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苏燕拿起放在桌子上的黄槐花，然后揪下一朵放进嘴里，甘甜又带点苦涩的味道弥漫口腔。

        她笑了笑，递给男生一朵，“你尝尝，甜的。”

        徐朝阳接过放进嘴里：“嗯。”

        接着他又从树上摘下一串，把花弄下来全部放进嘴里。

        他皱眉：“这么苦。”

        苏燕笑了：“黄槐花本身就是带点苦涩的，需要一朵一朵吃才可以，你这样是很苦的。”

        男生不屑：“这么多讲究，麻烦。”

        苏燕眼睛弯弯，像是有光，她是发自内心的觉得挺搞笑的。

        口袋里的电话响起，苏燕拿出来一看，眉头紧皱。

        “爸。”她语气又恢复平淡。

        徐朝阳注意到了她的变化，看来在她身上有很多故事。

        苏福新语气冰冷：“你人呢？快点出来，我送你回家。”

        苏燕不想让他送，她眨眨眼：“不用了，我已经坐上车了。”

        对面男人音量提高，苏燕觉得吵，手机离耳朵远了一些。

        “苏燕，你不要觉得你上了高中我就管不了你了，车都没来，你骗谁呢？我让雪菲进去找你了，你快点给我出来。”

        苏燕睫毛垂下来，低着头，把面部表情挡的很好，徐朝阳看不见，但他能感受到，她此刻是难受的。

        苏燕不出声，听着苏福新嚷嚷，她皱眉，把电话挂了。

        世界安静了。

        她又恢复那个淡漠没有表情的样子，她没看眼前的男生，两人就这么安静的呆着。

        许久，她听见脚步声，觉得应该是顾雪菲。

        她眼中露出一丝慌张，看了一眼教室没有地方可以躲。

        情急之下她拉过男生的手臂让她正对着自己，她抬眼，眼睛中带着恳求：“帮帮我。”

        徐朝阳刚想说什么就听见有人叫他名字，他没回头，把女生挡的严严实实，然后才侧脸看着门口的顾雪菲。

        从顾雪菲的角度看只能看到徐朝阳在壁咚一个人，但那个人被他挡的死死的，只能勉强看出那是个女生。

        男生黑眸中没有一丝笑意：“干什么？”

        顾雪菲被吓了一跳：“我来找人，不过现在没事了。”

        说完她就赶紧离开了。

        男生转脸去看眼前的女生，距离很近，他能看到她脸上的绒毛，她的睫毛很长，一闪一闪的，像个勾人的小猫，头上带的小燕子发卡经过阳光反射闪的他睁不开眼。

        苏燕听见脚步声走远了，松了一口气，抬眼看着男生：“谢谢。”

        男生没动作，像是在发呆。

        苏燕微微皱眉，叫他的名字：“徐朝阳？”

        “啊？”男生反应过来。

        苏燕推开他：“谢谢你。”

        他揉了揉脖子：“没事。”

        怎么回事，明明老子不喜欢这种类型的，他心想。

        电话又打来，苏燕有些不耐烦：“爸。”

        “你人呢？”

        “我坐上车了，您走吧，我自己可以回去。”

        “行，你长本事了，以后你别让我给你交学费。”

        “爸，您难道不知道您给我交学费的钱是哪里来的吗？那是我爷爷奶奶的钱。”

        从小到大，爷爷奶奶一直告诉苏燕，是苏福新给她交学费，但有一次爷爷给苏福新打电话时她听到了，原来，她一直以来上学的费用都是两位老人把钱给苏福新，然后苏福新再给她。

        苏燕替苏福新感到可悲，一个快四十岁的人连女儿的学费都是靠自己父母，还要骗女儿说是自己的钱。

        苏福新显然气到了：“行，苏燕，以后你别开口向我要一分钱！”

        苏燕自嘲了下：“不会了，我自己的学费自己挣。”

        说完挂了电话又把手机关机。

        她叹一口气，望向窗外，看着远处那辆黑色轿车离开她才收回视线。

        “我先走了。”她说。

        徐朝阳把手从裤兜里拿出来，“嗯，我也顺路，一起。”

        “嗯。”

        一路上，苏燕一句话也不说。

        阳光把两个人的影子拉的很长，影子中苏燕看见两个人经常碰到对方，她看着影子发呆。

        “你家是哪里的？”徐朝阳问她。

        “曦镇。”她说：“有时间去玩，我带你转。”

        男生愣了好久才嗯了一声。

        车来了，人很少，苏燕找了个位置坐下，徐朝阳坐在他旁边。

        她看着窗外，一双眸子里没有波澜。

        不久，人就多了，苏燕觉得吵，拿出耳机闭着眼安静听歌。

        徐朝阳看女孩这么放松，闭着眼嘴角微微上扬，明明是很乖的长相，却让人觉得很难靠近。

        他突然很想知道在她身上到底经历了什么。

        “听的什么？”徐朝阳拿下她的一只耳机放在自己耳朵上，苏燕只是看了一眼又闭上了眼。

        “五月天的《倔强》”

