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成神的路（逼逼之魂全开）

白骨大门亮了起来，随即，浓厚的硝烟味便从白骨大门的门后飘了出来。

        外面等着打劫的人窃窃私语，都在跟同伙议论这是哪个副本。副本的世界不是与深渊本身隔断的吗？怎么还能把副本里的味道一并带出来。

        介于通常情况下只有玩家和玩家身上的东西可以被带出来，大多数人都觉得这个玩家肯定被烤焦了，还焦得十分彻底，这才能够散发出类似于烧完一栋楼房的味道。

        这种人身上肯定没什么好东西，但也肯定没什么攻击力。

        秉承着蚊子再小也是肉的心态，打劫的亮爪子的亮爪子，装备卡的装备卡，都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众人正蓄势待发，忽然间他们看到，黑色石壁上的一枚装着红沙的沙漏掉落下来，碎在白骨大门门口。

        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

        就算某个副本里的主要怪物被玩家干掉，代表着主要怪物的红沙沙漏也只是悄无声息碎裂，等到一重深渊的深渊怪物协会维护副本的时候，才会清点到底是哪些主要怪物不在了。

        从来没有过沙漏以这么惨烈的方式碎裂在白骨大门前。

        于是蓄势待发的人停下了脚步，开始往最可怕的方向去想。

        比如，是不是这次的玩家太强，直接打碎了副本与正常世界的间隔，才导致主要怪物的沙漏这样破碎了。

        人类玩家下意识去看黑色岩石石台上完好的沙漏。

        果然，有个装着黄沙的沙漏孤零零地立着，里面的沙子一半在下面，一半在上面，中间很违反物理的没有下漏的沙线。

        这意味着某个副本在只剩下一半玩家的时候残血反杀，打出了超出正常人实力范畴的结局。

        一时间，人类玩家脑补了很多。

        只有在副本登出处大门口值班的深渊怪物联盟的怪物看到了真相：“这是……那种必须要玩家杀死主要怪物才能通关的副本被破解了？”

        另一只怪物道：“就是说，制定副本的时候不要把过关条件制定得太苛刻，不然惹到了狠人容易翻车。”

        第三只怪物不屑道：“怎么？法则之主的遗骨放了两三百年才被人取走，可见人类本质弱小，强大只是变异。世上从哪里冒出来那么多强者，还能管我们怪物怎么制定自己的副本？”

        “……你也是必须杀死主要怪物才能存活的副本类型吧？你们多少放下点心结好吗？”

        深渊怪物联盟聊着聊着就要起内讧。

        下方，人类玩家收回爪子的收回爪子，收回卡片的收回卡片，生怕触怒了连主要怪物都能干掉的强者，被强者顺手端掉了。

        几乎就在最后一个人收好攻击技能的同时，白骨大门里出现了一高一矮两个人。

        矮的那个一看就是个小学生，还穿着校服。

        小学生：“这么多人？这是哪里？”

        叶鹅鹅没有听清他的话，自己捏着一个塑料材质、穿着旗袍的小骷髅，朝一重深渊休息区走。

        所过之处，本想拦路打劫的人慌忙让路。

        有人看着她肩膀上血肉模糊的伤，想出手。但这种出手的冲动又在看到她平稳的步伐的时候止住了。

        小学生急急忙忙跟着她往外走。

        但对于叶鹅鹅而言，出了副本，队友的关系就自动解除了。

        她压根没有想到等一等小孩。

        很快，小学生腿短跟不上了。他又跟着跑了一段路，然后只能气喘吁吁被叶鹅鹅抛到身后。

        叶鹅鹅独自沿着黑色岩石走了一段很长的路。

        她的手里依旧握着白色的塑料骷髅。

        当时，她点燃了炸药，便拉着小学生翻出了围墙破败的院子，躲进了树林。随着整座木屋完全爆炸，她依稀听到了骷髅的话语：“哪怕是死，我也跟我家族的痕迹永远在一起。”

