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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一章奸臣当道


她脸上的悲凉收敛了,将目光也从他身上收回,说起话的口吻像在梦游:“遇到那个人时,我还很小,大概十三四岁的年纪……”

他立刻便知道,她口中的“那个人”是顾蔺生,几乎是同时,有妒意从他的胸中涌了上来,但他努力忍耐,听着她的嗓子清清冷冷地说着话。

“他的模样在我见过的人里是数一数二的,一张脸清削冷峻,乍看上去一副难以接近的样子,但一笑起来却生生能把人的心融化……”

他待她极体贴,礼节上也十分恪守,品貌性情更是无可挑剔。

“偏偏他家世不好,虽然智谋过人,也极上进,客居尧州时,来结交拜访的不乏当地的鸿儒和权贵,但秦家依然瞧不上眼,刚发现我们之间的一点苗头,便逼迫我们断了来往。家中几个兄长个个不是省油的灯,背地里不知用什么手段对付他。”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个缘故,后来再遇到时,便像变了个人,比从前冷,而且弄权,一心只想往上走。

后来,听说他娶了项家的女儿,仕途一路顺畅,她的心便也在知道这个消息时跟着死了。

两年后,他到京中做官,赶上太后生了场病,召她到宫中侍疾,阴差阳错地,便又遇上了。她总想,若是那时没有遇上该多好。

她也是极有骨气的女子,知他已经娶妻,便不想再与他纠缠,他却偏要来招惹她,大抵也是为了报复她,报复秦家当年对他的践踏,他极尽所能地哄着她,诱着她,直到将她心中已经熄灭的火焰重新点燃,直到让她再次溺进去。

在他陷入皇权争斗时,她借家族的权势,暗中为他出了不少力。

没多久,墨家来议亲,太后为稳定大局,不顾她的抗拒,下懿旨决定了她的婚配。

那时她哭了不知道多少场,对墨家又是抵触又是恨。

她不甘心,哭着跑去找他,这一找便失了控,抵死纠缠了一夜。

她的奋不顾身,更像是垂死的挣扎。这垂死的挣扎,并没有换来他的留恋和疼惜。

那时他在朝中还是不上不下的位置,若与她纠缠势必声名狼藉,也会失去项氏的扶持,他怎会那般傻。

后来?后来心灰意冷,鲜血淋漓,一场黄粱梦醒,她还是嫁入了墨家。

这一嫁,便又是二十年的纠葛挣扎。

墨少卿爱她,但爱越深,怨就越深,他开始时有多卖力捂热她,后来就有多狠心冷落她。得知她有孕时欣喜若狂的是他,怀疑孩子血统时暴跳如雷的也是他。

她转过脸,姣好容颜上挂着失望透顶的冷漠,唤他:“侯爷,我为你生了两个孩子,可你对我的猜忌从未停过。”

嫁给他的第六年,她想到了死。如今想想,大概是一时被鬼迷了心窍。

她是一个罪孽深重的母亲,竟想过带自己两个无辜的孩子一起死。

定远侯红着眼,自牙缝间挤出一句话:“秦暮羽,你便这般恨我吗?”

“恨?也许吧。侯爷不也一样吗?”

他与她在一起,不过是相互折磨。

可那时的她没有想过,他会不顾两个孩子的安危,率先将她从火海中抱了出来。

既然那般恨她,又为何会那般在乎她的死活?

她的两个孩子,一个在那场大火中熏坏了眼睛,一个几乎丧命。

她只有六岁的女儿,本该被人捧在掌心呵护的女儿,为了让她活下去,选择了与她分担罪孽。

若非如此,她怕是还会寻死吧。

可是,本该赎罪的她,却将自己关入佛堂,以逃避的姿态,面对自己狼藉的生活。

他只怕也被内疚折磨了多年吧,当年他分明听到了少垣在火海中撕心裂肺的哭喊,却仍选择了先救他们的母亲,所以这些年,他才会对少垣那么溺爱,极尽所能地答应他所有的要求。可他将对她所有的恨,都发泄在了他们无辜的女儿身上。

“侯爷,为人父母,我们都不够资格。”

这句话轻轻地落下,她走到门边,双手拉开这扇困住她多年的大门。

她微微闭了下眼睛,又迎着阳光张开。

她的小女儿自出生在这个世上,便一路苦过来,她这个母亲不曾庇佑过她,如今生命已快到尽头,她不能再继续自私下去。

陵安,承武王府。

承武王返京后,将徐沅安置在王府的别院,来不及歇脚,便接到一道圣旨,入宫面圣。

徐沅将他送到中庭,眉头拧得紧:“王爷这次擅自离京,实在是鲁莽了点,圣上本就忌惮着你手中的兵权,你又在这么敏感的时候惹事,简直是故意送把柄给……”

