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枫林晚。

        蔺老怪听蔡准说完此事后，心中已猜到七八分，知道这幕后的推手必定的赵修璟。于是趁着蔡准在吃饭的间隙，将林孤风拉到厨房问：“阿风，你可是想去？”

        林孤风道：“听蔡准说来，那苏娇娥恐是病了。否则，他何苦亲自来江阴寻我这一趟？多亏了有丞相讨要的御赐牌匾，枫林晚得以重振江湖，说来也算与他家有了渊源，我不能见死不救。”

        蔺老怪听后却是一笑，只问：“你去京城，当真只为圆苏娇娥一个心愿，却不是为了去见别人？”

        林孤风一惊，“别人？”

        她迟疑了片刻，方知蔺老怪说的是赵修璟。

        回到北国后，自江阴一别，她每日都忙于门内大小事务，似乎已渐渐将他忘了。

        蔺老怪抓过林孤风的手，只一抖，袖间便落下一块玉佩，他接住了玉佩，拿起来在她眼前晃了晃，转身道：“若你不想见他，为何特意将这块玉佩弄了回来，还一直带在身上？”

        林孤风见此，却是毫不在意道：“这玉佩是当初殿下为了送我□□而丢失的。况且此前上京，他多次帮我，我不想亏欠他太多。上次忘了给，这次便让蔡准帮我捎给他。”

        蔺老怪见她眼神中多有闪躲，既知她心意，更知她犹豫不决，是在等自己一句话而已。

        当下端了一碗汤，两人又回到了饭桌上。饭后，蔡准将一封信交到蔺老怪手中，原来这是当日赵修璟答应与蔺老怪说清缘由，他并没有食言，真的派人将信送了来。

        蔺老怪将信放在桌上，却是对林孤风道：“阿风，你同蔡大人一起回京吧。”

        未等林孤风回答，他又道：“若是想回来，师父亲自去接你。”

        林孤风笑道：“师父莫担心，不过去了结一个将死之人的心愿，我很快便回。”

        蔡准一听到“将死之人”四个人，默默别过头去，在心中念道：母亲别怪孩儿，孩儿也是有苦衷

        苏娇娥确是病了，只不过感染了风寒，完全没有蔡准说的那般岌岌可危。

        林孤风一到丞相府，便意识到自己被糊弄了，虽有气在身，却也不好发作，只想等着苏娇娥的风寒好了，届时再辞别，便也算是应了承诺，没有食言。

        自认了义亲后，相府上便腾出一间上好庭院来给林孤风住，更是添了四个丫头来伺候她。

        且说张王后见蔡峘父子与赵修璟日趋亲密，自是不肯放过二人。一日召苏娇娥进宫，要让她带着姑娘来瞧瞧。

        赵修璟与相府小千金有婚约一事，如今已经是板上钉钉，但她可从未见过这位传闻中的民间女儿。

        苏娇娥便命人将林孤风好生打扮一番，带着她进了宫。

        彼时，赵泓承也在宫内。

        小太监将母女二人带进来时，赵泓承不经意抬头间，瞥见了一个绝色美人。

        只见林孤风行走间，衣带飘飘，青丝成瀑。再观其面，更是肤白如雪，容貌瑰丽，有倾城绝姿。举止间却洒脱大气，丝毫不扭捏，气质娇憨可人。

        他自幼在宫中长大，见惯了各式女子，却都没有一人能有林孤风这般让他心动。

        张王后见了林孤风，也不禁称赞了句：“没想到相府上竟藏有这般娇俏的人儿，怪不得璟儿先前同我和他父王闹着，非相府千金不娶呢！”

        林孤风耳朵一动，怎么觉着这话听了，又像是在挖坑让她往下跳了？

        失神间，被张王后唤了一声，却不小心将桌上的茶盏一扫，险些横空落了下。幸而她眼疾手快接住了。

        赵泓承顿时眼前一亮，争着插了句：“好身手！”

        林孤风抿唇一笑，却是不言语。

        张王后见状，便让赵泓承同林孤风一起去外头的园子里玩耍，自己与苏娇娥聊起家长里短，顺便打探一下情况。

        林孤风见赵泓承眉目间，竟有几分赵修璟的影子，却比赵修璟看上去多了几分戾气。

        他终究是小孩心性，一会儿拉着林孤风问：“你的武功是哪学的？”

        一会儿又要试一试她，故意偷袭了几招。但他哪是林孤风的对手，很快就败下阵来。

        玩累了，赵泓承坐在亭子里，晃荡着双脚，悻悻道：“母后说，王兄殿下很快就会和你成婚，不过我想，这京城如此烦闷，你怎么呆得住？”

