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小作文

采访安排得特别不凑巧，卡在吃晚饭的点。

        两人没吃饭，一人叼着袋牛奶坐在房间等。

        一起采访的还有钟茫，她女朋友坐在镜头外的小沙发上。

        钟茫看着还能塞一个人的空隙，纳闷：“吵架了？”

        “可不嘛，让跪键盘呢。”薛远音说归说，主动往秦杳如那边移。

        三个人形成明显的两拨。

        钟茫抱着自己女朋友，扁着嘴：“我好委屈哦。”

        “你不委屈昂。”钟茫女朋友叫周乐渺，刚大学毕业，“采访完回家给你加餐。”

        钟茫提要求：“要吃阳春面和玉米粥。”

        “好。”

        薛远音听得好生羡慕，她和秦杳如都是炸厨房小组的资深组员，至多微波炉转一转。

        于是，薛远音歪倒在秦杳如身上，叹气：“我也想吃。”

        秦杳如也叹气：“你不吃，咱不饿。”

        薛远音摸摸自己的肚子，又摸摸秦杳如的肚子，实话实话：“咱饿。没有面，白米粥可以有吗？”

        白米粥啊，秦杳如想了想，看程恣远煮饭就是放水放米，煮粥不过多放点儿水，理应不难。

        她信誓旦旦点头：“可以有。”

        “那可行。”薛远音想象秦杳如为她洗手作羹汤的温婉，美滋滋。

        主持人推门进来，那边两人头挨在一起卿卿我我，这边薛远音的手依旧搭在秦杳如肚子上，看起来不甚规矩。

        妈呀！她差点把门拍上，心里忐忑，采访途中真的不会发生点什么吗？

        “薛老师，秦老师，钟老师，呃——”主持人咳了声，没想出该怎么喊周乐渺。

        两家经纪人坐在角落打游戏，正酣战，大概指望不上。

        不过都长年混迹娱乐圈，钟茫没让她尴尬，松开周乐渺坐回采访沙发。

        “主持老师，我们可以开始了。”

        采访是公司定的。未迟公司的艺人，不论咖位，按姓氏首字母拼音，每月必须有一人接受直播采访。

        采访和布鸣娱乐合作。今天是首秀，自然由亲属试毒，以后再按规则办事。

        开始围绕各种剧，探讨她们对剧中人生的看法，弹幕和嘉宾都其乐融融。

        只是越往后，探讨对剧外人生看法的时候，弹幕开始疯狂叫嚣。

        最开始倒霉的是钟茫，“三二一”倒数完，被截出来的弹幕老生常谈：“茫茫子理想型是什么样的呢？”

        钟茫职业微笑：“长发及肩，有小虎牙，笑起来很乖，会做饭。”

        知道的觉得指向性明确到直接报嫂子身份证号，不知道的还在做梦。

        周乐渺咬着下唇笑，露出小虎牙。

        开始前，主持人被大老板耳提面命过，遇到问感情的，一律打哈哈。

        现在看弹幕，竟然无一不和感情有关。

        主持人觉得工资不保，尬笑着打圆场，试图转话题。

        转到薛远音新拍的杂志，弹幕没夸两句，又开始问感情。

        薛远音看着黑子跳脚，心烦，懒得组织语言，镜头下明目张胆戳戳秦杳如的腰侧。

        弹幕：“音姐结婚快乐哈，七年爱情长跑累不累？”

        秦杳如微笑：“累啊，但很幸福。”

        弹幕：“怎么忽然结婚？”

        秦杳如保持微笑：“时间到啦。是她就结婚了。”

        弹幕新一轮的恭贺新婚，八卦婚后日常，秦杳如微笑脸八方不动，另外两个人无聊到想数星星。

        虽说有管理，但黑子和毒唯依旧无孔不入。

        薛远音再次看到有人发“商业联姻”，优秀的视力和记忆力保证她没费多少时间，想起曾经在哪见过这个昵称。

        采访快接近尾声，本就是安利向，十分钟的日常问答已经突破天际。

        钟茫吐槽：“怎么都不问问我的感情生活呢？”

