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时间一天天过着，大西北的春天终于还是来到了。下午五点，朱不灵完成了今天的运动量。骑着电动车来到护城河边，趴在护栏上，点上一根烟，享受着温暖的太阳与和煦的春风。减肥的过程是痛苦的，但效果是显著的，朱不灵瘦了足足八公斤，他可以感受到身体带来的轻松，还有那张渐渐转变成国字形的大脸。他面带微笑，看着面前平静的河水。

        与平日不同，今天的小机器人显的格外忙碌。它先是把外卖小哥送来的8寸小蛋糕费力的放在茶几上，又尽自己所能的把房间收拾的干净些，最起码，把茶几收拾的干净了些。没办法，朱不灵确实很邋遢。做完了这些，在上面插了两根蜡烛，然后，静静的等着朱不灵回来。

        晚上七点，朱不灵回到了家里。打开门后，发现小机器人似乎在等他，就问了句：“有事啊。”

        机器人笑了笑，随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朱不灵一脑袋问号的跟着机器人进了客厅。当他看到茶几上方的蛋糕时，小机器人开口说道：“朱不灵，生日快乐呀。”朱不灵似乎一时间缓不过来，良久他才问道:“你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生日啊。”

        小机器人没说话，微笑着指了一下茶几上朱不灵的身份证。朱不灵接着问道：“那这蛋糕你从哪买的？你哪来的钱啊。”

        小机器人解释道：“今天早上你还没醒的时候，我就用你的手机下了个预订单，当然是用你的钱买的呀。”

        “你什么时候学会订外卖了？”朱不灵接着问道。

        “切，看你订了那么多次，我早就学会了。”说完机器人跑到茶几跟前，对朱不灵说：“快，把蜡烛点上。”朱不灵点上蜡烛，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只是静静的看着小机器人，眼眶似乎也有些湿润。

        “哎呀，别看我呀，现在不是应该许愿吹蜡烛嘛，快快快”

        朱不灵什么愿望也没许，只是一口气吹灭了蜡烛。小机器人急了：“你怎么不许愿就吹蜡烛呀。”

        朱不灵还是不说话，只是温柔的着看着机器人。许久才说道：“我上次过生日，还是在十二岁。”随即在机器人惊愕的眼神中，一把将它抱入怀中，轻声说道：“谢谢你。”一种难以言喻的感情在这间房内缓慢的流动着，机器人也伸出双手抱着朱不灵。这令朱不灵呼出了一口很长的气，他明白，这次他真的找到了精神上的寄托。呼出的那口气，是这些年积郁下来的孤独。

        拥抱过后，朱不灵轻声问道：“可是，我在减肥啊，这蛋糕我不能吃啊，要不你来”

        “你打算把我天灵盖打开，把蛋糕从我天灵盖倒进去呀。”小机器人没好气的回答道。接着又微笑着说：“没关系啦，看你最近减肥这么认真，这么辛苦，破例一次没关系的，再说今天又是你的生日，放开吃吧。”

        看到机器人这么说，朱不灵也打定了主意：“好！既然今天要破例，那就破干脆点！我也有阵子没喝酒了，今天咱俩，哦，不对，是我好好喝一顿。”说着，朱不灵去冰箱拿出了几瓶啤酒和一袋花生，一起放到了茶几上。

        “那我就开吃了啊。”朱不灵说道。

        “吃吧。”机器人微笑着回答。

        于是朱不灵放开了手脚，狼吞虎咽起来，没一会儿，蛋糕就被消灭了近一半。机器人看着朱不灵吃的这么香，就凑上去问道：“什么味儿的呀？”

        朱不灵插了一小块儿，递到机器人跟前：“来一口？”小机器人白了他一眼，没搭理他。

        蛋糕还剩三分之一时，朱不灵表示吃不下了。再吃酒就没地方装了。接着他起开了一瓶啤酒，一口气就干了近半瓶。他就这么吃着，喝着，和机器人聊着，不知不觉间，三瓶啤酒就下肚了。三瓶啤酒下肚后，他也有了一阵晕眩的感觉。他起身来到窗前，坐在了窗台上。小机器人自然也跟了过来。

        朱不灵靠在玻璃上，用那双已经有些醉眼朦胧的眼睛仍然温柔的看着机器人，机器人抱着他的大腿，他的一只手也放在机器人的肩上。然后，他点上了一根烟。

        “给我讲讲你以前的事吧，还有你弟弟的事，可以吗？”小机器人打破了宁静，问道。

        朱不灵没有开口，在这件事上他还是有些纠结。小机器人看了出来，便微笑着说：“没事，不想说就算了，没关系的。”朱不灵看着它，终于下定了决心。

        “没事儿，我的事，没什么是不能告诉你的。嗯~从哪讲起呢，算了，就从我记忆里的第一幅画面讲起吧。”

        1996年5月17日，朱不灵出生于河南省内乡县的一个小村庄里。他记忆里的第一幅画面，便是在一辆装满干辣椒的货车前。他的爷爷此时正眼含热泪的蹲在他面前，和他说着什么。由于当时太过年幼，他已经不记得他爷爷说的话了。至于他的奶奶，他并没有记忆。后来从他父母的口中得知，他们一家是在他奶奶去世以后动身的。

        没过多久，他就被他的父亲朱建国抱上了车，不过不是在驾驶室，而是在装满了干辣椒的货仓里。紧接着他的父母也上了车，然后，货仓的门关上了。尽管四周漆黑一片，尽管满车厢都是冲鼻子的辣椒味，但朱不灵却没有抱怨过一句话，他只是静静的靠在父母身边。此时，他刚刚四岁。这趟旅途的终点站，是新疆博城。关于为什么乘坐这种交通工具，小时候朱不灵不明白，长大后虽然从没问过父母，但他已经很清楚为什么。

        以当时的条件和朱不灵的家境，他们唯一的照明工具只有手电筒，旅途是漫长的，据他父亲后来回忆，这辆车足足走了四天四夜，才到达目的地。只有手电筒能照明，又不能充电，只能是有事的时候用一下，其它时候，整个车厢都是黑的。在朱不灵的记忆里，货仓的门要隔好几个小时才会打开一次，每次开门，他的父母会带着他和驾驶室的两个人一起去一个饭店里吃饭。吃完以后，他们一家会再次回到货仓里，之后，又是漫长的黑暗。四天四夜的旅途以后，朱不灵一家，终于踏上了博城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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