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时光荏苒，少年长成。

        傍晚，一个名为《劲爆速来！林少暗恋大军又添一员猛将》的贴子，飘荡在祈安学院论坛首页。

        贴主：【太猛了啊，朋友们，全灵法大陆最循规守纪的沈慕堇，竟然喜欢林·不出格就不会做事·你永远也不知道他下一步要干什么·长楚！！！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1l：【你听谁说的这事啊？沈慕堇竟然还会喜欢人？】

        2l：【感觉像编的，怎么可能，这两个人都没怎么见过面吧。】

        3l：【同意上面，要喜欢早就喜欢了，这都来祈安快两年了……】

        4l：【笑死，是哪个嫉妒沈仙子的又来造谣了，不说别的，仙子可是看见有人吊儿郎当瘫在座位上都会皱眉的存在，怎么会喜欢上全祈安最不把规矩当规矩的林大公子啊？！】

        5l：【打断一下，林长楚再怎么说也是林氏出身，装模作样起来，那也是十足十的贵公子，陌上人如玉。】

        6l：【附议，林少只是不愿装。】

        7l（贴主）：【先来个留影图为证。】

        留影图是用大陆常用的留影石捕捉定格的画面，或是动态或是静态，廉价留影石用两三次，最多储存五张静态图，也便不能用了，而贵一些的留影石，能循环使用多次，且可以储存不少动静留影图。

        这个贴子刚出现，并未引起太多人关注，毕竟林长楚是祈安的风云人物，喜欢他的女修能从东安门排到西安门去。

        但耐不住有爱凑热闹的，顺手点开看了眼，视线锁定在那个绝对不能出现在这种风月之事的名字上——

        “沈慕堇”。

        好事者看见名字便开始同身边人咋呼，等贴主发了留影图后，更是有不少祈安学子听着身旁人一惊一乍的交流声，着急忙慌地用神识点开了手腕上的通灵镯，快速进入学院论坛，打开那个贴子，放大留影图。

        眼前浮现了一个短暂的静态画面，略有模糊，入画的人约有六七个，但能明显看出来留影图的主角是谁——

        面对着留影石露出了正脸的林长楚，和一个面对着他几乎落在他怀里的一个女子。

        依稀可以看见林长楚做了一个松手的动作，松开了握着女子胳膊的左手。

        而后右手极快地挥剑，白光乍然亮起，画面戛然而止。

        8l：【英雄救美？美是沈凛冬？】

        9l：【这么狗血的剧情，我是万万没想到的。】

        10l：【这么容易芳心暗许的吗？是不是太瞧不起凛冬将至沈仙子了？】

        11l（贴主）：【人在现场，绝无虚言。不是听说，是感受。】

        12l（贴主）：【秘境试炼，我们小队听见打斗声，威压还挺大的，就想去远远凑个热闹，到了的时候，差不多要结束了（因为林公子直接开大九天揽月了），然后林长楚他们小队的人就感受到了！爱！意！波！动！你们明不明白，就是学傅们常说的“神识传导情绪波动”，常出现于灵师早期，应用在战斗中主要体现在所谓的“识别杀气”上。】

        13l：【这我知道，我以前超级讨厌的一个人，我俩都能感受到对彼此的厌恶……】

        14l（贴主）：【当时真的绝了，我们看都结束了，就想上去打个招呼，结果真就跟变脸一样，林公子他们队的人脸色突然就变了，我们几个吓了一跳，还以为有啥事，结果，我们也感受到了一点点，等我们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走，那种感觉越来越明显，明显到难以忽视的那种。】

        15l：【什么感觉啊，好奇，我没经历过，真的跟书上写的一样吗，甜蜜蜜？】

        16l：【所以说太克己复礼不好，过于木头就会导致别样的情绪出现爆发，一爆发，根本控制不住波动。】

        17l：【我记得沈慕堇神识好像不错吧，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啊？】

        18l（贴主）：【回复15l——反正肯定是因人而异，我们感受到的沈慕堇的波动是，甜滋滋的，有点像“棠欢阁”卖的蜜米糕，还有种轻飘飘的感觉。】

        19l：【回复17l——你上面那位仁兄说得对，可能沈仙子自己也不知道情啊爱啊的，但是心动又突如其来，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所以根本没法控制。】

