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新笔趣阁小说推荐阅读:
我在废土世界扫垃圾
我不是戏神
我在惊悚游戏里封神(无限)
赵刚秦兰
我在精神病院学斩神林七夜
伪装学渣
玄鉴仙族
铁血残明
三嫁咸鱼
魔鬼的体温贝瑶裴川
秋高气爽,正是登山好时节。
我吃了一口桌上的璎珞糕,对小悠儿说,不如改日去城郊的万安山看看,听闻那里风景不错。
小悠儿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她跟我说马车要行几个时辰才能到山脚,且不说车马劳顿,那山上怪石嶙峋,极为难走,我的身子是受不了这番折腾的。
我眼里的光暗了暗,点头跟她说,是我思虑不周了。她看出了我的失望,说要去厨房再取点点心回来叫我吃,吃了点心心情就好了。
我长这么大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风雪阁了,可就算是风雪阁,离府里也不过是一个时辰的车程,就是那一个时辰的车程,等我一路颠到风雪阁的时候也是坐在它门口缓了大半天才缓过来的,这么一看,我要出去登山确实是有些不切实际了。
朱雀跟我说,万安山旁开了一个茶馆,茶馆里有一个棋圣,下棋很是厉害,一天只跟一人对战一局,到现在还没有人能在他手里挺过半个时辰的呢,等过几天我身子再好一些,去那看看也不是不行。
我惊喜地笑了笑,大口吞下半块糕点,能看看棋也是好的嘛。
还记得小的时候,我坐在母亲怀里大放厥词,说有朝一日,自己定要轻蹄快马,看尽天涯花。
可现如今别人说能带我出去看盘棋都觉得高兴。
所以啊,人生的真谛就是,不要胡乱说大话。
“小姐小姐,刚前院的顺子跑来说翠竹在外面出事了!”
小悠儿风风火火地跑回来,拉住我就往外跑。
我懵着个脑袋问她出了什么事,她皱着一张脸跟我说她也不知道,只是听说翠竹被扣在宁安斋里了。
宁安斋?那不是一个百余年的老饭馆了吗?翠竹一个小丫鬟没事跑那去干嘛?
我出府门跑了几步路,实在是跑不动了,捂着胸口,松开小悠儿的手,一连咳了好几声。我让朱雀带着小悠儿先去,先搞清楚事情原委,必要时定要护住翠竹。
朱雀对我点了点头,拉着小悠儿继续往南去。我回身靠在墙角大口喘着粗气。
“相小姐?”
罗雀从对面的马车上翻下来,扶住我摇晃的身子,我吞了吞口水,一口气接着一口气地喘,连句利索话都说不出来。
宁熠在马车里掀开帘子,见我这个样子,皱了皱眉,大步迈下马车过来扶我。
我问他一会儿可还有事?
他摇摇头,低头询问我这是怎么了。
我说我要借用他的马车一会儿了。
他点点头,说随我怎么用都好。
我跟罗雀说去宁安斋,然后吃力地推着宁熠上了马车。
宁熠在马车上问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我说我也不知道,他犹疑地看着我。
苍天为鉴,我可真真是不知道啊。
宁安斋门口聚了很多人,想必都是来看热闹的,我在门口停了停,叫宁熠在外面等我,不用跟我进去了,他不放心,说是万一出了什么事他在里面也方便些,我摇摇头,说我自己是可以解决的。
其实我也不知道里面情况如何,我只是不想太过依赖他。
我从人群外围挤进去,咒骂声在我耳边越来越大,无非是贱人,祸害,狐狸精之类的污言秽语。
翠竹跪在地上,紧咬着嘴唇,一言不发。
一位穿着梅紫色绸缎衣裳的老妇人站在她面前,掐着腰,用手指指着地上的翠竹,愈骂愈凶。她身旁站着一个消瘦的男子,低着头,两只手在底下不断的纠缠着。
朱雀挡在翠竹前面,额角崩出几条青筋,看样子气坏了,小悠儿蹲在翠竹身边,轻声安慰她。
“你这贱人就该被人当街打死!”
那老妇人说着,对着身后一勾手,几个身形彪悍的大汉拎着棍子从后面走出来,直奔着翠竹过去。
“给我打!!!”
“慢着!”我迈着大步冲上去,拉开正要出手的朱雀,挡在翠竹面前,“打狗也要看主人,我国公府的人也轮到你们动手了?”
