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笔趣阁 > 王都三十日 > 第136章 137)第十九日:子见之死-韦力

第136章 137)第十九日:子见之死-韦力


九月二十四,己丑日。

前日去王宫,被妇息狠狠责骂一番,“蠢材”二字,让子见深感羞辱,但这二字评语是从王后嘴里说出,他不敢反驳,也无力反驳,只是心中难过,他在“馨儿”眼中竟是这般不堪。

从王宫回到王子府中,子见的心思才慢慢稳住。

妇息分析得没错,有梅图这个右相府的亲卫在,叶二便是死口咬住不放,任弼人府说出花来,也无奈他何。

回到府中,子见想了一阵该如何应对,思索片刻无果,索性叫小奴拿些酒食来,一顿猛灌,喝得迷迷糊糊,把侍酒的小奴揽入怀中,发泄一通,便沉沉睡去。

昨日一早,子见醒来时,人躺在地上,身上盖着被子,宿醉未消,人昏沉沉懒得动,闭上眼全是妇息的冷脸,责骂他在韦力的事上处置不当。

不期然眼前浮现出父王阴沉的脸,子见猛然裸身坐起,汗涔涔而下:

谋刺右相之事需要证据,他和妇息之事却只需口传耳闻,若父王因此听到片言只语,证据不证据已不重要,父王颜面无存,自己也会落得尸骨无存。

子见再无睡意,酒也醒了一半,在屋内不住来回踱步。

子见一时想起妇息所言有理,只要弼人府没有抓到韦力,只凭叶二的口供,他完全可以不认,什么都不认。

一时想起若韦力进了弼人府,任他百般辩解,也难圆得过话来,想到父王的雷霆震怒,子见心中惊惧,何况他本来就浊者自浊,却叫他如何自辩。待要派人去杀了韦力,又恐横生枝节,反为不妙。

子见左右踌躇,拿不定主意。

到朝食之际,妇启笑盈盈走到他身边,对他说今日王后相邀,去观看角斗,若是有看得准的,说不定要押上几注。

子见心不在焉,看妇启背影婷婷袅袅的消失在门外,不知怎么忽然定了主意,韦力必死!

他有些后悔没早点想明白这一层,在将韦力送出去的时候,他有的是机会不动声色地杀了他。

还好现在还不算迟!

他心思迫切起来,丢下筷箸,叫人侍候穿衣。

临出门,他吩咐小奴,夕食时晏宾,要妇启备好。

内张外驰,内张外驰!

子见嘴边不停地碎碎念叨,告诫自己,他不能让人看出他内心的窘迫。

子见到王宫亲卫的扌喿练场时,三百亲卫正在进行每日的扌喿练。王宫宫甲名义上的首领是寝玄,实际上归卫启指挥。卫启伐邛不在王都,临时交由子见训练。

子见站在场边,看亲卫列队进击,七步一整,三步一击,杀声阵阵。

等早扌喿完毕,嘶吼得力竭的子见已淡了杀韦力的心思。

没人知道韦力藏在哪里,何况韦力向来忠心,便是被弼人府擒去,也不会交他出来,何必非杀不可?

他在营地梭巡了一番,装模作样地嘉许了几句,回去了。

回府之后,子见大大方方约了好些王都的贵氏子弟,当然包括息开,一起饮宴作乐。

席间,子见悄悄对息开说起梅图被抓的事,息开听了,心胆俱裂,含在口中的一口酒水,差点直接喷在子见的脸上。

但息开终是忍住,硬生生咽下口中的酒,前一刻的美酒便似石砾入喉,梗得喉管一阵微痛。

“怎么办?”息开问。

“你意欲谋刺于我,若是从我的亲卫口中说出,又无证据,你觉得世人会不会信?”子见有意说得轻松。

“自然不信。”息开说完,猛然醒悟,梅图便是右相的亲卫,梅图说的话,如何能取信于人?

息开一副了然模样,指了指子见,也故作轻松,食指塞进耳朵,笑道:“放心,我是个聋子,什么都不知道。”

“还要是个哑子,什么都说不出来。”

息开哈哈大笑:“对,对!就是这般!”

旁人以为二人说了什么好笑的事,凑上前来问:“今天又有什么开心事?”

息开仍装模作样夸张地笑个不停,喘息道:“你问他,哈哈!”

息开的态度让子见的心愈加平静,至少息开知道现在的境况,明白该如何应对。

人生起伏不定,平静总是太过短暂。

就在宾乐筵上,子见无意间听到樊堂和子永的对话,让他又陷入深深的恐慌之中。

樊奥是宗室长老樊为最小的儿子,他的哥哥,樊为的长子樊堂,在城西当奴隶贩子——以给人扎篱笆为主要营生的樊氏,赖以立足王都的,早不止扎篱笆这么简单。可以说,王都的奴市,只是樊氏庞大产业的一部分。

子永新得了周方男任的差事,马上要远离王都,心境其实并不如表现出来的愉悦,但父祖辈都是这么走过的,他实在也没什么可以挑剔的,尤其是在一帮旧友面前,不能倒了架势,因此在宾乐筵上显得格外开心,分外主动。

子永一手举酒爵,一手搭在樊奥的肩膀上,玩笑着说:“你小子最近是不是犯事了?”