话说到一半,嘴就被他堵上了,他微微离开一些,修长手指扶在她的脸颊边:“本王心中有数。”另一只手找到她的手,紧紧地握了握,动作藏在衣袖间,没有任何人注意到。

他吩咐身侧王府的下人,道:“本王进宫一事暂时瞒着太妃。”又将脸转向面前的姑娘,“王府如今有你,本王放心。如果本王回不来,这王府便交给你了,若是事情再严重些,便想办法带我母妃离开陵安。阿沅,我信你有这个本事。”

徐沅来不及在意他突然换了称呼,只觉得他这番话像是在交代后事,当即又蹙起眉头:“王爷休得胡言乱语,怪吓人的。”

他笑了笑,眉目更加显得俊朗,他身材极为修长,一身玄色窄袖的蟒袍,更衬得气度逼人。不知是不是因为被他占过几次便宜的缘故,她竟觉得眼前的这张脸比平日里更加顺眼。

他在她头上轻轻拍了拍,转身大步离去。

徐沅握住他适才给自己的东西,神色有些凝重。若是寻常时候还好,他挑了这么个敏感的时期擅自离京,怕内廷会有人以此大做文章。

承武王何尝不知道,这是一个好机会,逼他交出兵符的好机会。自从新帝登极之后,二皇子便是皇位的潜在威胁,自己作为二皇子的表姐夫,手中的兵力在有些人看来,只会越来越刺眼……

果然,一入宫,还未见到天颜,便被一队禁军扣下,说是暂时看押,听候发落。

好一个听候发落。

如今的京城,布满了纵横交错的弦,全都在暗中绷紧了,不知会先从何处绷断。

又几日,崔遇带着鞑靼要求议和的消息返回陵安,这场祸乱终于有了平息的迹象。但,与鞑靼一战,所耗军费将近百万,国库日益亏空,赋税也愈发沉重,百姓的生活每况愈下,雪上加霜的是,不久又有一场瘟疫席卷了江浙一带,天灾人祸,民不聊生。

大约是这一年的祸乱层出不穷,世人无法找到一个可以信服的理由,便只能认为,事出反常必有妖。上一次出现这样的情况,还是元祐年间,那一年,大靖的街头巷尾都传唱着一则流言:

“奸臣当道,民不聊生,妖星犯月,必有灾年。”

那一年,正是廷卫司成立的一年。据说最初传唱的是一名老者,他的尸体当日就挂在了菜市口。

如今,新帝才刚刚登基,年号也才改了不过一个月,这一则流言,便如同蛰伏多年的蝉,再度在暗夜中叫嚣起来。

“好一个‘奸臣当道,民不聊生’。”银灰锦衣的男子坐在黄花梨麒麟纹的交椅上,知道这话说的是他自己,面上依然挂着副漠然的冷笑,修长手指掀了掀茶盖,问道,“还有什么新鲜的说法吗?”

“倒还有个说法。”那锦衣郎沉默片刻,嗓音有些发虚,“顾蔺生当年是被冤枉,谋逆一事子虚乌有,顾府上下两百来口,皆是大人手下的冤死鬼,大人你才是狼子野心。”又道,“还有人在圣上耳畔吹风,要重查当年的旧案。”

半晌没声,抬起头来,见沈寒溪正看着自己,登时冷汗滴下来。

“他们的用意本官明白,不必理会这些。打听一下承武王被关在哪里,本官要想办法见这位王爷一面。”

当天下午便打听到了地方,这禁庭他往来自如,只是要防着人耳目,见到面时已经是深夜了。那王爷心再大,这样的夜也难以入眠,看见这意料之外的人推门进来,不禁挑了一下眉梢。

沈寒溪将披风的帽子摘下来,语调闲适地问候了一句:“王爷这几日过得还好?”

“承蒙沈大人惦记着,只是本王与沈大人的交情,还没到值得你惦记的份上吧?”

两个人都不是乐意打太极的人,这不请自来的访客毫不客气地捡了个位子坐下,直入了正题:“有一笔买卖来找王爷,王爷不妨听听看是否划算。”

体格健梧的王爷闻言笑:“本王如今自身难保,不知是什么划算的买卖竟还能落到本王头上。沈大人说吧,本王洗耳恭听。”

拿茶盖撩着茶烟,顿了片刻才道:“王爷这几日被关着,没听到外面传言,许多人都高喊着要‘清君侧,肃宫廷’,这个清君侧清的应当是我,我料想不会有人敢起这个头,极可能只是口上吠一吠,可这犬吠声着实不够中听,既有人逼我造反那我就反给他看。过几日真闹起来了,王爷不一定能放出来,与其受到牵连,不如同我联手。”抬眸在缭绕茶烟中问他,“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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