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第二百六十二章·探室

酒井寿夫盘腿跪坐在榻榻米上，矮案上煮着一壶茶，白烟袅袅。伊藤绫野在一旁恭敬的跪着。

        许久未见，伊藤绫野发觉酒井寿夫两鬓的白发又增添许多。

        “卑职听说了那个惨痛的消息，军列上，牺牲了十几位我日本帝国英勇的军官，这件事，太令人悲痛，让卑职想起了兄长，卑职的兄长太可怜了……”伊藤绫野一边说着一边抽泣起来。

        酒井寿夫默默的煮着自己的茶，不发一言。

        伊藤绫野继续诚恳说道：“请酒井阁下定要为我哥哥报仇雪恨，我哥哥的死是荣誉的，他是为了大日本天皇而牺牲。请酒井阁下允许，卑职定会将兄长的死因与这次列车的事故彻底调查清楚！”

        酒井寿夫抬起头静静盯着伊藤绫野：“南京特高课与特务机关随你调遣。”

        “卑职遵命。”伊藤绫野恭敬的从酒井寿夫府邸退出去。

        酒井寿夫目送着伊藤绫野从自己府邸离去，一个莫名其妙的人，你的兄长已经遇害大半年，以往怎么从未见你对自己的兄长这般上心，帝国的命运惶惶无期，竟然还在想着利用这件事谋自己的私利，真是万分可悲！

        自己马上便能见到武田金一了，结果他却刚巧不巧的死在那趟列车上，难道这是巧合吗？

        无论凶手是谁，伊藤绫野脑海中冒出来的第一人便是莫共。

        上一次在马家街虐杀莫共之所以出了纰漏，便是自己的人和哥哥的没有配合好，才会被荒木歌川发现，伊藤绫野心中得意的想着，这一次有了酒井少将的命令，有整个南京特务机关和自己的死士们，定能做到天衣无缝，就是荒木歌川也肯定查不出什么来……父亲一直强调自己先不要动那个女人，免得打草惊蛇，现在看来都是无用，把她抓住，投入上次马家街那样的死牢中，还怕审不出她们家的财产在哪儿吗？她的死士有的是办法……哥哥是谁杀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莫共有参与就行了。那趟列车上死了哪些将官，死了多少人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莫共是凶手就好了，实在找不到证据就伪造证据……一想到此，伊藤绫野更加得意了。这一次，她一定要想好万全之策，确保一击即中，万无一失！

        荒木歌川的军车停在太平南路19号，武田金一的住所是太平南路里巷一座较为偏僻的复式小楼。

        牧野和宏随荒木歌川上去，打开房门，房屋两室一厅，古朴简约，里面的陈设依旧整齐，看来，军部的人还未过来查收武田金一的房子。

        书房和卧房在一起，荒木歌川命牧野和宏重点检查书房，牧野和宏将书桌上的抽屉和书柜里外翻查一遍，除了搜出军部一些资料之外，再无其他。

        牧野和宏又将其他地方挨个搜查一遍，搜出来的均是军务课后勤部一些无关紧要的文件。

        荒木歌川无限的失落之感，但他并未打算离去，荒木歌川坐下来，开始沉思……

        “少将阁下，卑职找到了。”半个小时后，牧野和宏突然激动地叫起来，他从武田金一的衣柜中找出一个保险箱。

        荒木歌川即刻来了精神，命令牧野和宏打开它。

        牧野和宏娴熟的开锁技术，不一会儿，便将保险箱撬开，荒木歌川眼睛一眨不眨的翻找，除了一把精巧的勃朗宁□□、五根小黄鱼和武田金一在军部的一张功勋证书，别无他物。

        “他私藏的这五根小黄鱼难道是莫家人给他的？”荒木歌川推测道。

        牧野和宏也不明白，只得点头。

        “因为贿赂败露，所以莫家人和武田金一惹了纠纷？”荒木歌川自言自语道：“但是以莫家的财力，五根小黄鱼九牛一毛，应该不至于……”

        荒木歌川异常失望，在武田金一的住处找不到证据，他便没有能够找到证据的地方了，再过几日，待军部统一将那趟列车上逝世军官的房子收回去，一切迹象便都要抹灭了。如果他派人去武田金一的办公室调查，会引起军部的警觉。

        荒木歌川印象中的武田金一，平日里十分低调，对伊藤松阴十分恭敬，但对其他人也很礼貌客气，从不招惹是非，到底是因何，他与莫家人会结下梁子？难道单纯只是因为伊藤松阴？难道武田金一也怀疑伊藤松阴之死与莫家人有关……荒木歌川一边在武田金一的卧房中来回走着，一边费劲心力思忖着，可在他屋子里找不到任何证据。

        荒木歌川：“明叔腿上的伤是武田金一打的，这句话是从明叔嘴里说出来的还是徐叔？”

