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看着地上的两摊血，慧灵心想这得有三天的量吧，虽然比水难得，但好在是血，她还的起，而且她还那么有经验。

        “唉哟，生气发火你踹我就得了，何苦糟蹋东西呢。这些梅浆，你知道我废了多少功夫才凑够两桶。”

        红野连连叹气，他一直盯着路，现在又盯着地上的梅浆，抬头才看清撞他的人是谁，眼神里立马变成了欣喜。

        便不再管他损失的梅浆，一把抓住慧灵的双肩摇动：“你没死啊，我还以为你死了呢？欣嬷嬷没把你怎么样吧？”

        这突如其来的关心和久别重逢的喜悦，还以为他俩关系多近呢，慧灵都疑惑了，这人明明之前还卖她来着。

        红野的眼神诚恳至极，慧灵又开始躲闪，心想，这里的人都有毛病，自来熟的毛病。

        “这是南边的那片果子吧，真难为了你，准备这么多。你该如何交差呢？”四雨蹲下，通过地上果浆里残留的果皮渣渣判断得出，正好打断面前两人的尴尬。

        “害，没事。”红野突然意识到自己抓着慧灵的双肩，这个举动过分亲近了，虽然他自己并不觉得什么。他赶忙松了手，挠着头说：“谁叫我害过她呢。”

        四雨起身，来到慧灵身边，慧灵本已转过身，想着逃离，却一把被四雨拽了回来。

        四雨看看慧灵，又看看红野，两个人的表情明显有故事，她语气玩味地问：“我还以为同辈之间，你只认识我呢，竟不知你还有个伙伴，还不介绍介绍。”

        天星阁不准男女私下接触，可四雨经常犯傻，对各项规矩总是记记忘忘。

        见两人不说话，四雨又冲向红野说：“你好，我叫四雨，你叫什么？是哪的？”

        四雨？怎么这么熟悉？红野猛然想起钱袋上绣的名字就是“四雨”。

        他看看慧灵，又看看四雨，反应过来，捂着嘴笑，边笑边说：“想起来了，想起来了，原来，她偷得是你的钱啊？偷了人的钱，还能和人做好朋友。你可真厉害啊。”说到后面，红野又是鼓掌，又是竖起大拇指。

        慧灵脸噌的变红，不由分说拉着四雨就走。

        “唉哟，哎呦，你轻点，弄疼我了。”四雨想起之前丢的钱袋，语气沉了下来问：“我的钱袋是你拿的？”

        慧灵仍不松手。

        后面红野喊：“唉，你踹翻了我的梅浆，我们扯平了。”顿了一下说：“我其实不坏的，上次是因为-”算了，有机会，她会明白的。

        “我问钱袋是不是你拿的？”四雨拽住慧灵的手，不肯再向前。

        大眼睛直直看着她的脊背，等待她的回答。

        慧灵皱起了眉毛，她从出生到现在还没有这么为难过，她不肯松手，也不敢回头。旁边是结伴回屋的女孩们，她们说说笑笑，如她和四雨刚才那样。

        那边甚是喧嚣，这边却异常严肃。

        慧灵眼尾扫了下周围，远处淡淡的灯火和人影显得温暖，灼地她眼疼。

        她松开手，知道是她不配。转过身，浑身恢复了阴暗拒人千里的气场，语气也变得冷漠，攻击性十足：“没错，就是我拿的，真麻烦，见面，还有往来，真麻烦。”

        以前不管坑蒙拐骗，还是杀人越货，都是一锤子买卖，干完就溜，没有这样抬头不见低头见，逃不开也甩不掉的。

        一想起四雨那双水汪汪的眼睛，无辜又渴望地眼神，慧灵就浑身发毛。

        趁此机会跟她决断，也是好事，大好事。

        四雨先是惊诧，慧灵瞅着别处，眼角余光瞄着四雨，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心中祈祷：“骂我吧，打我吧，记恨我吧。从此再也不理我也好。”

        没想到四雨重新牵回了她的手，温柔道：“好不容易回来了，怎么能舍得再让你走呢？外面那般危险，你再受了伤或者丧了命，我该如何。”

        恩？

        这话听起来像是对她说的，可是总感觉有些过了，再看四雨，她的眼神孔洞呆滞，像是在看某种虚幻不存在的东西，比如灵魂。

        虽然知道她是偶尔犯病的傻子，但慧灵还是有些在意，有些担心，在四雨眼前挥了挥手，确定她的眼神恢复正常后问：“你说什么？”

        四雨绽开笑容，就像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地说：“走吧，不是要逛逛吗？”手捏地极紧，力度之强，就像是宁肯让你死在手里，也不能放你走。