        那个声音消失之后，硝烟中飘浮起来起来几个婴儿的身影。

        半透明的婴儿们咯咯笑着，飘到了树林之中。再也不会有白衣人或者古树根来遏制他们的快乐。

        硝烟散去后，院子的方向依旧很亮。

        起初，叶鹅鹅以为那里起火了，没有靠过去。

        但很快，叶鹅鹅发现那不是火光。

        她带着小学生走过去，捡起骷髅被打败后掉落的怪物零件，踏进了白光之中。

        第二个副本，通关。

        叶鹅鹅走在一重深渊荒凉的黑色的岩石平原上，摇动着手上的塑料骷髅，眼神安静得近乎空寂。

        脊骨跟她搭话：“你好像不太开心。”

        叶鹅鹅不答反问：“你去哪儿了？”

        脊骨：“我一直都在。只不过，在你进入副本的时候，深渊法则为了游戏的相对公平，会强制我陷入沉睡。我现在刚刚睡醒。”

        叶鹅鹅哦了一声，继续摇动手里的塑料骷髅。

        脊骨：“你这个副本是什么？我想想，要是那时候制定的法则还未崩塌，一重深渊其实没有可以从武力上战胜你的副本。所以，深渊意志想要扼杀你，只能从副本的内容入手。让你失去成为强者的心态。你算是被我连累，我有责任开导你。”

        叶鹅鹅没有说话，她继续摇晃着手里的塑料骷髅。

        脊骨越发拿不准她的想法了。

        它问道：“你要我给你唱首歌吗？”

        没有回应。

        脊骨推销自己：“我唱歌应该还算不错，很适合精神上受到冲击的人。”

        叶鹅鹅终于说话了：“你让我静静。虽然我的思维经常会跑偏，但这次我应该可以思索出来些什么。”

        “好。”

        叶鹅鹅便安安静静走在黑色岩石平原上，副本出口离她很远，玩家休息区也离她很远，她的耳中只有鞋底踩踏黑色岩石地面发出的很轻的声音。

        她像是苦行僧一样低头沉思。

        然而直到她进入玩家休息区，她也没说一句话。

        进入休息区后，周围热闹了起来。

        脊骨一度担心叶鹅鹅会受不了噪音而难受。

        叶鹅鹅却平静地从书包里拿出草稿本，翻到之前画的休息区地图，走到用怪物数值租房的区域，要了一间房。

        她坐到稻草席面上，把草稿本翻到新的一页，终于开始跟脊骨搭话：“我想到了我很害怕的问题，找不到回避恐惧的方法。我想问你试试。”

        脊骨立即就回应了：“我无法完全与你感同身受，但我会尽我的全力为你解答问题。”

        叶鹅鹅垂眸：“人一定会变成他们讨厌的样子吗？如果，我与我讨厌的人面对着相似的世界，经历着相似的事情，我是不是总有一天会认可他们的做法，然后成为下一个他们？”

        脊骨轻声道：“我感觉你的问题不止于此。你说吧，我会一直听着。我现在是你的所有物，我不会背弃你，所以没关系，你说什么都可以。”

        叶鹅鹅蜷身，缩在稻草上，抱着膝盖道：“如果我会变成跟他们相同的人，做出跟他们相同的事，那么我为了成为更美好、更强大的人所做出的努力，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她顿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听到脊骨的声音，清楚它知道自己没有把话说完。

        她抱着膝盖坐了很久，最后道：“但我就是在那种环境里面成长起来的。我是什么样的人……其实已经被我的过去定义了吧。不论是在学校，还是在什么样的地方，我总是能够察觉到我跟其他人之间有着一条无法跨越的沟壑。我佯装正常，却无法真正体会到正常人眼中的世界是什么样子。这样的我，最后会变成被怪物吧？那种只能缩在阴影里的怪物，那种因为过于熟悉不正常的法则，最后一定会变成不正常世界里的怪物。我知道我本质上就不是个好人，所以我一定会变坏的吧。”

        会变成……那种她现在最讨厌的人吧。

        脊骨微微发热。

        于是叶鹅鹅的整个背部都温暖了起来，就像是有人从背面抱住她一样。

        叶鹅鹅有些不自在，过了一会儿，才放松了一些。

        脊骨道：“我知道，很多人眼中的世界都跟你不同。他们的世界充满了公平、正义，还有爱。那是像你这样的人很难得到的东西，偶尔拥有了，也会怀疑那是不是自己应得的。”