那老妇人斜撇我一眼,歪着张嘴,甚是不屑。
“这位就是传说中的相二小姐吧,这坊间不是说您为人低调,鲜少抛头露面吗?怎得今日为了一个下作的贱人找我不痛快?我看怕是有其主才有其狗!主子和下人一副模样。”
翠竹跪在地上的身影突然绷直,含着泪对那女人喊:“你休要往我家小姐身上泼脏水!”
我顿了顿,朝那妇人走了几步,笑着问她,有几条命敢辱骂朝廷命官之女。
她被我逼得退了几步,随后稳了稳身子,定住,迎上我的目光,咬牙笑着说:“一个下人,勾引官员,预行苟且之事,又该当什么罪?”
“国公府的下人,几次三番□□我儿子,今日被我抓住,还敢口口声声跟我说他们是两厢情愿!笑话!我儿已经高中,被皇上提拔进了大理寺!这贱婢不是贪图我儿荣华又是什么?”
我笑了笑,问她骂完了吗?
她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不做声。
我回头看了翠竹一眼,她眼里噙着泪,肩膀一个劲儿地抖,指节在地上扣得发白。
我回过头,又近了那妇人几步。
“我相府清清白白,容不得沙子,我倒要听听,你红口白牙,证据何在?”
那妇人眼底闪过一丝慌乱,随后正了正衣摆,“要什么证据!这不是明摆着的!”
“哦?摆在哪了?我怎么没看见?若我说是你儿子欲图拐走我国公府下人又有何不可呢?”
那妇人气急了,索性破罐子破摔,把他儿子推到跟前来,“你说!为娘说得不对吗?”
男人眼神闪躲,半天才点下了头。
周围围着的人议论纷纷,说他不是前几日才和徐知州的嫡女定了婚,怎么今日还出了这荒唐事,定是那贱婢见他荣华,不怀好意。
翠竹死死地盯着那男子,一滴滴泪顺着脸颊滴落在地上,殷出片片水渍。
我看着那男子,只觉得气血上涌,眉间一跳一跳的,头痛欲裂。
我刚要张口,却听见了翠竹无力的声音,她颓坐在地上,眼神空洞,嘴上扯出一个难看的笑。
她说罢了,她认了。
我回头震惊地瞅她,我印象中的翠竹,虽整日没什么情绪,可却是一个内心坚韧的女子,怎会…
她抬头看我,又重复了一遍,她说:“小姐,我认了。”
那妇人得了机会,握住这个话柄,翘着脚的冲到我面前。
“你听见了!这贱人已经承认了!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她低头朝翠竹狠狠淬了一口,面目狰狞,“大字都不识一个的贱人也敢高攀我儿子!我呸!”
翠竹此刻是显得那样绝望,像个木偶一样坐在那,任凭那妇人怎样骂她都没有反应。我胸口的火终于是窜了上来。
“她认了,我相府可不认!”
好一个大字不识一个,我回身叫小悠儿去拿纸和笔。小悠儿懵懵地递来了纸笔,我把纸笔丢在地上,叫翠写上她自己的名字,翠竹虽不明所以地看着我,但还是照做了。我把翠竹写好的字收起来,又扔了一张纸到那男子面前,叫他也写翠竹的名字,他呆滞地蹲下去,捡起地上的纸。
那妇人虽猜不到我要做什么,但还是隐隐地生了不安,想要阻止。
我发出一声嗤笑,问她,若非心虚怎么连个字都不让他儿子写?她见周围议论渐起,便也没再多阻拦。
我接过那男子的字,笑了笑,把两张纸拍在桌上。
这一次,是我赌赢了。
桌上的两幅字迹一模一样,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那妇人后退半步,不死心地问我字迹相同又如何,说不定是那贱人从我相府偷学来的,这只是巧合罢了。
我挑眉,“巧合?什么巧合?众所周知家父偏好簪花小楷,家中收藏也都是规整的簪花小楷,因此,我相府上下学得也全都是簪花小楷。你好好看看清楚,你儿和翠竹写得是行书,行书随心,两个毫不相识的人居然能写出连带笔长短,笔画幅度都一样的行书,怎么可能是巧合?”
那妇人自知理亏,气焰消了下去。
“翠竹确实大字不识一个,竟能写出这样的字,莫不是个天才?”
