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70年代知青爹

这本就是原野一个临时起意的想法，听他这么一说立刻就收回了，他也担心自己把人家孩子教歪了。

        王老师见他不再执着偷偷擦了把汗，这家伙品德不行学历倒是挺高，念过高中呢，他非想来的话还真不好拒绝，还好他没再强求。

        他语重心长地对原野说：“安同志，你的孩子非常聪明，你可一定要好好教育他呀，将来说不定是个大学生呢。”

        在王老师眼里，能读个中专就已经是顶破天了的，大学更是遥不可及，大学生呐，天之骄子，太金贵了！比电视机都金贵。

        如果不是安庆来太得他心了，他绝对不会夸下这样的海口，他夸自己女儿都不敢这么夸。

        在他看来安庆来是不可多得的可造之材，不仅聪明，还特别能吃苦，简直是天生的读书材料。王老师每次见到都喜得抓耳挠腮，直想从他爹手上把孩子抢过来，就怕这个爹不靠谱把一株好苗子砸手里了。

        材料越好越需要高人锻造，不然不就成伤仲永了么。他见过太多有天分的孩子了，小时候都是个顶个的聪明，也肯用心，偏偏得不到好的培养，结果长大后泯然众人矣。

        王老师痛心疾首却又无可奈何，生来聪慧，长大普通，是这些孩子们的错么？

        没有人扶持和引导的话，再好的天赋都会在一日日的磋磨中白白浪费掉，身为他们的老师，他相信只要给这些孩子提供一个合适的成长空间，他们绝对不比任何人差。

        可小小夹子沟能有什么成长空间呢？这里连树都长不直。

        他虽然有心好好教，可他连中专都没读过，力不从心呐。

        他已经眼睁睁看着好几个好苗子长坏了，再也不想让安庆来重蹈他们的覆辙了。

        原野没想到自家孩子居然能获得老师如此高的评价，谦虚地笑笑说：“王老师您太高看他了。”

        虽然他也觉得安庆来蛮聪明的，但总得谦虚一下不是。

        “不不不，安同志你一定要相信我，你家庆来真的是块好材料，真的！”王老师生怕原野不信，声音都提高了不少，表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安同志，请你务必替祖国好好培养他，让他将来投身到建设祖国的重任中去。”

        “王老师，您放心，我一定会的。”原野同样郑重地跟这位心怀远大理想的老师握了握手。

        教学不成，原野只好重新过上了早出晚归下地干活的日子，没多久就练出了一身的腱子肉。

        好在安家二老的回信终于来了，或许是着急见到孙子，他们用尽了一切办法给儿子争取工作，最后还是安老爹以提前退休为代价，给原野换来了接替自己的机会。

        原野感动于父母之爱的伟大，除了亲生父母，谁还肯做出这样的牺牲呢？

        他找到大王叔，想请他跟自己一起跑一趟乡里，去拿封介绍信。

        大王叔见到他来，叹了口气说：“我早就知道你们一个个都会走，既然如此，当初何必过来呢。”

        平白惹出好些事，既耽误了自己又祸害了别人。

        原野无奈地笑道：“不来也不行啊，城里没那么多就业机会，无业青年太多会坏事的。”

        只能把人都派进广袤的农村，让他们自寻出路。

        大王叔重重地吸了口烟，领着他去乡里把事办了。

        终于可以回城了，原野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他总觉得好像已经过去很久很久了，结果一算日子才半年。

        他的‘耕种小能手’技能只剩一天就到期了，原主人也不打算再继续借出，再不回去他就要被打回原形了。

        安庆来不像他爹那么兴奋，他很恐慌，城市对他而言太陌生了，不如在山沟沟里有安全感。一想到以后就很难再见到村里的小伙伴了，他顿时有点伤感。

        “舍不得了？”原野敏锐地感知到了他的情绪。

        “嗯。”安庆来点点头。

        原野摸摸他的脑袋，说：“去跟他们道声别好不好？帮爹把东西送给他们。”

        他把阵子猎来的肉全部打包分装好了，让安庆来提着送给各家各户再合适不过。人家这几年一直对他的孩子照顾有加，如今临走他怎么也得给点谢礼才行。

        为了准备这些谢礼，他拽着吴青接连进了好几次山，打回来一堆大大小小的猎物，这才堪堪把数量凑齐。

        吴青知道他要走后大呼可惜，他算是彻底见识到了原野的好运气，他怕原野一走他就又打不到像样的家伙了。

        原野知道他的心思，已经嘱咐系统在他走后也照常锁定一些猎物给吴青打，既算作送给好哥们的礼物，又避免引起他的怀疑。

        安庆来腿脚麻利，不一会儿就把东西全送出去了，回来后又帮原野收拾了一下行李，准备明天一早就出发。

        他们只带了一些必要的东西，用一个大化肥袋子装着，其他的大家当就全部留下了，有的被原野送人了，还有的本来就是公家的，还给队里即可。

        即使带的东西不多，但扛久了依然累得不行，大王叔让王澄赶着驴车去送送他们，起码能少走十几里路。

        王澄还没有从程秋雨的离开中缓过劲来，整个人沉默到了极点，把原野他们送到地方后，他从兜里掏出一封信交给了原野：“安子，哥拜托你件事儿，帮我把这个送给秋雨好么？”