        “是明叔。”牧野和宏郑重答道，“当时，徐叔很小声的询问明叔腿上的伤，明叔也同样很小声的说了一句‘武田金一’，我不可能记错，我当时离他们很近，他们两人在园子里散步，而我就在旁边的树林中。”

        “好。”荒木歌川继续陷入沉思。

        荒木歌川并不打算离开这里，但是也想不出别的办法来，便一直在武田金一的房间里转悠，而牧野和宏则又开始重新翻查武田金一的整座房屋，希望能够找出一些线索来。

        夜幕降临，荒木歌川还是不愿意离开，牧野和宏把灯打开。

        这一开灯，牧野和宏赶紧去请外面的荒木歌川进来，因为他发现靠近床头的那一处墙壁好似比别的地方更暗一些，荒木歌川也注意到这面墙壁，外面墙壁是灰色花纹，但卧房这堵墙壁是完完全全的白色，荒木歌川轻轻地敲了敲墙，有空的回声，牧野和宏也听到声音，与荒木歌川对上视线，墙是空的？

        “墙壁上面没有丝毫裂缝，应该是设置了某一机关。”荒木歌川分析道。

        “卑职这就去找机关。”牧野和宏。

        “不必了，砸！”荒木歌川已经没有耐心等下去了。

        “是！”

        牧野和宏找来斧子三下五除二便砸破了这堵墙，墙缝里掉出一只薄薄的日记簿，荒木歌川打开：

        “我每天都想到下面去看看，只有看到他们我才十分安心。”

        日期：昭和十五年（1940年）二月十五日。

        “让我再看一眼吧，我就只看一眼……”

        日期：昭和十六年（1941年）八月三日。

        “神明保佑，祖先保佑，请让我永远守护着他们。”

        日期：昭和十八年（1943年）四月十五日。

        “我会让他们在我身边，我一定……我一定将他们生生世世带在身边……他们是我的命，不可以离开我……”

        日期：昭和十八年（1943年）十一月九日。

        荒木歌川翻了二十几页，每一页上面都是写着这些内容，且有很多省略号……

        牧野和宏看着自己，也在想着，这日记簿上面的“他们”是谁？武田金一在守着谁？荒木歌川苦思不得其解。

        日记记在昭和十八年，这一页后面便什么都没有了。

        荒木歌川又陷入沉思。

        牧野和宏举起日记本抖了抖，希望能从里面掉出什么来，这一抖不要紧，牧野和宏发现这本日记最后面还记着一页，且密密麻麻写满了字。

        牧野和宏提醒荒木歌川，荒木歌川瞬间精神饱满了起来，继续看下去：“伊藤课长啊伊藤课长，想知道莫鹤秋的财产在哪儿吗，我告诉你呀，你生前不是每天都惦记着这笔宝藏吗？莫先生没有把他们运到武汉也没有运到重庆，他们一直都在莫府，要不然说莫先生真是高明，这么多年了，一直将财产藏在自家府邸地下室，军务课那群蠢货，他们征用莫府这么长时间，都不知道这下面藏着如此巨额财产……不过，现在你和莫先生都走了，这些财产就只能都归我了。”

        荒木歌川看了一下日期：昭和十九年（1944年）六月十八日，那段时间刚好是伊藤松阴遇刺的时间……

        牧野和宏与荒木歌川一起阅读，牧野和宏睁大双眼，他好像忽然明白了一切。

        两人继续往下看：

        “用不了多久，这些财产就全都是我的了……”

        ……

        “半年过去了，我终于策划出一条天衣无缝的计划来，将他们直接从南京转到奈良……快了，要不了多久了，他们马上就完全属于我了。”

        日期：昭和十九年（1944年）十二月二十四日

        原来他的日记最上面说的“他们”并非指某些人，而是这批宝藏，而武田用了人字“他”，荒木歌川恍然大悟。

        “莫老先生隐藏了一批巨额财产？”牧野和宏问道。

        荒木歌川默默点头。

        “而且财产并未转运出去，就一直在莫府地下室？但是军部的人一直都不知道？”牧野和宏还是觉得难以置信，“所以武田与莫家的纠纷是这件事？”

        “原来如此，怪不得好像自从莫先生遇害以后，武田金一就很少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了，军务课后勤部的人经常聊起，武田金一总是频繁的请假、消失。”牧野和宏说到这里，立刻恭敬说道：“卑职失职，没有将这件事早点告诉您。”

        “这不是你失职，谁都想不到会这样。”荒木歌川一直盯着外面漆黑的夜色，神色看起来有些恍惚：“我们与莫家人交往了这六七年，我忽而不知道他们背后还隐藏着多少秘密。”

        荒木歌川脑海中浮现出昭和十三年（1938年）他被李士邨带领着第一次来到莫府的情形，莫府亭台楼榭，风景醉人，他在二楼一间暗小的杂物室找到莫共身上的玉带和那张纸条……

        “少将阁下，那接下来该……”牧野和宏从震惊之余回过神来，小心问道。

        “今晚去莫府地下室。”荒木歌川神色幽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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