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月明星稀，寒寒夜风，整座天星阁已然安静，唯独韩情的住宅，灯火通明。

        众人聚集在这里，只因为韩情不久前晕倒在门外。

        医师陈良被急唤到此处为韩情诊脉。

        “陈良医师，公子的毒如何？”若非难受至极，公子不会卧榻不起。景洪担心极了，陈良一把完脉就开口问道。

        陈良扫了眼周围，其余人也是一副紧张担心的模样，轻叹一口气，道：“都是公子的左膀右臂，如此沉不住气，往后如何撑起天星阁。”

        “休要废话，你只说公子如何。”墙角一抱刀大汉怒道。

        “山岚，莫急。”静安喝了一句，大汉别过脸去，静安冲向陈良：“医师，您还是跟我们说实话吧，也好让我们早做准备。”

        陈良将银针放入药匣：“你们也知道，这毒原本是针对女子的，至阴至寒之物，咱们阁主前些年受过的伤还未痊愈，旧疾复发，才显露出来。”

        “趁此机会仔细调养，按时服药，身子是可以痊愈的，连那些旧伤也能好透，但阁主忧思过虑，适才把脉，才知道阁主近日少眠，体虚-”

        “说人话。”山岚叱道。

        陈良背起药匣，气红了脸：“意思就是要想好全，要多睡觉，另外我还差一味药，配好了，按时吃下就行了。二十一日不能着急动气，毒就可全解。”

        临出门前，斥责静安：“晓月呢？阁主怎么会吃下那种毒药，你们怎么侍奉的，这不是给我添乱嘛！”

        静安赶忙解释：“公子中毒之事，晓月不知，我们也不清楚。一切都要拜托大医师您了，还请对阁中各人保密，您有任何需要，可对我们四人说，我们定当竭尽全力。”

        陈良瞅瞅山岚，不怀好意道：“他是新来，代替慧灵的？你们哪找这么一个土货。”

        “是，刚提上来，新人，不懂规矩。”

        山岚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甚是滑稽，逗得陈良发笑：“既是新人，我便调/教/调/教。”

        静安微微一笑，客气且疏离，招手叫来山岚，介绍道：“这位虽然其貌不扬，举止放浪，但却是天下第一名医陈良，也是咱们天星阁的先生。还不行礼。”

        “胡说，陈某人一表人才，风流倜傥，多少人倾心仰慕之。”陈良挺直腰板，认真自荐。

        山岚虽然谁都不服，但对静安却不一样，静安叫他去死，他能屁颠屁颠地自尽。见静安发了话，魁梧的大汉子山岚立马乖乖地，恭恭敬敬地给枯瘦猥琐的陈良行礼。

        陈良很是满意的捋着稀疏的小胡子。

        静安继续平静的说：“陈良医师素有龙阳之好，跟随陈良医师以后，你要收敛脾气，尽力配合，帮助医师研制解药，公子痊愈就有你一份功劳。若叫屈生事，便滚回你的龙青山去。”

        大汉山岚的虎躯微微一震。

        静安号称蛇蝎美人，平日总是笑盈盈对人，殊不知心思阴狠，手段毒绝。

        因为初来时受惠于静安，铁汉子山岚心里便开出了花，但刚才一句，着实是给他春心萌动的小心脏浇了盆冰水。

        连老流氓陈良也红了脸，连连摆手：“静安，何必说的那般直白，这不是当众揭陈某人的短吗？”

        静安笑地意味深长，无声胜有声。

        余下几人皆是看好戏的表情，有的甚至暗暗竖起拇指，那意思是：不愧是你，静安。

        那日恩情扎根心间，山岚对静安说不出不字，只是望着那张五官精致，笑意盈盈的寒冰脸有些不甘心。

        “真的要这样吗？静-”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还是没有说完的勇气，下半句是：“我想娶你。”

        山岚无比真诚地直视静安，明明这么近，却感觉那么远，好像永远也触不到。他恳求对方能表露真心，哪怕一丝一毫，让他死心亦或愤恨。但对方还是回了一个千百年不变的笑，那么假，那么冷漠。

        “对啊，公子的毒就靠你了。”

        轻描淡写，毫不在意，壮汉子柔软的心被扎的千疮百孔，他沉下脸道：“若是你要如此，那便如此吧。”

        满天星阁，山岚最服公子，若为了救公子，他的命也可以不要，只是，为何说出这要求的人是她呢。

        气氛一下沉重起来，其余几人纷纷偷笑，陈良严肃认真地拍拍山岚宽硕紧实的肩膀道：“放心，我会对你负责的。”

