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伸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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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伸冤
阮信带着家眷上路本就走不快,加上凉州到京城足有几千里地,快望见京郊的时候,已经月余时间。
冰绡第一次出远门,不时听青时讲解各地风俗人物,眼界大开之余,郁闷之气也去了许多。阮夫人怕她闷,走到人少的林间路时,干脆让她乘马与青时、阮七并行。
兄妹三人走在队伍前面,说笑间谈及许多朝堂事,青时和阮七不背着她,也不因她是女儿家而看轻,有什么不明白的,只要她问,都一一告诉了。如此一来,冰绡便觉得行万里路真如读万卷书一般,先前懵懵懂懂的许多事,如今都明白了。
譬如恩远王府的檀琢为何处心积虑坏自己的名声,又故布疑阵引父兄疑心北戎。
譬如皇家为何不准允退婚,反倒点了青时做驸马。
皇家的猜疑和忌惮,恩远王府的挑拨和敲打,并不是因为他们凉州做错了什么,只因为父亲是大将军,掌着兵权,有了威望,得了民心。
正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冰绡心思沉重,又渐渐闷闷不乐。
他们这一路从北往南,是见到许多新奇景象,更多的却是饥民流民。按常理,越接近天子脚下,百姓越该安居乐业才是。可冰绡眼见着却是,越往京城方向走,流民越多。她记得兄长和七哥谈论儒家时曾说过,“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乃是篡写的儒家,孔夫子说的是“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孟夫子说的是“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可见孔孟之道并不是教人做一个愚忠之臣。
那父亲呢?父亲是否是个愚忠之臣?
如今天子乖戾而昏庸,朝廷贪腐而臃肿,“苛政猛于虎也”,致使千里流民,路有饿殍——父亲为何要保明家之江山?
冰绡闺阁女儿,头一次想这样的问题,还不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离经叛道。
青时和阮七眼见路上不太平,前面还要过一段僻静山路,怕出变故,便让冰绡和阮夫人同乘一辆马车,他们二人领着侍卫加强警戒。
阮夫人想着快到京城,便和冰绡细细讲起阮府情况,各房各家几多人口,各人脾气秉性一一交待,又反复叮嘱,“京城不同凉州,万不可恣意任性”。
冰绡一面听着,一面心里仔细记着,也暗暗告诫自己,万万不能再给父母和兄长惹麻烦,万事和气为贵才是。
母女俩正在车里说着体己话,忽觉天旋地转,马车似乎急转了一个弯,差点掀倒。
紧接着是一声“咕咚”闷响,好像是巨物落地的声音,似乎——是有什么东西要砸在马车上,万幸被她们躲过了。
青时厉喝,“保护好夫人和小姐!”
接下来,便是兵刃相接的打斗之声。
阮夫人一把将冰绡搂在怀里,冰绡也反手抱紧母亲,小声道,“母亲不怕!”
约摸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外头打斗声渐渐平息,有一人走到马车旁,道:“是一股山贼,已经没事了。”
是阮七的声音。
冰绡一颗心放了下来,伸手挑起车帘,只见有十几个汉子被护卫反剪了手,强着不肯跪下。那为首的紫黑脸膛汉子瞎了一只眼,兀自愤愤道,“老子栽在你们这些狗官手里,算老子倒霉!要杀要剐给个痛快!若要老子下跪,便拼了这条命,和你们同归于尽,一起死了干净!”
阮信沙场征伐多年,什么急险之事没见过,原本没想下轿,此刻听他骂得义愤,心里倒有些奇怪,因掀开轿帘问道,“你认识我?”
那汉子往地上狠狠“啐”了一口,恨声道,“老子认你是个□□?你们这些狗官,没一个好人!恨不能杀你全家,给我老婆孩子陪葬!”
说着,许是知自己大限将至,那汉子竟大放悲声,哭嚎凄厉,令人心恸。
阮信皱眉,起身下轿,走到那汉子身前,命侍卫给他松绑。
“你有冤情?可细细道来,或许可为你伸冤。”
汉子并不相信,也不拿正眼瞧阮信,冷笑道:“伸冤?我呸!这话老子早听腻了!你们这些当官的,都是官官相护,老百姓的命在你们眼里,哪有头上的乌纱帽重要?况且,杀我妻儿那人,权势大过天,只怕你见了他,屁都不敢放一个!”
这人言语粗俗,听得冰绡皱眉,当下娇声喝道,“你这人好不晓事!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杀你妻儿的另有其人,与我父亲有什么相干?你想杀人越货在先,我父亲不怪你,反而想为你伸冤,你却胡乱攀咬,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哼!当官的都该死!杀一个算一个!”
“难道这全天下的官在你眼里,竟没有一个好人?”
“没有,全都该死!你这小娘皮也该死……”
冰绡见他不讲理,言语愈发不堪,再说下去也是无用,反倒失了身份,当下摔了车帘,在车里气愤难平。
阮信毕竟封疆大吏,心胸涵养远胜女儿家,因此并不着恼,只笑道,“这天下还没有我不敢参的官——你且说他是谁。”
那汉子拿眼睛将阮信上下扫了一遍,因见他穿着普通,便不大信他的话,嘲讽道,“怎么,难道你是宰相?”