樊奥翻了白眼,说:“说啥呢,你还不知道老弟?论遵守法度,在城西,除了我哥樊堂,就数我樊奥了!”

樊奥说完,自以为说得诙谐,哈哈大笑。樊奥算是王都有名的浪荡子,说到守法二字,自然要用大笑来表示自己的态度。

“我这两日到城西要买几个小奴在路上伺候我,可是看到有不少弼人府的人在城西转悠,你小子小心点!”

子永外放薄姑当男任前,也曾是王都有数的浪荡子,这次回王都,原本想好好呆在王都继续他的浪荡“事业”,奈何他父亲又给他谋了个差事,到周方去当男任。

男任一职说坏也不坏,毕竟在方国土地,除了方国之主,算得上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只是周方远在豳地,僻远荒蛮,比之前薄姑大有不如,子永不愿去,联合母亲闹了两天,最终拗不过亚进的坚持,母亲不得已含泪答应。见母亲屈服,子永无法可想,只好嘟哝几句表示不满,认了这个差事。

按亚进所言,成行就在这几日,又不用他打理行装,正好趁着这几天的空闲四处享乐,找早先一起玩乐的好友一起饮酒作乐。

“我可听说你要去的地方尽多羌奴,还用得着买?”樊奥轻轻捶了子永一拳,说。“老哥要买人,怎么不找来我?”

子见听了弼人府在城西转悠几个字,心口一阵乱跳,压都压不住,再没心思呆在这笙歌曼舞的屋里,随手抓起一个酒爵走到屋外,看着屋檐上风铃随风叮咚轻晃,发了一阵呆。

他举起酒爵要喝时,仰头才发现酒爵已空。

从昨晚到今早,子见犹豫了一晚,夜间迷迷糊糊不得安眠,辗转无数次,天才亮,子见便叫小奴送来酒,独饮了数爵,心情烦闷不得解脱。

他把酒爵狠狠往庭院中央摔去,酒爵落地,一阵哐啷声响,也不知道是否摔坏。

“留着他终是祸害!”

食不知味,卧难安眠,韦力这样的人再留着,不说能不能谋夺大位,再这么几日,身子先被拖垮。

子见腾地站起,返身走回寝宫,拿起一把短匕反插在腰后,用上衣遮了,叫了四名亲卫,往城西走去。

他的步伐越来越快,到后来,几乎是一路小跑。

亲卫不知王子要去何处,意欲何为,见王子步伐加快,也一路跟着小跑起来。

决不能让韦力落入弼人府的手中!夜长梦多,必须在今日就把韦力解决了。他一边跑,一边咬着牙想着。

他和妇息的事,决不能让第三人知道,决不能让父王知道!若是谋刺右相的事败露,难保这秘密不会大白于天下。

因此,韦力必须死!必须今日死!

将近奴市,子见放慢了脚步,走到樊堂的门口,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示意亲卫上前拍门。

应门的居然是樊堂。

樊堂看子见满头大汗,诧异地问:“天色尚早,王子何事这般着急?”

“韦力现在何处?”子见来不及和樊堂客套,劈头就问。

樊堂用嘴往里面一努,笑着说:“一天到晚不能出门,白天黑夜都分不清了,在里面呢,喝了些酒,刚睡。”

话未落音,子见已经带人往里面冲去。樊堂措手不及,在后面“喂”了一声,也跟着往里追。

跑到韦力所在的屋门口,子见踢门而入。看着床上躺着的韦力,长呼一口气,示意亲卫把韦力叫醒。

韦力醒来,看到眼前的几人,知道子见所为何来,倒头便拜,以头抢地,低呼:“王子饶命!王子饶命!”

子见看着跟了自己两年的韦力,心中也是不忍,只是此时自身难保,却不能不下手,叫亲卫架住不住磕头的韦力:“非是我不肯饶你,只是你若落到弼人府……”

“落到弼人府手中又如何?”子见身后施施然冒出一个声音。

子见愕然,回首看时,正是弼人府的郑达带着七、八个人站在身后,迅速进屋,把子见的亲卫死死逼在墙角。

郑达走近床榻前,伸手抬起韦力的下巴,看了一眼,然后转身看着子见,施了一礼,说:“见过王子!”

子见左右被郑达的人夹住,亲卫也被逼到一边,见郑达行礼,冷笑道:“你还把我当王子吗!”

郑达指着韦力,道:“小臣前来,专为捉拿此人。对王子,小臣绝不敢有丝毫冒犯。”

子见仍是连声冷笑,道:“不敢当,郑大人可不曾当过我家臣仆。”

通常只有曾为臣奴、而后起用为官的才自称小臣。配享宗庙的伊尹,便曾是汤武的媵臣。虽说近来已逐渐演变为卑者对尊者的谦称,却并不普及。

郑达乃庶民出身,认真起来,这一句“小臣”却是称呼不当。

郑达听了,低头不语,回头叫人绑了韦力,默默对子见躬身一揖,慢慢退出。

见韦力被郑达带走,消失在门外,子见手脚冰冷,牙齿不住哒哒发颤,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


  https://fozhldaoxs.cc/book/91136774/67852243.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fozhldaoxs.cc。顶点小说网手机版阅读网址:m.fozhldaox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