人群的议论渐渐换了方向,开始倒向翠竹这个无辜的女子。
我又向前几步,将那妇人逼的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能攀上徐知州这样的好亲家确实不易,是该把儿子身边的莺莺燕燕理理干净。本是两情相悦,你情我愿的事,若是说开了,我想翠竹也不会过多纠缠。那么多干净的法子你不选,偏偏选了个脏的。”我停住,笑着对她说:“国公府,也是能得罪的地方?”
那妇人惊恐地看着我,然后又扫扫四周,慌乱地推开我,从椅子上起来,一个劲儿地摆手狡辩说说不是的,不是这样的,都是我信口胡邹的。
可是这其中孰真孰假明眼人一看便知,人们觉得无聊便一个两个的散开了,我摆手示意小悠儿回府。
那男子跌坐在地上,试图用手去够一够翠竹的手,却在临近她手一寸时停下,默默收了回来。那妇人还在拉住路人不眠不休地辩解着,路人甩开她,她就再换一个人,再甩开,再换一个,好不狼狈。
我走到男人跟前,俯身。
“懦夫不配吃酥糖。”
他怔然地看着我,眼角滑过一滴泪。
他应当是后悔的,可是后悔又如何呢?他的软弱最终还是伤害到了那个一心一意爱着他的人。
罗雀在门外震惊地看着屋内的一切,不敢置信地问宁熠,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相小姐吗?那个永远温温柔柔的相二小姐。
宁熠目光闪了闪,嗓音有些低沉。
“或许…她从未真正信过我。”
因为她不信他,所以不告诉他她的真实想法;因为她不信他,所以一直回避他的感情;因为她不信他,所以他们才会渐行渐远。
我叫朱雀带着她们先回去,我走不动了,会搭着宁熠的马车回去。
小悠儿点点头,从地上把失魂落魄的翠竹拉起来,她和朱雀一人一边给翠竹架了出去。
不知为何,我看见门外的宁熠的时候突然释然了许多,有些东西好像在不经意间已经悄然发生了变化。
宁熠把我扶上马车,我上了马车,无力地将身子靠在车窗旁,只觉得头痛。
宁熠轻轻地帮我揉了揉太阳穴,告诉我下次叫他来解决这些事。
我撑起眼皮瞅瞅他,摇了摇头,我说,你总不能护着我一辈子。
他没吭声,手上的力道重了一些。
一声嘶鸣,马车加速带起一片飞尘,尘埃落地,悄无声息。
宁熠太了解我了,知道我的喜好,所以他忍着不来找我,所以他对我总是小心翼翼,所以他总是瞒着我做了许多事。
可我也瞒了他许多事。人就是这样,你瞒我一件,我瞒你一件,都以为是为了对方好,可到了最后,瞒着瞒着,却把彼此越推越远,中间剩的只是我们数不清的犹豫,数不清的欲言又止,那些没说出口的话,落成一堵墙,将我们慢慢隔开。
——
小悠儿他们比我晚了半个时辰入府,翠竹跪在地上像是失了魂。
多情总为无情苦,痴情亦为伤情误。
“贱婢翠竹,自知令相府蒙羞,不愿苟活,但求一死。”
我叹了口气,轻声应下。
她哽咽着抬头看我说,多谢小姐。
我别过头,不再瞧她。
她来府里那年不过六岁,那时候她老家闹旱灾,她娘实在没粮食养两个孩子,便把她买了,换了两斗米。我爹在人市见她瘦得皮包骨,实在可怜,便把她买了回来,送到我房里。她一直是懂事的,像姐姐一样照顾我,虽然不怎么说话,但会在我肚子饿的时候帮我去厨房偷些好吃的,会在夜里我心悸的时候睡在我床下用手轻轻勾住我的手指。
她明明是很好的人啊。
我将一个匣子递给她,告诉她那里面是她的卖身契和一些碎银两,足够她好好安顿自己,今日过后,相府再无翠竹,我也只当她死了罢。
她抱着匣子愣在那,然后重重地给我磕了一个头,想委屈了很久的孩子,终于开始放声大哭。
“翠竹,我是有私心的。这洛阳城像是一个大笼子,困住了我,你日后帮我好好看看外面的风景,了我个心愿。”
翠竹抽泣着点点头,脸上鼻涕眼泪混在一起,和我第一次见她时一样。
就这样,我身边又少了一个人。
——
我今日夜里总是辗转难眠,悬着一颗心,记挂着一个人。
暮色走了五日了,我很不喜欢五日这个数字,上一次的第五日他是带着一身血回来的,虽然不是他的血。
我从床上起来,拽了件毛皮大氅裹在身上,推开屋门,走进院子。
风一日比一日硬了,吹在脸上有些疼。天上的月亮半圆未圆,让人瞧不顺眼。
我会想起白日种种,发觉自己好像真的变了许多。在遇见暮色之后我变得勇敢了许多,不是一味的逃避。我开始被很多莫名的情感左右,但所做的决定不再是勉强的,大多都是不计结果的随心而为。
“咚!”