        20l：【但这真的是很爱了吧，能有这种波动的话，这一见钟情也太一见钟情了。】

        ……

        99l：【不觉得很惨吗，先不说林长楚跟白仪瑢到底是个什么关系，就光性格来看，林少也不太可能喜欢沈仙子这种类型的吧。】

        100l：【单相思附议。】

        101l：【万一缺啥补啥呢……】

        102l：【回复101l——林少不缺教养姑姑。】

        ……

        110l：【回复102l——你这说话积点口德吧。】

        等沈慕堇看到这个贴子的时候，里面已经吵得不可开交了。

        从最开始惊讶于她对林长楚产生的强烈爱意波动，到后来，都围绕着林长楚受不受得了她这种古板守礼的性子展开。

        说得好像他们俩已经在一起了一样。

        她这几年，性子越发端重持方、清寒冷淡，便是到了同龄人众人的祈安学府也没见有多大变化，

        沈慕堇关了这个无聊至极的贴子，又扫了几眼论坛，没什么有意思的东西。

        往常试炼结束之后会有不少经验贴如雨后春笋一般冒出来，但这次许是因为这个风月传闻太过抓人眼球，竟只有寥寥几个经验贴，光看标题就知内容必定乏善可陈。

        夜色寂静，寝室只有她一人。

        沈慕堇站在窗边，看向窗外，月光清凌，莫名有几分高不可攀的寒意。

        她笑了笑，笑容极清极浅。

        月亮啊，悬在天际，可见不可得时才是最诱人觊觎的。

        东境凌祈州，她长居之地，有一半的时间见不到清幽透彻的冷月。

        偏偏她夜晚无事时就喜欢望着月亮。

        所以，凌虚宫花了极大的心力在她院子里栽养了月莲。

        月莲成境蕴气，夜色中清气升腾交缠，宛如一轮圆满明月。

        虚幻又真实。

        她会在这样的夜景中，跪坐于院中竹玉茶台旁，轻抚着雪融洁白光滑的猫毛。

        赏月。

        她喜欢的，她想要的，似乎从来都唾手可得。

        她身边的长辈亲朋，没人舍得看她皱眉。

        他们帮不了她减轻法则带来的无边痛苦，便只能在别处稍稍弥补。

        林长楚，她缓慢地在心底轻念这个名字，不知道她替他抹了曾经那道薄纱之后，他还记不记得她曾经救过他的命。

        救命之恩，以身相许。

        那次的剑冢她终究是没能进去，所以她过了这几年再来讨要报酬，也是可以的吧。

        白皙手腕上的通灵镯忽地亮起了淡蓝色。

        对应的是，她的竹马——顾恪安。

        “何事？”

        她语气淡淡，又兼之本就清灵的声音，也不怪许多人都觉得她如九天之上淡漠疏离的仙人一般。

        少年人清朗悦耳的声音响起，“这话该我问你吧？”

        隐隐带着一丝打趣的意味。

        沈慕堇瞬间便明白，他恐怕是听说这件事了，便送了一句，“无聊。”

        顾恪安也不恼，依然是含笑的语气，“无聊的人会越来越多的，你自己心里清楚就行。”

        他顿了顿，问道，“没伤着吧？”

        沈慕堇闻言下意思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左胳膊，这儿在试炼境中被划了好大一个伤口，血流得染红了半边身子，看起来甚是可怖。

        但是现在，身着月白学服，干净熨帖，丝毫瞧不出受伤的样子来。

        “没什么大碍。”

        “你们的试炼也结束了？”

        顾恪安十分轻松地应道，“对啊，我们昨天就结束了。”

        “我听说容家那对龙凤胎，在这次西境试炼里，大放异彩。”

        “好似法则成形了。”

        沈慕堇没有接话。

        顾恪安也不需要她的回应，自顾自地接着往下说，“他们也才二十岁吧，容家只怕要风光一段时间了。”

        “也不知到底是什么法则，只听说二人进了境中境，最后是破境而出，那个境中境直接坍塌了。”

        沈慕堇听到这儿，脑子里忽地掠过一道灵光，有一个想法让她觉得有些不适，但却意识不到到底是什么。

        可她无比确定，她那瞬的不舒服与容家所谓的风光无关。

        顾恪安絮絮叨叨好半天，丝毫不在意通灵镯对面的人只偶尔回个单音节。

        隐有风声萧萧，沈慕堇感受到她的室友正在回来的路上，于是便趁着顾恪安停顿的间歇，问了一句，“你如今到何种程度了？”

        顾恪安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勉勉强强算是有第二个技能出来了，但还是感觉不到法则的存在。”

        听到这儿，沈慕堇忍不住弯了弯嘴角，顾恪安不过十九岁，便已掌控了两个技能，已经称得上天资卓越了。

        “别假惺惺地叹气，你这个速度便是放在东境也是数一数二了。等今年大比结束，我陪你去法则之境，若能在其中掌控新的技能，对你以后领悟法则也大有裨益。”

        远在东境翎越州的顾恪安，便是只凭想象都能勾勒出沈慕堇现在的神色，必然是冬雪初融，零星笑意点缀在素来清冷淑美的脸上。

        旁人不理解他怎么能做到与沈慕堇走得如此之近，明明两人性情并不相投。

        他们都觉得沈慕堇古板守礼，行事作态像是被刻好了章程的人偶一般，衣裳永远妥帖平整，迈出的每一步都如同丈量好了一般，就连脸上的表情都是经年不变，一丝一毫的弧度都无。

        一个精致高贵却少了烟火气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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