        他虽是个小孩子，却在与她相处片刻，就能探出她的性子来，倒也算是有心了。

        林孤风此时还不知事态的严重性，只笑着问：“什么成婚？我却听不明白。”

        赵泓承正要说话间，宫女太监已经在喊话催人了，原来是苏娇娥该出宫了，叫林孤风别误了时辰。

        临别时，赵泓承拉着林孤风的衣角：“姑娘什么时候再进宫来陪我练武？”

        张王后摸了摸赵泓承的头，将他推到身后，含笑道：“他就是这般顽劣，一点儿也不懂事。过些日子，你就该喊她嫂嫂了。”

        赵泓承眉眼一横：“才不要！她才不爱这宫中的生活呢！”

        苏娇娥和张王后听后，皆是对视一笑，对着赵泓承道：“能生在这宫中，是你的福气，多少人想求都求不来呢！”

        林孤风听后，却是垂眸不语。先前赵泓承就一直拉着她问江湖趣事，可见其心思在广阔天地之中，飞鸟囚于牢笼，再扑腾也只会伤了自己。

        思及此，在回去的马车上，林孤风顿感悲伤。回了相府后，将蔡准抓住问清楚了，才知道，此事的苗头，竟是源于先前自己与赵修璟出使时的一个假戏。

        如今假戏成真了，她若不依，一大片人都要遭殃。

        当她知道要嫁给赵修璟时，心中并未有过分排斥。女子终究是要嫁人的，又更何况，她对他并不是全无感情。

        只是，若这份感情是建立在她失去自由的前提下，那么，她还会想要么？

        手中握着的玉佩有了温度，放在烛火前，玉面莹亮，赵修璟的面容似在眼前闪过。林孤风将玉扣在桌上，起身出了去。

        醉仙居和往常一样热闹。不同于第一次来时的生疏见憷，林孤风这回已经是非常自若地抬步进了去。

        挑了个独桌，点一壶此前未能饮尽的绿意，她趴在桌上，心中想起离开枫林晚时蔺老怪说的话。

        “若是想回来，师父亲自去接你。”

        蔺老怪明知自己许了誓言，终身不出江阴，却还肯为她撑一句，让她知道，自己并非毫无退路。

        原来师父早就知道这些事，却想让她自己做出选择。

        温酒入口，饮下一杯，已有七八分醉意。她正续满一杯，晃荡着要一饮而尽，却被人抓住手腕，酒杯哐当一声落地，滚在了她脚边。

        林孤风抬眼间，却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她伸手触到他的眉心，点了一下，痴笑道：“你看。每次我一想到你，你就来了。来得真是时候”

        她的手重重落在桌上，侧脸枕着手臂，眼睛朝对面的男人看去，似有千言万语想说，最后却缓缓闭目，睡了过去。

        赵修璟叹了口气，将林孤风拦腰抱起，坐马车送回了相府。

        翌日清晨，林孤风一醒来，丫鬟便上前说有人在前厅等着要见她。洗漱完毕后，林孤风绕道去厨房抓了两个馒头，一到前厅，便见廖月明一脸嚣张地坐在椅子上。

        一见她来了，更是冷了一眼方开口道：“果真是你！我就说璟哥哥怎会突然移了情”

        林孤风静静听着她吐牢骚，啃着馒头在她旁边坐下。这相府的馒头吃起来也太香了，回头她还要再吃两个。

        “我跟你说话呢？！你怎的一句都不应！”廖月明推了一下她的手臂。

        林孤风咽下口中的食物，囫囵道：“夫人说了，吃东西时不能说话。”

        廖月明哑口无言，看来林孤风已经在学习礼节，恐怕是真的要嫁给赵修璟了。廖月明见此，突然抽泣了起来，自言自语道：“如果没有你，璟哥哥早就娶我了！王后娘娘说过了，她本想在王上面前提及此事，却不曾想到被丞相截了胡！”

        林孤风放下馒头，诧异地看了廖月明一眼，知道她是被人推出来的，却想不通，一个军营中出来的姑娘，怎么这么没骨气，说哭就哭了。

        “便是娶了你又怎样？他以后还会娶第二个，第三个。日后登基了，后宫更是有数不过来的女子等着他宠幸。”谈及此，林孤风定定地看了廖月明一眼，“依照你这样蛮横的性子，可受得住和别的女人共侍一夫？”

        廖月明止了哭，眼下还挂着一滴晶莹的泪珠，她抬手扫去，支支吾吾道：“那那就算他真的有三宫六院，我也是正妻！”

        “嗤。”林孤风起身，看着门外的一角天空，叹道：“你不想的，若你真的想，便不会介意他要不要娶我了。”

        她转过身继续道：“我看你也根本不喜欢他，若是真的喜欢，又怎会能容得下其他女子伴他左右。”

        廖月明愣住了片刻，她想反驳，却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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