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慧灵翻了下白眼说道：“好了，我也后悔让她死了，行吧。”压低声音说“我可真后悔，肠子都悔青了。”

        四雨满意地笑了笑。

        “天星阁培养我们，让我们做任务，但任务具体是什么，只有十四部往上的人才知道。我没有做过，我也不清楚。”

        “像欣嬷嬷，第一名医他们是天星阁的先生，教我们本事。欣嬷嬷教内力，陈良教用药，高丘教解剖，张铁教武器，紫玉教媚术，柳生教武功，华夫子教文章，还有很多，我忘了。很多很多的先生，我目前只学了简单的武术，还有写字。”

        “天星阁每两个月会举行摘星活动。所谓的摘星，就是比试，根据结果，淘汰一些人。赐药给那些淘汰的人，他们说喝药的都离开了，我觉得他们都死了，变成星星挂上上面。”四雨边说边抬头看着夜空，现在彩霞散去，刚好升起点点星辰。

        原本是璀璨星光，美好景致，现在却显得阴森恐怖，慧灵一抖，搓着胳膊摇头：“说就说，讲什么鬼故事啊。”

        她看四雨不是傻子，而是神棍，有事没事老这么神神叨叨地，难怪她没朋友。她可不想以后看星星的时候都想到那些扫兴的东西，她赶紧转移话题：“那你们都是怎么被选上来的？没想过逃走吗？”

        四雨没有回答，而是举起手指了指前方的高处，慧灵顺着四雨的手看过去，那是一堵很高很高的墙，比她见过的任何屋子都要高。

        它们直插入夜空，除非是鸟，没有人可以翻过。

        “看见了吧，想逃是逃不过的。但是也没有人逃，我们都是孤儿，或者被人牙子转卖了多次，在外面都没有在这里生活的好，在这吃的香，睡得好，谁还想着逃呢？”

        四雨看向慧灵：“要不你也留下吧，我看你那么聪明，赶上下回摘星的话，没准能进到十四部。”

        慧灵仍看着高墙思考，随口问：“为什么不是十五部？”

        四雨笑了下答：“单数是男子，双数是女子，只能升到十四部，我说你要不要留下来，老是蹭饭也不是个办法啊。”

        慧灵回过神，翻了个白眼，就知道这丫头没那么傻。

        但是慧灵是绝对不肯留下来的，她不想跟任何人有任何关系，她只想恢复到以前的日子，即便暗无天日。

        没错，她是想要改变，但是那种改变只能通过她自己，不能让外界，让别人带给她。她无法被动地接受这些。

        四雨突然有些为难：“其实要你留下也挺难得。天星阁没有你这样的先例，不过你既然不是天星阁的人，公子又答应治好你，那应该就不会给你喝药，也许-”四雨变得很高兴，语气也轻松：“没准，你能成为第一个不用做任务平安走出天星阁的人。”

        “呵呵”

        “天星阁有四个大门，八个小门，但都有门卫把守，你是出不去的。”

        两人没有走到任何一个大门前，就因为时间太晚开始往回走。路上的人越来越少，夜风也渐渐的凉了。

        “你知道慧灵住哪吗？”

        慧灵突然低声地问，问出这个问题她也有些意外，她并不觉得自己在乎那个姐姐，只是，如果要离开的话，如果必须有一个人要告别的话，她会选择她。

        如果再有可能，或者机会，她愿意为她做一件力所能及的，她之前没有来得及做的事情。

        问完，慧灵的声音就消逝在晚风中，如果四雨不告诉她或者不知道，她也无所谓。

        谁知四雨突然兴奋了，指着一个方向说：“慧灵跟晓月一样，可以说是公子最得力的掌事，所以她的住所离公子很近，在公子住所的偏西方向，行过一条石子小径就可以看到了。可能早就换人住了吧，也不知道是谁。”

        “你是想去看看吗？我劝你最好别去，那里都是掌事们的屋子，被他们发现，你就完了。”

        慧灵笑笑：“怎么会呢。你去拿饭吧，我快饿死了。”她拍了拍四雨的肩，将她推向伙房的方向。

        这个时辰，想也知道伙房不剩什么了，但四雨还是颠颠地去了。

        支走四雨，慧灵回到房间，姑娘们都聚成一堆一堆的，没有吵闹，倒是十分祥和。

        慧灵径直走到李珠面前，李珠原本和其他人在说着什么，看她走过来，几个人立马消了声作鸟兽散。

        慧灵把李珠拽到院子里，她的脚已经治好了，院子里的人见到两人这般，很有眼力见的躲回到屋子，关上了房门，却一个个贴在窗户上，听她们说些什么。

        “干什么呀？想打人还是想杀人？”李珠拗不过慧灵，她哪里想到这个小小的丫头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你之前说四雨比较狠是什么意思，把话说清楚。”慧灵松开手，盯着李珠，眼神满是杀气。

