们观察它们，伊露维塔的首生儿女们也观察它们。

        它们发现这些“埃莱哈莱恩”中独有一颗最大最明亮，而且它飞行而来并离开的周期与其它都不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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