阮信想到与自己亦师亦友的右相冯致尧,至今还赖着自己一副浮雕八骏图錾银马鞍不肯还,此刻借用一下他老人家的名讳,也不屈他。
当即肃容答道,“本官正是当朝右相冯致尧,你妻女究竟为谁所害?细细禀来。”
那汉子本是京郊庄稼汉一个,哪曾见过宰相,也不知冯致尧已年过七旬,半信半疑之间,膝盖就先软了下去,拱手恨声道,“宰相大人,小民叫刘大力,我老婆被一个大官的亲哥看上了,他的家奴抢走了我老婆,打死了我儿子,我老婆见儿子死了,也抢刀抹了脖子!官府为讨好那大官,便说我谋反,将我硬生生逼成了山贼!求宰相大人为小民做主!”
汉子语无伦次,众人却都听得分明,都为他这番遭遇不平。冰绡哪还顾得上生气,只觉得这人太可怜了些,遭遇如此,难怪会这样痛恨官府。
阮信因沉声道:“那大官姓甚名谁,他哥哥家住何方?”
“姓阮!那大官就是当今镇北大将军、北疆都督阮信!杀人的是他二哥阮武,家住京城连元街上,那占了半条街的大宅子就是!”
…………
冰绡终于在落日之前抵达京城。
得信的太监早候在城门处,传阮信、青时和阮七三人入宫。
阮夫人和冰绡心里担忧又不能表现出来,因此不敢坐在马车里等人,只得先行入府。
分别之际,阮青时悄悄叮嘱冰绡,勿要提二伯阮武杀人之事,若府中人刁难,只管听阮夫人吩咐行事,一切等他和父亲回府,到时自有说法。
阮家人尚不知阮信被召入宫,因此全家老少除阮老夫人和几个孙女外,俱都站在大门处迎人,就连久不露面的阮武也在列。
待车停了,秋禾与莺儿先跳下马车打起帘子,四夫人赵氏满面含笑迎了上来,先是扶了阮夫人叫“三嫂”,又虚抱了冰绡下马车,嘴里不住夸奖,“哦呦!快让四婶看看——这孩子长得真好,神仙似的人儿!”
阮义紧跟着上前,与阮夫人见了礼,也是夸奖了冰绡一番,接着往后瞧,问道,“三哥和青时呢?”
待知晓阮信进了宫,阮府诸人的神色便冷落下来。
一阔面腆腹男子当先发难,“老三官做大了,眼里就没有兄长了,也不知会一声!”
言罢竟转身而去。
冰绡先前听母亲说过府中人形貌,便知这人是大伯阮文无疑了。
余下诸人到底做不出阮文的举止,只神色淡淡地与阮夫人见礼,阮武和二夫人倒是神色如常,比老大一家客气许多。
冰绡深深看了阮武一眼,只见他身形瘦而不挺,一张脸色白无须,眼神飘忽,鹰钩鼻下厚唇微微外翻,心中深觉厌恶。
阮武不料冰绡这样大胆,全无女儿家的羞怯,竟然瞪着眼睛打量长辈,心中也觉不喜。
赵氏尴尬为阮夫人解围,“大哥就这性子,三嫂别见怪!”
阮义亦热情不减,张罗着要下人牵马车卸行李。
大夫人并不拿正眼瞧冰绡,与阮夫人亦无多话,行走时,刻意与冰绡母女保持着一臂之距,阮夫人也只当瞧不见她。
一行人中,赵氏携着阮夫人的手走在当间,二夫人挨着冰绡,偶尔问几句路上寒温,其余丫鬟婆子跟在后面,并不帮秋禾和莺儿拿东西,也不搭话。
冰绡冷眼打量四周,但见处处亭台楼阁,三步一照壁,十步一游廊,假山盆景垂花门,不一而足,比将军府富贵百倍。诸叔伯婶娘各个锦衣华服、簪金配玉,就连丫鬟婆子也都穿金戴银,除了出来迎接的几十个,一路上不时见下人忙碌穿梭,“真是家大业大”,冰绡心中冷笑。
思及大伯贪腐索贿,二伯杀人夺妻,冰绡更觉满府铜臭,兼有血腥之气。
这样想着,身子便不自觉远了二夫人。
冰绡打量着阮府诸人,府中诸人也悄悄打量她们母女。
眼见着她二人衣服首饰简单,随从的秋禾和莺儿也打扮素净,带的东西瞧着也没什么贵重的,加上冰绡一路偷偷打量府中陈设,举止毫无大家闺秀的矜持,心中便存了轻视之意。
一婆子悄声道,“果然武人的家眷上不得台面,任他是什么大官,到底粗鄙。”
另一婆子附和道,“商户之女能教出什么好的?娘俩都长的妖妖道道,可见平日就是不安分的。”
……
一行人终于走到上房,门口的丫鬟向内道了声“人到了”,便听一道苍老的声音传出,“还不快进来!”
冷冰冰,毫无亲热之意。
阮夫人握了握冰绡的手,冰绡压下心中怒气,也回握了母亲一下,示意她放心。
高坐上方的阮老夫人冷眼瞧着三儿媳妇,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竟然容颜不改,依旧是当年那副狐媚样子,可知平日里老三有多护着她!
还有旁边那个和她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阮冰绡,那双微扬的杏眼,那张微翘的粉唇,一样的轻浮下贱!
“儿媳给母亲请安!”
“孙女给祖母请安!”
阮夫人携着冰绡,规规矩矩、不卑不亢向阮老夫人见礼。
阮老夫人怎么见得了一个商户之女装模作样,如此更加恼怒,那份状元夫人、书香门第老太君的样子再也绷不住了,伸手指着阮夫人骂道,“你教出来的好女儿!还不给我跪下!”
左手中寿星枣木拐就势在大理石嵌汉白玉细墁地面上重敲了两下,发出沉闷的“咚咚”声。
冰绡斜眼看着,认出这拐还是去年她六十六岁大寿时,母亲特意找凉州的巧匠人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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