        李珠干笑了两下：“我当是什么事呢？你俩那么熟，你去问她啊。”

        啪——

        一巴掌打在李珠脸上，她的脸立马浮出了血掌印，嘴角流血。慧灵冷眼看着，打人可太爽了，她活动着手指关节，大有再给几掌的架势。

        李珠软了下来，噙着眼泪开始述说。

        四雨拎着纸包回来，慧灵看见淡淡的说了句：“你先进去吧，我有话跟她说。”

        四雨愣了一会，然后撅起小嘴回了屋。

        当天深夜，慧灵趁大家都睡着，爬了起来。她拿起纸包，偷摸出去。

        之前因为给公子送药，陈良给了她各门的钥匙，后来忘了找她要，这于她倒是方便了很多。

        她一路无阻地走到了慧灵的屋前。

        屋子黑着，好像没有人住。

        慧灵轻手轻脚地靠近木门，侧耳倾听，没有听见任何声响，将手按在门上，轻轻地推开。

        透过月光可以看到屋内的一切保持着它们该有的样子，这并不像是换了个人住，因为没有清除的痕迹，也没有新来的痕迹，一切就好像它们的主人待会就会回来。

        今晚万里无云，月亮又大又圆，即使关了门，窗户只有一个小缝，也洒进了不少月光。

        慧灵深深吸了一口气，看着从窗外投下的青白色的月光中，漂浮着一颗颗小小的尘埃，平静了下来。

        屋里很整洁，一张书案，一个衣柜，一个床榻，一个梳妆台，再无其他。

        书案上整齐地摆放着本子，衣柜里的衣服按照颜色整齐地挂着，榻上的薄被和单子没有一丝褶皱。

        那张干净整洁平静的脸立马浮现出来，在同样祥和的月光中。

        慧灵垂下头，坐在榻边，抚摸着榻上光滑又染上夜色因此过于清凉的单子。她撅起嘴，躺了上去，双臂在两边滑着，想不通明明这么好，为什么要选择死呢？

        她闭着眼睛深嗅，除了凉凉的感觉，什么也没闻到。这间屋子也是，不说谁能知道这是一个女子的闺房。

        那个人一直在隐藏自己，直到最后才爆发，紧接着就死掉，不给人一点喘息的空间。

        感受了一会后，慧灵起身，重新将床榻恢复成最初的样子。然后开始翻翻找找。

        她做过小偷，也当过大盗，对找东西很有天赋。

        可是，几乎翻遍了每一个角落，也没有找到她想要的东西。

        没有珠宝，也没有任何可以表明她喜好的东西。

        “真是可笑”慧灵插着腰，你来到了一个人天天住的地方，却找不到这个人的任何痕迹，这太不像话了，也太悲伤了。

        她躺在地上，任月光照在身上，想象自己是慧灵，想象着之前她在这里是如何度过的那些岁月。

        开心吗？应该是不开心的，不然为什么会死呢。

        难过吗？应该是不难过的，因为她好像没有一点遗憾。

        好不容易想要了解一个人，可这个人除了一个“好”字，好像什么都了解不到。

        慧灵躺在地上，眼睛扫着屋子的各个角落，那些秘密被保护地严丝合缝，她连个方向也没有。她想起欣嬷嬷说“公子对她很重要，不要辜负公子。”

        也许问那个人，自己就会知道了。可是别人说的，会是真正的她吗？

        不管怎样，自己已经做过尝试了，也尽力了。

        慧灵叹了一口气，坐起来，冲着床榻跪好，认真地说：“慧灵姐姐，对不起，我不能答应你侍奉公子，我还是会离开的。谢谢你。”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还想说一些其他的话。

        也许是一个长久封闭自己的人一旦开始认真，开始真诚，她就再也刹不住了。

        “呵呵。”她冷笑了下，不同于以往带有攻击性，这次里面满是悲伤和无可奈何。

        “如果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你没准，不，你肯定会后悔救我的。”

        “她们，连四雨那个傻子都觉得不值。”

        “我从小没见过父母，听说我的父亲是有妇之夫，我娘怀了我后，父亲就逃了。”

        “我娘生我难产死掉。因为那天村里的庙刚好塌了，他们就怨到了我身上，没有人愿意养我，他们恨不得我死。”

        “我说这些当然不是为我是一个坏人找借口。坏人就是坏人，不应该找任何借口。”

        ···

        “总之呢，我做了很多坏事，却从来没有遭受惩罚，我也并不觉得愧疚，除了你。你第一次让我知道什么是愧疚，那种感觉好难受，好憋屈，要命的是没有办法挽回，弥补。”

        “我的后半生都要背负着你，这真的很难受。”

        慧灵愤恨地锤着地，锤了很多下后，那块青石板居然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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