        被陈良和欣嬷嬷抽血扒皮刮骨捋筋后，慧灵全身的骨肉都变得很软且韧还耐疼。她虽然觉得不疼，但也知道四雨的劲使大了，便轻轻拍拍她的手说：“放松，放松，你没事吧？”

        因为从小有上顿没下顿，营养不良，慧灵比四雨体型小，个头也相对低一些。但她平时也不管她，反正四雨就像跟屁虫一样，她走到哪，四雨就跟到哪。

        这次，慧灵凑近看四雨的脸，发现她同其他那些心事都写在脸上的女孩不同。她虽然看起来呆傻，却隐隐带着一股杀气。

        那股杀气和阴狠，别人看不出来，但是从小死里逃生的慧灵能看出来。

        这种感觉很像她小时候认识的一个人。那个人也是笑眯眯的，看上去柔弱又无害，可转眼就把她卖给了人牙子。

        虽然她隐藏的很好，但慧灵确信，她没有看错。四雨刚才的表情，就跟那个人卖她时的表情一样，决绝无情。

        不同的是，那人已经半百，而四雨，比她还小一岁。

        慧灵想起李珠（瘸腿的）和周云（小眼睛）那也说过的话：“她才是最狠的。”明白了点，也许她们真的没有骗她，但又有什么关系呢，这样正好。

        慧灵最不怕别人狠，就怕别人对她好。

        慧灵的眼神和气场发生了转变，她不再惶恐不安，甚至有些游刃有余。她抓起四雨的手问：“有件事我一直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呢？”

        慧灵的眼睛认真又直接，那是四雨未曾见过的。四雨磕磕巴巴地答：“贱东西，谁对你好了。”

        慧灵又捏起她的鼻子问：“明明对人好，看样子也喜欢的不行，为什么开口闭口贱东西呢？”

        说完她突然想到，那些女孩从不叫四雨的名字，而是叫她贱东西，想起她傻子的称号，这家伙不会认为“贱东西”是褒义吧？慧灵笑了，由心而生。

        四雨跟着笑，慧灵一看这家伙都不知道笑地是自己还傻傻跟着笑，就笑地更厉害。

        “你看看，都什么时辰了，再耽搁，你连十五部都逛不完。”四雨嗔怪道。

        慧灵摇着四雨的手，笑着道：“没事，那就边走边说，你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四雨点头，开始描述她所认识的天星阁。

        “来天星阁以后，我生过一场大病，以前的事，我不记得了。她们说我是孤儿，那场病之后，她们就管我叫傻子。”

        “天星阁有十六部，最后五部差不多都是新来的，不分级别，但是我们都知道越靠前越厉害。之前的十部更是如此，进入第十部以后，会根据你的实力来划分你所属的部区。”

        “晓月，静安，景洪，还有之前被你杀死的慧灵，现在山岚代替慧灵是四大掌事，独立出部。”

        慧灵打断，没好气道：“不用每次说到慧灵，都强调是我杀死的，又不是什么开心的事。”

        四雨歪着头问：“所以到底是不是你杀的呢？虽然她们都那样传，但我不信，你哪有能力杀死掌事呢？”

        这话确实有道理，但是听上去怎么这么让人火大，慧灵哼了一声：“是是是，快继续说吧，四大掌事。”

        四雨转回脑袋继续：“按规矩来说，到了前五部就有机会平安离开天星阁。那是公子的仁慈，公子真是好人啊。”说着四雨双手合十，冲着天空，虔诚行礼。

        “嘿，他还没死呢。再说你们怎么一个个都这么喜欢他？”慧灵撞了下四雨，打断她的遐想。一想到一说到公子，四雨可能更加没完没了，眉飞色舞，慧灵连忙摆手：“算了算了，千万别往下说了，你还是继续说天星阁吧。”

        “恩。”

        “前五部就有机会离开，前提是完成规定的任务，但是据我所知，自天星阁创立以来，还没有人从这五部中离开过。所以说，真正有机会离开的只有做到掌事，但是我听说，好像只有两个掌事离开过。”

        “你之前杀死，哦不，慧灵本来也快离开的，那时候，满天星阁都舍不得她，也祝福她，她人真的好啊，连我都知道她是一个顶好的人，公子也是认真放她走，谁知道叫你给杀了呢，唉，好可惜。”

        四雨看向慧灵，那表情难得带上了嫌弃，跟真正的慧灵比，这个“慧灵”实在差的太多了。

        慧灵撇撇嘴，心想“我就知道，这罪过得背一辈子。那个姐姐可真有本事，能叫每个人都念她的好。”看见四雨还盯着她，似乎在等她忏悔。

        慧灵翻了下白眼说道：“好了，我也后悔让她死了，行吧。”压低声音说“我可真后悔，肠子都悔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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