        “谁他娘的要你负责。”山岚挥掉陈良的爪子。

        屋内顿时哄笑一团，壮汉山岚悲愤砸墙，却不得不跟随陈良回去。

        因为陈良有特殊癖好，天星阁的先生们都对他敬而远之，再加上他生活习惯怪异奇特，所以被安排在最偏僻的小院，雅号“大龙褚”。

        两人越走越偏，越走越静。

        山岚心灰意冷，看什么都觉得了无生趣，大脸写满悲伤，步子也一步比一步沉重。

        陈良在前方哼着小曲，三步一摇五步一晃，没有喝酒胜似喝酒，脸浮红晕，幸福至极。

        行过一条黑漆漆的石子小径，来到翠竹围绕的“大龙褚”外。陈良兴奋地介绍：“喏，怎么样，清幽吧，霸气吧，你放心，闹得再大声，外头也听不到，更无人打搅咱们。”说到此处，浮想联翩竟娇羞起来。

        山岚甩了下他的大刀，厚厚的刀片在夜色中银光锃锃，发出呼呼的响声，啐两个字“骚气。”

        陈良弓着腰宠溺地看山岚，这一身腱子肉，在月光下都泛着光，皮子紧致，长手长腿，连吐口水都这般有力，真是越看越喜欢，不住摇头赞叹。

        听到未经情/事的雏鸟这样说，陈良笑地更加猥琐：“你不懂。这里面道道多着呢，哈哈”

        一副你没有见过世面，爷爷带你阅尽人间的嘴脸。

        山岚攥紧拳头，只等进屋再削他丫的。

        “唉哟，我的钥匙呢？我放哪了？真是-”陈良在门外把药匣递给山岚“帮我拿一下。”之后便上下翻找，可里里外外翻遍了也没有见到钥匙。

        “蠢驴，是不是放在药匣里了？”山岚打开药匣，看到几个包好的布包，便一一打开寻找“什么样子的，多大。”

        “小小的，看看紫色的那包里有吗？这还是张铁老弟特别为我打制的门锁呢，要是丢了，你说回头他不得把我宰了-”陈良还在身上到处翻找，即便那些地方他已经找了很多遍。

        山岚打开紫色的布包，粗壮的手指被什么刺了一下，但他没有感觉到“什么嘛，都是一些小细针，还是这个是钥匙？”山岚从中拿出一把制工精美尾部雕龙的锯齿状木制品“什么东西？臭死了。”

        那东西带香，强烈甚至有些刺鼻，山岚一打开就闻到了。是一种从未闻过，近乎酒，近乎花，近乎某种动物的香气，细闻还略带腥气。

        真是奇怪的味道，闻了让人浑身发颤，意乱神迷，排斥却控制不住地还想闻。

        “喜欢吗？这叫龙尾香，价值连城，就算咱们阁主也没有呢，全天下独一份。”陈良夺过龙尾香放回包中。

        趁山岚还有些发懵，陈良从耳后取出一个小铜条：“唉哟，找到了找到了，瞧瞧我这记性。”自然地开锁。

        屋内又充盈着一股奇怪的香，闻了让人不舒服。

        “我睡哪里？我有些乏了，你明日再交代我做事。”山岚揉揉脑袋，不知为何，他有些晕眩，浑身也似在棉花中，酥酥软软的，直想睡觉。

        “唉哟，大兄弟还跟我见外不是，我这儿各种软榻都有，有水纱绵、似云绸、还有冰丝煌，你喜欢哪个啊？”

        陈良搀扶着山岚进到一个个内屋，屋子都很小，装饰皆不同。软榻倒是很大很高，直愣愣明晃晃地戳在最中间，那意思明说这屋子只用来睡觉，或者下流。

        怪不得药材，药器都摆在大堂，甚至外院，这里面完全是另一世界，或者地狱。

        “滚！老贼，休要碰我。”山岚甩开陈良，朝外奔去。

        “你叫吧，喊吧，没有人听到，更不会有人来救你。你越想逃，越是不从，我便越兴奋，来吧老弟，让兄长带你去见识见识。”

        陈良一点也不着急，甚至还整了整衣服，又拿出龙尾香，猥琐地闻了闻才开始追。

        “哈哈，我来了。”

        不知是不是那奇怪的龙尾香，还是其他什么，山岚明白他被下毒了。浑身越发无力，还燥热难耐，满脑子都是静安那美妙奇幻的小脸，她笑的灿烂，且看得出发自真心。

        山岚明白那些都是幻象，他入天星阁经受过各种训练，忍受过各种毒药，但却没有一次这般难受，难以抑制，可能因为那是静安。

        脚步越发沉重，周围陷入鬼魅的漆黑，他强咬住牙，狂奔，定要坚持到最后一刻，突然前方一点光亮，明媚温暖，他伸出手，看见静安温柔地牵住他，再也无法忍耐地闭上了眼睛。

        “老弟？亲老弟，你在哪呢？”

        陈良贱兮兮地追，听到外堂有声音，猥琐的笑容更盛：“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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