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疯子

外面的风声刺耳，沈羡撑着身子坐起，宋谌也不恼她，脸上一如既往的挂着淡笑。

        “是，殿下不曾送过书籍给微臣。”

        许是没想到宋谌会这么快就不在揪着这事不放，沈羡脸上难得闪过一丝错愕。

        “只是殿下实在不该如此冒险，圣上和太子都很担心殿下。”

        沈羡张了张嘴，闷声应道:“我也不过是担心永安侯会借此将三皇兄安插进近卫司，如今出了这档子事，估计永安侯也解释不清。”

        是了，也算是哑巴吃黄连，崔骁自知自己没干过这事，可如今偏偏就是那盘枣泥酥出了问题，若是不想引火烧身，他只能把这事跟自己撇干净，至于把这祸事往谁身上推，那就与她无关了。

        炭炉上煮着药，沈羡这会儿一喘气就能闻到一股苦味，索性吸了吸鼻子，然后用被子蒙住了半个头。

        宋谌轻笑了两声，被她这一番行为逗得发笑，“公主殿下，怕苦还敢这么作践自己。”

        “我乐意。”

        营帐外传来了脚步声，隐约又有几人说话的声响，沈羡探出头看了看，帷幔拉的严实，什么也瞧不见。

        “殿下猜猜会是谁？”

        沈羡把原本蒙在脸上的被子扯下，看着宋谌脸上又挂上了那虚伪的假笑。“三皇兄。”

        果然，没多久初一就从外间进来，说是三皇子来了。

        说这话的时候初一看向了宋谌，似乎还有话想要单独同他说。

        沈羡没错过两人之间的小眼神，于是开口道:“快让三皇兄进来吧。”

        沈尧进来的时候被营帐内的药味熏得想吐，他小时候最怕苦，如今也是，一闻这药味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三皇子。”

        看到宋谌在这，沈尧脸上的表情僵硬了一瞬，硬着头皮点了点头，“宋公子怎么在这？”

        “太子殿下在这守了一天一夜，微臣担心殿下熬坏了身子，便自请替殿下守在这。”

        沈尧请哼了一声，丝毫不掩饰自己对宋谌的不满，只是碍于沈羡还在这，他也不好说什么。

        好在宋谌懂得看人脸色，主动开口道:“想来三皇子也有话想同公主说，微臣在这也不方便，微臣在帐外侯着。”

        说完，不待沈尧开口，宋谌便同初一一同出了营帐，独留沈羡和沈尧二人在营帐中。

        “三皇兄。”

        沈尧坐在床边揉了揉沈羡的脑袋，看着她依旧毫无血色的小脸，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能说什么，只是无奈的叹息了一声。

        “是三皇兄不好。”

        没来由的一句话，倒是让沈羡有些心虚，不过面上她还是装作一脸疑惑，“三皇兄为何这么说？”

        沈尧抿了抿唇，有些恼火的说道:“那厨子被人收买了，原本以为那枣泥酥是我要吃的，这才……”

        “羡儿明白，三皇兄不必自责。”

        沈羡眨了眨眼睛，面上纯良无害，沈尧见此更是有苦不能言，方才舅舅叮嘱过他，见到沈羡后只要一味自责便好，其余的不必多说。

        沈尧心里想不明白，为何要让厨子出面顶罪，原本他们也没在枣泥酥上动过手脚。

        不想崔骁听闻此话勃然大怒，暗指有人居心叵测故意陷害他，他反倒不知保全自身，避免引火烧身，还上赶着给人送把柄。

        话已至此，沈尧只管垂头不语，沈羡也不想浪费口舌去安慰他，好在宋谌估计是听见帐内没了声响，撩起帷幔走了进来。

        “御医之前说过，殿下醒后要把药喝了。”宋谌从瓦罐里倒出了药，那药味刺鼻的很，饶是宋谌习惯带着笑的脸这会儿也小崩了一下。

        沈羡闻着那味道更是恨不得找个地缝把自己埋起来，眼瞅着宋谌离自己越来越近，沈羡急得脑门冒汗。

        “怕苦还敢这么作践自己？”没来由的，沈羡又想起方才宋谌调笑自己的话，于是咬了咬牙，接过药碗一口气喝了个净。

        “咳咳。”一口下去，沈羡感觉这味道苦的五脏六腑都错位了，宋谌反倒是不知道从哪拿来了蜜饯，见她咳得厉害，便塞进了她嘴里。

        “良药苦口啊，殿下。”

        闻言，沈羡更是恨不得把药碗扣在宋谌头上，放在床上的手抓紧了被褥，“宋公子所言极是。”

        这句话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沈尧只觉得两人在打哑谜，可又不知道这两个人再说什么，于是尴尬的摸了摸鼻尖，只说让沈羡好好修养，改日再来看她。

        送走了沈尧，宋谌又坐回了软榻上，手里还拿着沈羡送给他的那本古书，随手翻了几页。

        “殿下就不想知道，永安侯用了什么法子保住了自己？”

        “还能用什么法子，那厨子是永安侯找的，想来一家老小的性命全在永安侯手中，死他一个，总比全家都活不成好。”

        “微臣记得，殿下与三皇子无冤无仇。”

        沈羡应了声，却没答话，盯着营帐的帷幔看了半晌，直到一阵风将帷幔吹开，她隐约看见了初一的衣角。

        这会儿已经临近子时了，巡查的士兵却只多不少，初一跟初五站在营帐外，来往的士兵见怪不怪，偶尔还能同他俩说上一句半句的话。

        初五只觉得他家殿下今年怕是撞邪了，先是被刺客划伤了腿，如今又帮三皇子挡了灾。

        “回宫后，我可得寸步不离的守着小殿下。”

