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四·裂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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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原中也九岁的时候遇到过一个奇怪的女人。
当时他刚刚把前来挑衅的家伙揍趴下,迎面就砸过来一枚裹挟着风声的硬币。中原中也下意识地就把硬币用更大的力量反踢了回去,对面的女人迅速从腰间摸出一把□□,扳机一扣硬币跟海绵弹头一同落在地上。
“啧,我就知道。”女人悻悻地把□□塞回腰间,同时不慌不忙地闪过对面含着杀气的稚嫩招式,笑吟吟地逗他,“你好啊,会飞的中原中也小朋友,我想问你点问题。”
“你是谁?想问什么?”见攻击无效,中原中也只得收了势,稳稳停在半空中以便与那人保持在同一高度,倒是也没跟她计较那个奇怪的称呼。
来人没有立刻回答,她认认真真地上下打量着中原中也,直把人看得心里发毛,总觉得下一秒对面的人就会从手提箱里掏出手术刀来把自己开膛破肚。
“中、原、中、也。”女人一个音节一个音节咬得清清楚楚,“你认为自己是人吗?”
“哈?你在开什么玩笑,异能者你都没见过吗?不是人的话我还能是什么……”记忆里那场铺天盖地的黑色火焰再度熊熊燃起,莫名的心虚与慌张让中原中也忍不住抬高了嗓门,周身也不自觉亮起了红光,“怪物吗?”
然而女人抬手轻而易举地把那抹红光镇压了下去。她用力揉了揉中原中也的头,把男孩原本就凌乱的卷发弄得更乱,嘴角勾起的坏笑极好地掩饰了眼中的复杂:“因为我的家乡有燕子变成人的传说啊,中也君会飞的话自然要确认一下是不是燕子精嘛。”
“到底在说些什么啊你,我们很熟吗?”见手掌下的小孩带着被戏耍的愤怒又是一拳打了过来,女人哈哈大笑着放开了他:“好啦,中也君,我们有缘再会。”
只是一个眨眼的功夫,她的身形就融入周边的树林里不见了踪影,风中遥遥传来模糊的话语。
“顺便提醒你一下,小心白桦树枝。”
横滨一处无人经过的巷道里,一个短发女子拎着手提箱从石墙中走了出来。
太宰月按了按头上的发卡,强撑着一口气从箱子里取出针管,看也没看就直接扎在了自己的心脏处,然后安心地陷入了半昏迷之中。
大量未经稀释的肾上腺素疯狂涌入血液,太宰月的心跳也随之活跃起来,缓慢恢复到了正常偏下的水平。
她动了动眼皮,轻轻吐出一口气:“真是疯狂的构想。什么时候愤怒与猜疑都能成为兄弟了,在利用他们毁灭世界之前就不怕这俩先打起来吗?”
“不过收获倒是不错。”太宰月伸手自口袋里取出一缕橘红色的发丝。作为知情人,中原中也跟魏尔伦的兄弟关系在她眼里不过是场漏洞百出的“一厢情愿”,要不是兰波的性别摆在那里,说中原中也是他们俩的爱情结晶倒是还要更可信一些。
但她能怎么办呢,太宰月头痛地揉了揉额角,拿钱办事拿人手短,从出身看说他们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实在是再正确不过。反正亲情从来与血缘无关,只要魏尔伦之后别犯蠢,他们之间的关系应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动作小心地把头发密封进透明的玻璃试管中,跟其他一些封存着各式小东西的试管并排安放在塞满了柔软填充物的绒布盒子里藏进第二层,太宰月满意地拍了拍手,锁好箱子走出了小巷。下班了下班了,打工人要回家了。
等下,这里离酒店是不是太远了点?周遭陌生的环境让太宰月皱了皱鼻子,虚弱的大脑花了两秒才从横滨地图三维巷道版里扒拉出了自己目前的位置。
不妙啊,在祭坛上进行强制执行的后遗症比她想象的还要糟糕,多来几次她怕不是要变成个傻子哦。
这么耽搁了一会儿,等太宰月回到酒店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姐姐你怎么现在就回来了?”
“找到人了。”太宰月卸了力往床上一摔就不想再起来,“龙之介你对上次的问题有想法了吗?想出来了我们明天就开始训练异能。”
“有一点了。”正在研究方程的芥川龙之介笔顿了一下,闷声回答。
太宰月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闭上眼睛缩进被窝:“那行,我先睡了。晚饭不用叫我。”
芥川银跟哥哥对视一眼,默契地放轻了手上的动作。
【上次的问题是什么?】过了一会儿,芥川银推过来一张纸条。
【准备】
看到芥川银脸上的疑惑,芥川龙之介思考了一下又把纸拿过来添上解释:【进入文明社会的准备,她的国家对它的定义跟日本有些不一样】
不对,芥川龙之介停住笔,这句话给他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感,但语法、词语分明都没有错误……那是繁复了吗……但是……等等!直到此时芥川龙之介才恍然明白了“被隐藏”究竟是一种怎样可怕的状态,那是不着痕迹的思维暗示,把一个依然存在的国家硬生生地变成了一个徘徊在世界上的幽灵。
“中国”,舌尖轻抵住上颚,芥川龙之介无言地念了一遍那个名字,轻声笑了出来。他想自己多半是有些疯病在身上的,之前只是为了报恩,此刻却因为窥见了前路的一角癫狂就心甘情愿地追随其中。
七年时间足够在孩童的心中埋下毁灭的因子了。在肮脏的泥泞之中芥川龙之介也曾憧憬过另一个世界的光明,但那些光鲜亮丽的鄙夷与唾弃让他明白了飞蛾就该绕着火光走,他的出生就是原罪。他不服,却无能为力。所以他唾弃自己的弱小与残缺,用一切已知的恶毒疯狂地攻击这个世界,兴许是为了应和他让面前趾高气扬的男孩去死的诅咒,从他背后窜出了狰狞的恶兽。初次降临世间的罗生门代替主人对这不公的世界咆哮,撕碎了男孩并把他吞进腹中。
那一刻他听见了魔鬼在虚空中发出的嘲笑声,他再不能说自己是无辜的受害者了。
是他的错吗?是他的错吧。世界太大了,角落里苟延残喘的虫豸的情绪根本不可能动摇它分毫,于是无处安放的怨恨只能对准自己,还要自欺欺人地说是他厌弃了世界。最后日复一日的愤怒与绝望演化成歇斯底里的平静与漠然,那是已经根深蒂固的恶魔絮语,只等着享用被灼烧成空白的灵魂。
他本以为自己的一生都将腐烂在黑暗里,却不料有人会给他一线天光,可见他们如何以蚍蜉之力撼树。
“哥哥。”
“怎么了,银?”