        弹幕一片“哈哈哈”，吐槽她是牡丹花。

        真牡丹花“啧”了声，忽然握住秦杳如的手。

        “先和粉丝说声抱歉，一直没和大家互动。”薛远音改成十指相扣，露出婚戒，“我和杳杳结婚是事实，她必须得是你们嫂子。接受的呢，谢谢祝福；不接受的呢，建议努努力接受一下；努力了也接受不了的，建议您换个更优秀的偶像，不用在我这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

        她嘴角勾着笑，眸底有些冷。

        秦杳如指腹蹭蹭她手背，薛远音才又继续道：“单粉我可以，但如果顶着我粉丝或者为我好的名号去骂杳杳，不好意思，我不不介意亲手给你脱粉籍。”

        弹幕瞬间安静下来，偶尔飘过网络延迟的“哈哈哈”。

        黑子没见过这么野的，一时间没敢说话。反应过来的薛粉开始刷“ok”，全世界仿佛只有毒唯伤心。

        主持人也没采访过这么野的，正收好震惊，准备继续打哈哈，钟茫冷不丁来了句“我家粉丝最好也听进去了”。

        弹幕重新空白，薛粉给钟粉留刷屏空间。

        两家经纪人已经无所谓了，收拾好包，等采访出事体质的某两位艺人。

        不说别的，上次有个粉丝造谣薛远音和钟茫隐婚，多次警告无果后，直接在采访亲自帮忙脱粉。

        前cp粉现黑粉的主页上如今还挂着小作文。

        今夜，这微博，又多了好些伤心脱粉小作文。

        秦杳如粉丝基础差，结婚那阵就有大批脱粉，留下来的数量少，但基本都是理智事业批。

        在微博上挂好同款声明，秦杳如随便在薛远音超话划拉两下，就有好几个脱粉的。

        薛远音歪在她身上，给钟迟微信道歉。

        秦杳如把手机亮给她看：“你今晚太冲动了。”

        汤圆在副驾上“嗤”了声。

        “多大点儿事。现在不管，以后闹起来更头疼。”薛远音点开微博私信，老粉群里的管理妹子给她发了好长一串的消息。

        表忠心的没几句，后面几张截图，全是喊话薛远音“嫂子好像瘦了，照顾好嫂子”，很操心。

        秦杳如哭笑不得：“怎么会这样啊？”

        塔安排的，薛远音心想。最初塔给她立的人设是新时代女性，深得事业型粉丝喜欢。她没辜负期待，拍的剧和电影都爆了，粉丝基础稳固。

        现在闹腾起来的都是后来的小粉丝，年龄小，爱做梦，有点风吹草动就要“嘤嘤嘤”她，刚结婚就期待她离婚。

        薛远音用小号逛豆瓣，毫不意外被骂得特别惨。

        她指着一条骂“商业联姻做戏”的，发自内心疑惑：“商业联姻没真爱吗？网友不是可喜欢看先婚后爱的霸总文学？”

        “但不喜欢自己偶像先婚后爱呀。”秦杳如很理解，如果和薛远音结婚的不是自己，她可能要千里迢迢冲回国抢亲。

        好在，结婚的恰恰是她们。

        薛远音逛了好一会儿“商业联姻”主页，无语道：“可这个人，一直是我黑。”

        黑子这种生物，说不清。

        不欠他钱，不欠他命，平白无故抹黑你，又不能隔着网线拽他出来揍一顿解气。

        只好眼不见为净。

        关了手机，万事大吉。看不见听不见，倒头睡一觉，世界都干净。

        薛远音深以为然。

        且觉得，绝对不能在非休息时间关机。

        “爸妈，怎么这么晚过来了？”