        见原野把信接了，他又顿了顿，接着说：“她要是不肯要的话，你就就把它烧了吧。”

        原野叹息一声，向他保证自己一定会把信带到。

        剩下的路就得靠他们自己走了。王澄担心他们在山里迷路，想找个识路的人带带他们，被原野婉拒了。

        “澄哥放心，我认得路。”原野说着便把化肥袋抗在了肩上。

        “真认得？”王澄有点不放心。

        “真认得。”原野笑道“上回去镇上照相就认得了，澄哥放心吧，丢不了。”

        王澄一想也是，便不再劝他了，叮嘱一句“路上小心”就打道回府了。

        原野扛着大袋子上了路，安庆来背着一个小背包跟在他身后，时不时就问一声：“爹，你累不累啊？”

        “不累。”原野抬手擦了擦额上的汗，又把袋子往上抬了抬。

        早知道这么快就能回去，他就不让安家二老寄来这么多东西了，现在还得原模原样地扛回去。

        安庆来拧开收音机，放了首欢快的歌儿给原野听，父子俩就在歌声的围绕下奋力向前走。

        等到了镇上的时候都已经是下午了，两人都走得又累又饿，迫不及待地想休息休息，再弄点东西填饱肚子。

        原野找了个落脚地方，把东西一放下就带着安庆来吃饭去了。镇上好吃的不多，但胜在量大实惠，包子皮薄馅多，粥用海碗盛着，仿佛生怕客人吃不饱似的，汤汁儿都快从碗边漫出来了。

        原野一口气吃了六个大包子，又喝了一碗大份的粥，总算把自己喂饱了。他这半年不停地干农活，饭量大增，以前他可吃不了那么多。

        安庆来没他吃的多，但也吃了一个包子一小碗粥。原野等他吃完又买了几个包子带走，留着车上饿了吃。

        休息了一晚上之后，他们终于坐上了回城的大巴车。

        安庆来感到很新奇，他还没见过这么大的车呢，居然可以坐这么多人，比驴车气派多了。

        原野觉得他吃惊的小样子十分可爱，笑着说：“还有比这更大的呢。”

        “比这车还大？”安庆来瞪着大眼不可思议地问“爹，那是什么车，比这还大那该多大呀？”

        原野用手给他比划了一下：“它叫火车，有几十间屋那么大，串成一串儿，很长很长，等坐完这个车，我们就该去坐它了。”

        安庆来若有所思：“火车，是烧火的车么？真厉害，居然能长那么长。”

        “不是烧火的，是烧煤的，一跑起来就呜呜呜地冒黑烟。”原野跟他简单解释了一下什么是火车，又说“地上跑的叫车，水里游的叫船，天上飞的”

        “叫飞机！”安庆来抢先说了出来。终于有一个他知道的了，他高兴得眉开眼笑。

        原野开心地说：“对，就叫飞机，我们请来真聪明。”

        安庆来嘻嘻笑了一下，说：“我听收音机上说的，不过我没见过，不知道它长啥样。”

        “回头爹带你去见识见识。”原野把他往自己身边拢了拢，尽量让他远离过道上那只边吃草边下蛋，还不停甩着尾巴的山羊。

        一只大公鸡隔着笼子啄了一下原野的手，原野痛得“嘶”了一声，带鸡的大姐立马道歉：“哎呀大兄弟，真不好意思，没啄伤你吧？”

        “没事没事，姐你把它看好就行，啄到我不要紧，啄到孩子就不好了。”原野揉了揉手，友善地提醒她。

        大姐立马就把头绳解下来，把鸡嘴绑得严严实实：“我给你绑上，看你还啄人不。”

        原野笑笑，这种与小动物们同乘一车的经历着实很奇妙，等再过几年想感受都没有了。

        大巴车走走停停，慢悠悠地晃到了县城，等到了县城他们又得坐上另一辆前往省城的大巴，然后再步行去火车站。

        连原野都嫌折腾，更别说安庆来这个小孩子了，可安庆来一直很懂事地忍耐着，连一声抱怨都没有，看得原野好生心疼。

        火车站到了，望着门口人山人海的抢票队伍，安庆来再次发出了惊叹：“爹，咋这么多人捏？”

        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人，挤成一团跟打仗似的。

        “现在买票就是这样，得拼命抢才能抢到手。”原野不想带安庆来进去挤，孩子太小了太危险，可让他一个人在外头等他又不放心，万一碰上人贩子可怎么办。

        正在踌躇间，一个穿着深蓝中山装，戴着同色帽子的年轻小伙子悄悄溜到他跟前，笑嘻嘻地问：“哥，准备往哪儿去呀，弟有栾城的票，哥要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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