        叶鹅鹅又低落下去，嗯了一声。

        “这样的你们，是从公平、正义和爱所缺失的缝隙里生长起来的。有人会向往正常人的平凡世界，努力隐藏自己，抹除自己作为怪物的一面，好像这样就可以得到一些本不该得到的公平。”

        “别说了！”

        “这个过程之中，这些人会发现自己永远不能摆脱身为怪物的一面……”

        “我叫你别说了！”叶鹅鹅发现自己的声音粗噶得吓人，像是一个字一个字从喉咙里磨出来似的。

        “听我说完。”脊骨的声音依旧平静沉稳，甚至于威严。仿佛这个声音的主人合该高踞王座之上，不动声色俯瞰一切。

        叶鹅鹅僵住，或者说是被震慑住了。

        她突然意识到，就算身为怪物，她也是个很渺小的怪物。

        这样的她，大概只能随波逐流，变成命运所捏造的样子。

        脊骨重新开口了：“有些人会回到缝隙之中，运用缝隙里的法则，等待自己成为下一个通过缝隙间畸形的法则得利的人。有些人会把正常看得比一切都重要，完全站在畸形法则的对立面，与过去卑微渺小的自己划清关系。哪怕他们永远都与正常有所差距。”

        叶鹅鹅捂住耳朵，然而脊骨的声音根本不是通过耳朵传播的。

        只是这一次，它的语气格外温柔：“还有些人，知道无论怎样选择，他们的过去已经被裂缝里畸形的法则吃掉了。只有竭尽自己的力量，去填补一点缝隙，才能获得长久的平静。”

        叶鹅鹅平静下来，呆呆的，一语不发。

        “深渊吞噬过一个与你的世界十分相似的世界。那个世界有一个我很喜欢的神话，叫做女娲补天。这就是他们的行事作风。”

        叶鹅鹅小声道：“我觉得更像是精卫填海。”

        “不是的，”脊骨认真跟她争论神话故事，“精卫填海里的大海永远不会改变，但女娲补天里的天是可以被补好的。也许某个人所做出的努力，改变了其他人的生活，那么对这些人而言，这个人就是补天的女娲。”

        叶鹅鹅笑了一会儿，又丧了起来：“女娲是神。”

        脊骨道：“是。我并不否认，当我们想要什么的时候，这个世界总会要求我们拿出我们过去的经历不会赋予我们的才能和品质。大多数时候，我们也确实拿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机会从手中溜走，然后用‘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这种话来打击自己。”

        叶鹅鹅继续丧，在稻草铺上摊成一滩人饼。

        脊骨道：“我觉得你说得并不全对。定义我们的，除了我们无法决定的过去，还有我们自己。我们自己知道我们应该成为怎样的人。这个世界不会把我们需要的才能和品质赋予我们。但我们可以要求自己拥有。只要我们知道，我们到底需要什么，我们就可以不断以此要求自己，然后真正拥有我们所需要的能力和品质。”

        叶鹅鹅小声问道：“这可以吗？”

        “这是凭空创造，是很难的事情。我并不对你回避这样做的困难，这近乎神性。”脊骨道，“这样要求自己，相当于同时要求自己成为自己的神灵。”

        叶鹅鹅的眼睛稍微亮了一下：“听起来好厉害，我想试试。我这样的人，也可以试试吗？”

        “你已经在这样的一条路上了。你的过去并未赋予你坚韧，但你以你的坚韧来到了我面前，所以，我们现在可以在这里说着神话。”

        “但我并不总是那么好。大多数时候，我都不想动弹。”

        “你是在这条路上摸索的人，人是有极限的。到了极限说明你尽力了，并不是说，你不够好。”

        叶鹅鹅依然小声：“但我就是不够好。我不像你，那么完美……”

        脊骨冷笑：“我完美？完美得只剩下一根骨头？你是在嘲讽我吗？”

        叶鹅鹅：……

        对哦，这根骨头变成骨头之前，到底是什么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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