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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衍王


永宁二十八年,唐国公府嫡子唐柏承袭父辈品衔,延存了京城第一府的美名。只可惜,唐家到了唐柏这一代,与皇家的纽带已经弱不可及,再加上唐柏又远不如他父亲文武双全、德才兼备,房下的几位夫人也不是什么赫赫显贵,若不是先帝钦点的嘉应郡主唐老太太尚健在人世,唐国公府恐怕早就不复存在了。

        与唐老国公爷的庶子,今兵部尚书唐松相比,唐柏在朝中的地位显然是有名无实。

        正值唐柏一筹莫展之际,皇上于月前早朝上提及衍王的婚事,询问诸位大臣可有待嫁闺阁的适龄女子举荐。

        衍王是何许人也?先帝宠妃死前生下的小儿子,当今圣上的亲弟弟,正儿八经的皇亲国戚,连太子爷见了都要尊一声“皇叔”。

        奈何衍王虽贵为皇族,却是个薄幸之人,年少时生了一场大病,病愈后落下腿疾,常年坐在轮椅上,据说耳朵也不好,自此寡言少语,深居简出,每年寒冬都要受那腿疾折磨,丝毫未能享受位高权重之乐。

        衍王今年虚岁二十四,按理说早就过了婚娶的年纪。

        众臣面面相觑,噤声不语。

        唐柏知道,机会来了。他才不论皇上是何用意,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唐国公府最是不缺女儿,家里几个姑娘都是要嫁人的,若能嫁给衍王,那当真是人尽其用了,从此与皇家的关系便密不可分。

        “王爷,您当真要娶唐家的二小姐?小的可打听过了,那二小姐不是个善茬,在京城里是出了名的小祸害,您这要是娶回去,岂不是徒添许多麻烦。”

        一抬棕黄帘,四马平驱的方正轿子,在离唐国公府不远的围墙处停下来。

        这辆马车看起来十分气派,又与寻常的气派不大相同,倒不是说马车的装饰多么富丽堂皇,只是样式比一般马车要高大宽敞许多,远远乍一看去,像是个一人高的移动的木屋。

        驱马的是个青衣少年,他皱着剑眉,勒住马缰,回头掀开轿帘一角,对着轿子里的人嘟囔了一句。

        说话间,眼角余光瞥见轿子后头跟着的数十余侍卫。

        侍卫们手中捧着花纹精致的上等檀木雕金匣,腰间的佩刀上个个系着红花。

        青衣少年脸上的颜色愈加难看几分,腮帮子气鼓鼓的,抱怨的声音也上扬几分:“您这分明是被逼婚!”

        轿子里传来一阵低沉的咳嗽,继而是些许严厉的声音:“景舟,休得无礼。”

        那声音有些嘶哑,却依旧带着一股不怒自威的震慑。

        青衣少年见轿子里的人不悦了,只得顺从些,恭恭敬敬作了个揖道:“行行行,王爷息怒,是属下无礼了,属下不说了便是。”

        少年话音刚落,唐国公府的大门边上就响起了爆竹声。

        爆竹是寻常时候不曾用的,只在逢年过节,婚嫁迁丧的特殊日子拿出来。国公府今日动静不小,前来围观看热闹的百姓也不少,尤其是整日在街头巷尾追打玩闹的孩童,推推挤挤凑到轿子附近瞧新鲜,饶是那些带刀的也唬不住他们。

        “衍王殿下大驾光临,国公府有失远迎有失远迎,还请王爷恕罪!”

        唐柏带着唐老太太走在前头,身后跟着一溜身着锦衣华服的家眷,行至马车前,齐齐跪了一地。

        唐知落侍在祖母身旁,两手于身前揣着一个白色兔毛手焐子,与她身上的鲜红披风倒是极为相配,衬得她白皙如凝脂般的的脸颊温柔可人。适才换得这一身裙袄皆出自玉绣堂,花纹精致而不繁复,领口竖起暖融融的白色短绒,半遮半掩露出小截光洁的脖颈,再配以极简的珍珠耳坠,淡施唇脂,方一出场皆叫人眼前一亮。

        别说是她那亲爹目瞪口呆,就连见遍了各样姑娘的唐老太太,也忍不住连夸了三个“好”字。

        唐老太太素来对这个二姑娘不甚在意,前有大姑娘唐辛染知书达理,后有小姑娘唐宛天真烂漫,这二姑娘最是不懂规矩,她只当没有这个孙女,京城里的夫人太太但凡是提起来,她也只是漠然,权当在说别家人,从不帮二姑娘开脱一句。

        俗话说人靠衣装马靠鞍,一番打扮下来,二姑娘竟同平日里的野丫头判若两人。唐老太太有些得意,到底是她唐家的孙女,差不到哪去。

        不过,又总有些说不上来。

        二姑娘是个蹦跶性子,这衣服首饰能衬得人漂亮,却是不能改变人的脾性本质,唐老太太心里头瞧得明白,她这孙女今儿个是连本性都窝藏了起来。这倒真正是奇了怪了。

        唐知落的手心温在手焐子里出了层汗,她当作没看见周围人的打量,默默摩挲着微微发热的手背,唇边噙了一抹淡淡的微笑,她静静看着眼前的排场,眼底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冷漠。

        唐柏为了今日,真是做足了准备,只可惜那时候的唐辛染心高气傲,驳了她爹爹的一番“筹谋”,据说是当着衍王的面,说了不少冷言冷语,顶着全家人的脑袋,生生拒了这门亲事。现在想想,那般境况,她们唐家竟没有被抄家,可真是稀奇了。