        “嗯。”

        熟悉的旋律传来，苏燕突然很想倾诉。

        她睁开眼看着眉眼干净硬朗的少年，“你知道我最喜欢里面的哪句话吗？”

        “什么？”

        她轻轻唱出来，声调很软又带着清冷，“下一站是不是天堂就算失望不能绝望我和我骄傲的倔强”

        徐朝阳安静听着，等她唱完，他开口：“跑调了。”

        “……”

        苏燕笑了声，竟然觉得坏心情都消散了：“谢谢。”

        “谢我什么？”

        苏燕想了想，也没觉得应该谢他什么，人家本来就是也坐这辆车，只不过是顺路罢了。

        “没什么。”

        “没什么你说什么谢谢？”

        “……”

        苏燕觉得这人能找到女朋友就靠他那张脸，要是他长的不好看，凭他这么说话的，早晚被人揍。

        “有没有人骂过你？”苏燕问。

        “有。”

        “谁啊？”

        “我爸，他骂我不争气。”他一本正经的说。

        苏燕笑：“哦。”

        男生转头看她：“你笑什么？”

        “我觉得说得对。”

        “嗯？“

        “说你不争气。”

        “……”

        ……

        徐朝阳到站了，他把耳机拿下来，“走了。”

        “嗯，拜拜”

        男生皱眉：“拜拜个屁，又不是不见了，信不信老子明天就能让你再看见我？”

        苏燕笑了：“信。”

        男生满意了，然后下车。

        苏燕摇摇头，觉得他一个男生竟然还挺可爱，有种别扭的大男子主义。

        徐朝阳到了家，家里的赵姨出来笑嘻嘻的迎着他：“朝阳回来了。”

        “嗯，赵姨。”他把鞋换下来，随口应着。

        女人笑得慈祥：“我给你做了你喜欢吃的糍耙，快洗洗手来吃。”

        “嗯。”

        他洗完手也没擦甩了甩就坐在沙发上，女人嗔了他一眼：“你这孩子，洗了手不擦手。”

        男生也不在意：“干了。”

        赵姨把放着糍耙的盘子递到他面前：“吃吧。”

        女人又说：“你是不是在学校惹什么事了？”

        男生拿起糍耙咬了一口，语气毫不在意：“我在学校哪天不惹事？”

        女人伸手打了他一下：“你爸回来了，他肯定要说你，他说你就听着，别和他对着干。”

        “知道了。”他把糍耙放下：“赵姨，你知不知曦镇？”

        “知道啊，那是个不大的小镇，好像是有个中学来着，我年轻时去过一次，倒是挺漂亮的。”

        徐朝阳点头：“嗯。”

        “问这个干什么？”

        他把腿盘起来：“没事。”

        女人碰了碰他，“坐好了，你爸下来了。”

        男生皱眉，没动作，反而把身子全都靠在沙发上，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徐苍城从楼上下来，指着他：“你看看你这什么样子！坐没坐相站没站相。”

        男生不说话，显然已经习惯了。

        男人见他这副爱搭不理的样子更是生气：“你和我上楼！”

        “得嘞。”男生站起来。

        父子俩来到书房，徐朝阳进去之后就站在那里，一副没骨头的样子。

        “你在学校里都干了些什么事？”

        “没干什么，就是三天换一个女朋友，顺便”男生语气欠揍。

        徐苍城气的捂住胸口：“你这个逆子，我好不容易送你去了四中，是让你整天换女朋友的？你以为就你这225分的中考成绩有哪个学校会要你？”

        “遗传的好。”男生摸了摸耳朵：“您不也是整天换女朋友吗，上次我还记得是你那秘书呢，前几天不又是那个你公司的……”

        “你给我闭嘴！”徐苍城气的胸腔发颤。

        他勾勾嘴角：“行，那我不气您了，先出去了。”

        走到门口，他又说：“对了，我申请了住校，一会儿麻烦您签个字。”

        “家里有房子你不住，你住什么校？”

        “在家里一直气您，您不嫌隔应的慌吗，我走了，正好您省心了。”

        男人知道自己儿子是什么德行，摆摆手：“出去。”

        徐朝阳转身出了书房。

        他直接去了自己房间，把门反锁，然后走进去看着墙上的照片。

        照片里的女人笑得明媚优雅。

        男生朝着照片笑了笑：“妈，您会不会怪我啊。”

        他自言自语：“我觉得自己这样幼稚极了，可我没什么别的办法能够让他记住他做过的错，我只能自己来。”

        墙上的女人眼睛明亮，像是在看着眼前这个男生。

        “我也讨厌这样的自己，可我不甘心让他犯了这么大的错还能无所顾虑的生活着，我是他的儿子，我要让他记住花心会犯下多大的错。

        窗外有风吹过，吹得窗帘微微飘动。

        徐朝阳大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却突然想到了那个女孩的眼睛。

        那么空灵冷漠，她经历的事情并不比自己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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