芥川银看着毫无异样的芥川龙之介,迟疑地摇了摇头。刚才她为那个笑容本能地感到了不安,那是她从未在兄长身上感受到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果然是错觉吧,她想,哥哥才不是那样的。
细微的咔嚓声自角落中传开,散在偌大的房间里无人注意。
太宰月再睁开眼的时候就看见了窗外苍白灿烂的太阳。
“嘶,我居然睡了这么久吗?”
匆忙起床,在简单的洗漱、安排好今天的日程之后太宰月拎上箱子带着芥川龙之介去了市中心的小公园。
他们并排坐在公园长椅上,太宰月咬了一口手中的可丽饼,冷不丁发问:“好了,在正式上课之前先回答我,你做好准备了吗?”
“在下不知道。”芥川龙之介转头看她,一双眼睛平静无波,“这不重要。”
“对,不重要。但凡换个人这么说我都不会放心教他。”太宰月叹了口气,“你太聪明了,龙之介。”
她的表情很哀伤,又有一点恍惚,像是透过他看到了另一个人:“我不希望你只是依葫芦画瓢,如果你一定要的话,记得在我们面前放松一点。无论如何,我们都在你身后。”
“姐姐,如果我永远都不会懂,你还会喜欢我吗?”芥川龙之介的声音很轻,也很坚决。
他的视野突然一片漆黑,即使穿着厚重的外套也能感觉到自己被牢牢地拥在怀里,头顶传来颤抖而笃定的声音:“当然。龙之介,我们都会爱你的。”
可是,为什么?
“这就要从先秦诸子说起……”为了解决芥川龙之介的心理问题,太宰月不得不把第一节异能理论课改成了政治,把道理掰开来揉碎了一点点告诉他为什么错的是这个社会。
都是些很天真的,之前芥川龙之介隐隐有所猜测却不怎么敢信的想法。所以在听完那个他们终将实现的目标后他提出了那个在心中盘桓已久的疑问:“人性荒唐,为什么你们还能相信所谓的大同社会是可以实现的?”
“人性?”太宰月浅浅笑开,“你觉得它代表了什么,一切肮脏与欲望的集合体?”
点头。
“那你想过,兽性的含义是什么吗?”
小孩猛然间瞪大眼的诧异神色似乎让太宰月很开心,她大笑着倒在椅子上:“发现了吗,人与兽是重叠的。人之所以有底气称自己为万物的灵长,除了我们有思想之外,更是因为我们有团结、忠诚、勇敢等一切高尚的品质。兽群中可以找出高尚,但人性,永远都不会是一切罪恶的遮羞布。所以我们永远都不会用法律去规定道德,因为只有出于人的自由意志选择的才是崇高。”
她说:“你没有做错,你是个值得骄傲的好哥哥。”
眼中冰封的怨毒一点点崩裂,芥川龙之介忍不住伸手挡住了阳光。太亮了,他第一次知道,原来这天光可以如此明亮。
太宰月在一旁安静地等待芥川龙之介的情绪平静下来。
当光彻底照进那双墨色的眼瞳后原本沉郁的灰黑清泠了许多,如果说之前是诱人沉沦的深渊,现在则是照彻万物的水银镜。本色倒是不改。
太宰月忍不住为自己的比喻感到好笑。要她说这小孩实在是像极了矜贵的野猫,你觉得他落魄随意施舍,他觑两眼就走开;你觉得他合该是被娇宠着长大,他却亮出爪子告诉你他生来就属于荒野。
这么想着竟让她从心底生出几分愧疚来。她曾见过抛弃了一切功名利禄满世界流浪的谪仙,眉眼间的落拓风流教人遥见昔日长安;也见过放出笼后不到三日便悄无声息的画眉,寻不到食物的鸟儿只有融于泥中。她向来擅于看人,现在却是拿不准芥川龙之介该被分进哪一类才好。
也许我不该那么早教他这些的,太宰月默默反思,我不一定能教好他,回去再请教一下舒先生他们吧。
“姐姐。”蓝色的罗生门轻巧地搭上她的手腕缠了两圈,芥川龙之介朝太宰月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带着点邀功的得意,“罗生门的出现,是为了守护,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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