        而那时的唐知落,被大夫人母女二人支去了城西的城隍庙,机缘巧合救下了落水的宇文玦。

        宇文玦……

        唐知落抬手轻抚鬓角,手指碰到发间的粉钿琉璃苏,指尖微微发抖。想到那个人,胸口隐隐抽痛,越发提醒了她,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

        今日注定是个大日子,势要好好把握。故人必定要挨个挨个见一面,该死之人她姑且再救一次。

        至于这个衍王,便是她如今要把握的第一个人。

        “王爷说了,国公爷礼数周全,何罪之有,起来吧。”

        “谢王爷。”

        少年发了话,唐柏便扶着老太太起身,使了个眼色,两边的小厮迅速散开,排成两列,有条不紊地上前接过马缰,领在那些带刀侍卫的前头,丫鬟们则是恭恭谨谨搀着夫人小姐们,个个垂首低眉,一副训练有素的模样。

        “我家王爷行走不便,国公爷多担待。”

        少年跳下马,自马车后卸下一副折叠的木制轮椅,一边将轮椅撑开,一边对唐老爷说道。

        言辞间虽是客客气气的,语气里却还是端着些高高在上的架子。

        唐知落不动声色地看了那少年一眼,少年名唤景舟,是衍王身边的亲信,武功尚可,对衍王很是忠心,甚至不惜以性命守护衍王。唐知落记得很清楚,那日雪夜,宇文玦让她杀得最后一个人,便是衍王。

        而这个名唤景舟的少年,也是在那一夜死在她的手下。

        这都是她欠下的命,既要重新来过,势必是要尽力弥补偿还的。

        唐国公有些尴尬,眼下这个场面实是不知如何应对,周围聚集着看热闹的百姓,听闻是衍王,众人看热闹的心思更盛了些,谁人不知皇上有个腿瘸的弟弟,本是富贵身却没有富贵命。

        唐国公向唐老太太递了个求助的眼神,唐老太太挺直了腰板,目不斜视地摇了摇头,她也是头一回见这传说中的衍王,究竟是个什么模样,要怎么应对,谁也没辙。

        唐知落瞧着棕黄帘子掀起来,心也跟着拎起来。

        唐家人里头,大概也就只有唐知落见过轿子里的人。

        那晚,她也是等着他掀开帘子,她穿着夜行衣隐在树上,浑身包裹的严实,只露出一双眼睛,他坐在轮椅上从轿子里出来,宫灯被她提前灭了,只有月光洒落在他暗紫色的长袍上,不知道是不是唐知落的错觉,他静坐在飘落的雪花间,屏退了侍卫,孑然而落寞,仿佛周遭笼罩着巨大的哀伤,就像是提前知晓自己的结局一般。

        唐知落的银针见血封喉,自袖中飞出之时,她竟毫无防备地与那静坐之人四目相对。

        他的眉眼生得英朗俊俏,全不似传闻中那般羸弱不堪,长发束冠,面如白玉,浑身散发出的清冷拒人千里。

        可唯独四目相对时,她看到的眼神里似是藏着一点温柔。唐知落是糙惯了的,自然是看不懂那些细腻复杂的东西,会有那般错觉,也仅仅是因为那个眼神与她的师父有些微相似。

        “衍王殿下,请——”

        唐国公一声落下,唐知落方才回过神来。发觉心绪有些乱,唐知落运了运气,用内力将其压下。

        她想到师父了,师父是这世上唯一不曾辜负她的人。

        唐知落随祖母退至一侧,无言打量着自轿中下来的男子,心里发出了同旁人一样的叹息。那夜只是远远一眼,看得不清,如今看来,当真宛如从画中走出的谪仙一般。

        白玉束发,干净地不染纤尘,眉如剑削凌峰,目若星辰藏玄海,一袭墨蓝色交领云袖织锦袍,搭了一件黑绒镶边的暗紫色披风,披风上暗纹祥云仙鹤,缎色虽暗却有光泽,衬得那人愈发沉稳矜贵。

        许是因为极少出门,衍王殿下的皮肤也白皙得很,唯独唇色偏于暗淡,稍显出些微病态。

        唐知落这会儿觉着,从前的自己究竟是错过了什么人间极品,竟会以为那宇文玦的相貌便是无可匹敌之姿色了?

        一想到眼前之人,竟然是自己未来的夫婿,顿觉从前那些折腾都索然寡味。

        “可惜了,这么俊俏竟是个瘸子……”

        人群中到底是有人不怕死,开了个头,说了句大实话,见那衍王目光沉静,并无不悦,紧跟着便有许多闲言碎语起了兴头。

        “听说唐二姑娘很是普通,倒也不亏。”

        “说什么不亏,嫁个残疾人总是不好的,听说耳朵也不好……”

        “王爷有权有势,仪表堂堂,我倒是愿意……”

        “做梦!”

        ……

        得亏唐柏一路高声招呼着,遮掩了些,那景舟也当是没听见旁人的议论般,兀自推着王爷向国公府中去。

        倒是唐老太太脸色难看地紧,撒气似地瞪了唐知落一眼,鼻腔里微不可查地“哼”了一声。

        唐知落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脸颊的绯红蔓至耳根,很是无辜地抿了抿唇,将姑娘家的娇矜羞赧扮得是恰到好处。

        唐老太太一怔,脸色竟好了七八分。

        唐知落如今知晓了,栖荷院那位明面上宠着她,准她不习礼仪,释放天性,实际上,是溺着她。堂堂国公府的千金,若是不知礼义廉耻,不通琴棋书画,别说在府里不得长辈宠护,最后能不能有夫家看得上都成问题。

        不过,这一连串的扮完,唐知落便察觉到一阵异样。

        眸光一撇,触及那人的目光时,受惊一般低头避开。

        “咳,咳咳。”

        接着,便听那人传来一阵短促的咳嗽。

        他方才是在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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