草丛里传来一声闷响,一个黑影子衬着月光,坠了下去。
我下意识地从窗台拾了根木棍,朝那走去。
一股熟悉的檀香扑面而来。
“暮色?”
地上的黑团动了动。
我丢掉棍子,扑进草丛里,把那团不明物体从地上□□。
暮色一脸疲惫,靠在我身上。
他说,相惜,我回来了。
我找了一圈,没瞅见他身上有些什么伤,松了一口气。
他的手无力地拍拍我的头,脸上费力扯出一个笑容,他说他只是太累了,他想见我,他要歇一歇了。
他话没说完,便阖上双眼,昏睡了过去。
大半夜的,我使了吃奶的力气,给他拖进了我屋里,手脚并用地将他搬上了床,打了盆清水,给他擦干净脸,然后掖了掖被角,趴在他床边睡去了。
——
我是在床上醒来的,醒来时暮色早已不见了踪影,仿佛昨晚一切只是我的一场梦罢了。我心里好像空了一块,从床上起来往屋外跑。
“小姐?小姐你这一大早的找什么呀?小姐!衣裳衣裳还没穿呢!”
寒风顺着我的脖颈钻了进来,激得我打了个寒颤,宁熠坐在院子里,好像已经等了很久了,他见到衣着单薄的我,愣了一下,皱着眉,解下身上的大氅,紧紧地裹在我身上。
“秋日风大,怎不穿好再出来?”
我意识到自己刚刚有失分寸,便低着头,紧抿着嘴。
阳光照在宁熠身上,在他头顶晕出一层光圈,他瞅着我,笑得温柔。
我后退两步,对着他行了个礼,说自己失了礼数,望他莫怪。
宁熠往右侧侧身子,露出一只头上长着一簇冠羽的雀鸟,那雀鸟歪歪头,看着我,从喉咙里发出同人声无异的说话声。
“你好!相惜!你好!相惜!”
我吓得躲到宁熠身后,问他这是什么东西,竟能发出人声。宁熠笑了几声,说这叫玄凤鹦鹉,善学人语。
我从他背后探出个脑袋,戳了戳笼子,里面的雀鸟也从笼子里探出个脑袋瞅我,它的小脸旁有两坨红,像是女子擦了脂粉,我伸手摸了摸它的冠羽,它眯上眼,看起来有些享受。
宁熠跟我说一会儿家里还有事,他要先走了,日后若是无聊,便找这鹦鹉说说话。
我点点头。
我教了那鹦鹉一天,它也没学会我说话,最后我实在没了耐性,垂着头,回了屋里。
屋里的视线正好能看见它,大大的笼子挂在树上,小鸟在里面左歪一下头,右歪一下头,显得那样孤独。
小悠儿问我,那鸟儿被关在笼子里,不会感到难受吗?
我喝了口茶,那玄凤鹦鹉虽对这里很是好奇,可却从未试图冲出笼子,想来是在那笼子里关久了,早就习惯了。
其实人和那笼中雀鸟又有什么分别呢,习惯了,便也不再想着去挣扎了。
——
星星爬上了天。
鸟儿在笼子里安静地睡去了,墙上坐着个人,在用树叶吹奏一首小曲儿,曲声悠扬,婉转。
我出屋,那人从墙上翻下来。
他走到我面前,将一个鸢尾花挂坠放在我手里,他说,“相惜,你是自由的。”
鸢尾花象征着光明与自由。
多年的委屈在一瞬间爆发,我将那挂坠紧紧攥在手心里,眼底蒙了一层雾。
暮色的眼睛能探穿人心,他知道我所有的委屈,知道我的为难,他愿意给我选择的机会,愿意给我逃避的借口,他接受这个并不勇敢的我,坚定的给我希望。
原来我这么多年一直在等的,一直在寻找的,无非就是那一句,相惜,你是自由的。
云雾既开,你我终将翱翔于天际。
https://fozhldaoxs.cc/book/92530611/64544867.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fozhldaoxs.cc。顶点小说网手机版阅读网址:m.fozhldaox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