        初一手里握着支玉簪，只见他转着簪子，思绪却早已飘回了昨日。

        “你去把香玉撒在三皇兄带来的那个厨子的小厨房里，再把那本古医书给宋谌送去。”

        “记得避着点人，别让人瞧见了。”

        “香玉”可是早已失传的毒药，他手里的那点还是当时离开碧落的时候留下来的。

        初一想明白自家小殿下的心思，临了还是应下了，可若是他知道小殿下还偷偷留了“香玉”，怎么也不会放心让小殿下涉险。

        “你说，小殿下跟宋公子说什么呢？”初五碰了碰初一的肩，后者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竟然没听见他说话。

        初五又重复了一遍，见初一转头看向了营帐内，帷幔被风吹起，沈羡靠在床上正往外看。

        初一冲她笑了笑，又将帷幔放好，“大抵是再猜是何人指使那厨子下毒的吧。”

        “宋公子想来这次得了不少赏赐。”沈羡再次开口，却没有回答宋谌的问题。

        宋谌先是一愣，随后点头应道:“圣上确实赏了臣不少东西。”

        “宋公子就不怕三皇兄怀疑你？”

        “清者自清。”宋谌双手放在膝上，烛火映在了他的脸上，许是烛火太亮了，沈羡没看清他说这话时的表情。

        “近卫司是个好去处。”沈羡闭上双眸，脸上流露出了几分疲惫，“我累了，公子也早些休息吧。”

        宋谌应声，吹灭了营帐内的烛火，登时整个营帐一片漆黑。

        就在他准备起身起来时，听见身后再度传来了沈羡的声音。

        “宋公子，这世上不是只凭仇怨才能起了害人心思的，这道理，公子应该比我清楚。”

        宋谌的脚步一顿，微微侧头，垂在身侧的双拳逐渐收紧，最后掀开了帷幔走出了营帐。

        “宋公子。”初一仍旧侯在营帐外，见宋谌出来弯腰问礼。

        宋谌抬手示意他噤声，四处瞅了瞅，趁着守卫走远才轻声道:“昨日之事我不会说出去，放心。”

        初一心下了然，随即道:“若是小殿下问属下同公子说过什么，属下……”

        “无妨，想来殿下也猜到了。”宋谌拍了拍初一的肩膀，见远处又来了一队守卫，便凑到他耳旁道:“还望你能一直对殿下这么忠心。”

        “那是自然。”初一微微错开身，冲着宋谌拱手道:“夜深了，属下就不送公子回去歇息了。”

        宋谌摆了摆手，朝着自己的营帐走去，边走边用古书敲打着自己的手心，没来由的竟是笑了出来。

        不同于平日的假笑，沈羡若是瞧见了定是要震惊一番。

        只看他的嘴唇动了动，轻声说了句，“小疯子。”

        一声轻叹全部揉进了风里，除了这初春带着些凉意的寒风，无人听见他所说的这句话。

        次日一早，沈羡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了，就着侍女的手洗漱一番，又由着她们为自己穿上外衣，侍女小心翼翼的，生怕碰到了她的伤口。

        今日的早膳倒是清淡的很，沈羡大致扫了一眼，那碗汤倒是吸引了她的目光。

        “那是永安侯命人送来的。”

        侍女瞧她的眼神落在了那碗汤上，于是出言说道。

        沈羡“嗯”了一声，坐在了软榻上让侍女盛了汤，果然是下了血本的，里面应当添了不少值钱的补药。

        “殿下，初一在外面侯着呢。”

        “让他进来，你们出去吧。”

        初一应当在外面等了有些时候了，一进来身上还挂着点凉气，站在沈羡五步远的地方停下，显然是怕过了凉气给沈羡。

        “待晌午圣上他们从皇陵出来，就回京城了。”

        沈羡点了点头，示意初一坐下说话。

        初一坐在下首，听沈羡问道:“昨日你同宋公子说什么了？”

        “自是让宋公子不要跟旁人提及昨日送他书的事。”

        这做法倒是无可厚非，虽说沈羡有把握宋谌不会把这事宣扬出去，有备而无患，这道理她还是懂得的。

        “还有公子问了属下知不知道殿下会……”

        “嗯？你怎么说的？”

        “属下不敢撒谎，自然是实话实说。”初一垂着头，听见沈羡轻笑了一声。

        她心下觉得宋谌也是个老狐狸，明明能猜到自己未曾同初一说过，还要多问一嘴。

        “还有，公子说，三皇子为人不可信，二皇子更不可信。”

        二皇子，沈旭。

        沈羡放下了原本要伸向糕点的筷子，又重新拿起勺子舀了两口汤。

        她的二皇兄沈旭，生母是南疆部族的小公主，平日里他极少出入后宫，沈羡同他见面的次数也不多。

        只是偶尔会从旁人那听见几句关于沈旭的传言，大多不是什么好话。

        沈旭比不得沈临为人稳重，也不如沈尧懂得做小伏低，他那些风流韵事，若是能编成册子，估计比戏折子还要精彩几分。

        “马上就是二皇兄的生辰了吧。”

        初一道:“是，下个月十五。”

        沈羡放下勺子，重新拿起筷子夹起了一块糕点放进嘴里，初一也则是拿过了茶盏递到了沈羡面前。

        见她吃完了糕点又抿了口茶，又起身去拿帕子替沈羡净手。

        “记得备份贺礼。”

        “是，属下明白。”


　　https://fozhldaoxs.cc/book/88432660/63835687.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fozhldaoxs.cc。顶点小说网手机版阅读网址：m.fozhldaox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