        孟玉坐在沙发上撸狼，白猫蹲在噗噗的爬架上，目光如炬。

        电视柜上堆满了塑料袋和箱子，把原来摆的几根香蕉挤到角落。薛远音瞥了眼，数出七八种水果，还有一堆没开封的菜。

        “来看杳杳。”孟玉拍拍狼，放它去玩。

        成年白狼站起来比人都高，摆着步子走。大白比它整整小一圈，慌不择路逃向楼上，门还没打开，被大白狼爪子一薅，按在楼梯上摩擦。

        噗噗“唧唧”两声，扑着小爪子加入战局，被白猫叼着后脖颈，按在爬架上。

        薛远音警惕地退到秦杳如身侧：“我怎么觉得你是来揍我的呢？”

        “哦，那你觉得对了。”孟玉拉着秦杳如坐到身边，“解释不清楚我孟家的不知名远房亲戚，你就擎等着和你爸过两招。”

        老两口的信息没更新到晚间直播，孟玉特别心疼秦杳如，刚进薛家的门就受这么大委屈，不揍一顿亲闺女不能解气。

        薛远音长叹一口气：“可怜呐，我这捡来的亲女儿。”

        “你知道就好。”孟玉剥了个砂糖橘递给秦杳如，“我们小如受委屈了，待会儿我让你爸揍她。”

        秦杳如看了眼沙发另一侧的薛正山，头发依旧乌黑，脸上皱纹不多，端挺着背，有股上位者的威严。

        薛远音长得和他很像，不知道是不是巧合，毕竟上辈子她无缘见到薛父薛母。

        自从她们进门，薛正山没说过话，破天荒起身“嗯”了声，楼梯上的大白被揍得更惨。

        噗噗被按着，嘤嘤嘤想救它。

        薛远音被薛正山揪去楼上切磋，家里当时特意留出间健身房，没发挥过大用处，基本都是孟玉生气，薛远音被拎去挨揍。

        里面垫的软垫，隔音也极好。但薛正山故意虚掩上门，小白狼到底打不赢大狼，嗷嚎嗷嚎地叫。

        秦杳如没见识过老爷子的威力，不掩担心地一直瞥向楼上，坐立难安。

        孟玉心里直点头，自家破孩子什么都不行，娶个老婆顶顶的好，又漂亮，又聪明，能力又高，又心疼人。

        “妈，孟雅雯的事阿音和我说过。”秦杳如试图拯救薛远音于水火之中，“这事和阿音没关系，晚上阿音还在直播护过我。”

        这事干得还过关。孟玉心里点点头，给了薛正山提醒，上面揍人的声音瞬间小不少。

        “这是她分内的事。”孟玉出声安慰，“好了好了，别担心，音音被她爸揍惯了，不会出事。”

        秦杳如还想再劝劝：“妈——”

        “哎！”孟玉心花怒放，刚才注意力在女儿身上，没听见，头一遭听到，恨不能去楼下放两炮鞭。

        可惜了，孟玉心里想，现在a市禁燃。

        薛远音性格随她，咋咋呼呼的，四五十岁的人了，变脸像个小女孩儿。

        孟玉朝楼上喊：“老薛，行了，下来吃饭。”

        没做几个菜，放厨房温着，端出来就能吃。

        两人年后要拍戏，最近都在控制身材。虽然薛远音羡慕钟茫，但端起碗，自觉地没扒拉几口。

        孟玉不住地给秦杳如夹菜，全是她爱吃的。

        秦杳如求饶似的看了眼薛远音，女人朝她眨眨眼，埋头扒拉碗里的小白菜。

        老妈的爱，你自己承受吧。

        话完家常差不多十点，薛远音不放心老两口自己回去，秦杳如不放心薛远音半夜独自开车，最后一家人全坐上车。

        到家门口，孟玉没叫她们进屋，隔着车窗，嘱咐薛远音：“后天早点带小如回家，听见没？”

        薛远音懒懒地应了声，听着不情不愿。

        眼见着孟玉又要说她，秦杳如拍了她胳膊一下，弯着眼睛笑：“爸妈，后天我们一早就回家。”

        孟玉和薛正山“哎”了声，喜滋滋挽着手进屋。

        后天是除夕，团圆的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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