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做客

莫云旗被玲珑扶下车的时候，安平王府的大门也刚好打开，一位身着紫红色襦裙的美妇人在众人的簇拥下迎了出来，鹅蛋脸坠马髻，一只金凤步摇插在发间，庄重又典雅。莫云旗赶紧走上前施礼，“莫云旗见过世子夫人。”一双柔夷轻轻托住了她，拉起她的双手，“莫要客气，旗旗该称我吴姨母，我可是你母亲的闺中密友。”

        莫云旗从善如流，低低叫了声“吴姨母”，以母亲当时的家世和才华，和这位世子夫人也不过是点头之交罢了，是谈不上闺中密友的。既然世子夫人想以此拉近彼此的关系，她当然也很愿意。世子夫人轻拍了莫云旗的手很是高兴，拉着她进了府门。

        世子夫人先引莫云旗去安平王妃的院子，下了软轿，就见一处仿若江南水乡的院落，白墙黛瓦雕梁画柱，在这庄严巍峨的王府建筑群中，像一个绝世独立的水乡美人。看得莫云旗有点愣怔。世子夫人吴氏轻笑道：“这是父王特意为母妃仿制家乡的样式建造的。”

        莫云旗称赞道：“绝世独立又浑然一体。”

        世子夫人很是诧异地看着莫云旗，“旗旗小小年纪，眼光很是独到啊。”

        莫云旗顿了一下，又抛出她晃人眼的天真笑容，“这是听祖父说的。果然名不虚传！”

        世子夫人笑道：“莫尚书还是当年刚建好的时候来过的。这处院子也有莫尚书的指点呢。”

        “哦？那祖父未曾说起。”

        “主要的工匠，和当时园子的设计都是莫尚书推荐的人。”世子夫人说着，已经将莫云旗引进了安平王妃的屋子。

        安平王妃的屋子有着江南的风韵，又点缀着这塞北草原的物件，却让人没有一点的不和谐感。莫云旗上前给老王妃见礼。

        “快起来，来，坐到我身边来。”暗花锻比甲，紫棠色抹额，满头银丝的老王妃亲切地对莫云旗说道。

        莫云旗听话地坐在老王妃的身边，任她细细地打量自己。

        老王妃亲热地握着莫云旗的手，对着旁边的世子夫人道：“这么精雕细琢玲珑剔透的漂亮小人儿，还有那等胆色！真是难得，难得啊。颇有她祖母和外祖母当年的风采。”

        又转过头，对着羞红脸微低头的莫云旗道：“我要谢谢你救了我孙儿一命，没有你，璟儿现在还不知道会怎样，你也是救了我和世子夫人一命，如果璟儿出了事儿，我们俩也都不能活了。”

        莫云旗忙想起身施礼说王妃言重了。却被老王妃拉着手按在了那里。

        世子夫人吴氏也深以为意地点点头，“多亏了旗丫头，要不璟儿……”说着，眼中竞有了泪光。

        莫云旗总算能插进话，便道：“是璟哥哥福大命大，贵人自有天向。”说着，还憨憨地笑了笑。

        老王妃对莫云旗更满意了，越看越喜欢，示意下面坐着的世子夫人，“把我那套头面拿来。”

        世子夫人让人捧了个精致的盒子上来，打开后里面是一套金累丝珍珠头面，精巧华贵，两只栩栩如生的凤蝶，触角上是两颗硕大的东珠，华彩中透着灵动，让人看了就移不开眼。

        “这是当年，大长公主送我的添妆，我想起来，觉得这套最适合你。”老王妃笑地看着莫云旗说。

        莫云旗连忙对王妃道：“王妃厚爱,云旗荣幸之至，但这礼物太贵重了！我……”

        没等莫云旗说完，老王妃就打断她道：“这是你应得的，又最适合你这样的小姑娘，我远在旧都，等你笄礼的时候我是赶不及去的，索性现在就把礼物送你。”

        ……莫云旗

        ……世子夫人

        您老人家这也是太懒了吧，这理由都懒得找了么？我这笄礼还要好久好久好不好……莫云旗有些无语，却又莫名地感觉亲切，老王妃的性子和外祖母好像啊……一样的信奉‘一力降十会’，我管你什么，我在实力上远超你，我就会用最简单直接的方式来。

        莫云旗收了‘礼物’，老王妃开始问起莫云旗的祖母，

        “祖母身体康健，最近又迷上了外祖母新教给她的一套慢悠悠的拳法，拉着伯母、婶娘们每日操练。院子里日日热闹。”莫云旗说起祖母，眼睛里都泛着光。

        老王妃笑呵呵地听着，思绪好像一下子飘远了，想起了她们还未出嫁时的种种。

        陪老王妃聊了一会天儿，世子夫人就带莫云旗去了王府的园子，安平王府的园子很大，其中还有个小湖，湖中设一小亭，由九曲桥连接。

        逛园子的时候，世子夫人就为莫云旗引见了几位王府的亲眷小姐，周璟的两位姐姐周淑燕、周淑娟，还有一位是世子夫人的侄女李清婉。年纪都要比莫云旗大些。

        因是知道这位汴京来的漂亮妹妹，是自家的恩人，三位小姐姐对莫云旗很是热情周到，再加上世子夫人总是能恰到好处地挑起话题，等到大家在湖中小亭坐下休息时，宾主双方都觉得融洽又惬意。莫云旗终究不是真正的九岁小女孩，时不时的流露出的超出她年龄的沉稳练达，令世子夫人有些心惊，但再仔细一想，也算能找到缘由。

        这个小姑娘的出身经历可是非同一般的，莫家本就是世家大族，族中最近几十年更是人才济济。祖父莫怀瑾官拜礼部尚书，大伯是户部侍郎，父亲是定远将军，族中在各部各州县任职的也不少。自小养在祖母和外祖母膝下，这两位可都是响当当的人物，年轻时的轶事不胜枚举，外祖母更是如今第一皇商薛家的掌权人。

        想来这样的家族背景和教育熏陶下成长的孩子本就该非同一般的吧。

        几个人在亭中吹着夹着水汽的微凉的风，吃着侍女送来的瓜果，谈性正浓。忽有一中年管事模样的妇人，急急奔进亭来，先匆匆告了个罪，然后附耳在世子夫人说了几句，语速又急又轻。世子夫人猛然站起，看着莫云旗，又吩咐另三位小姐道：“家中有点急事，我去看看，你们招待好旗旗。”

        说着，转身随那管事离去。几个小姑娘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弄得有些无措。还是莫云旗打破了尴尬，“几位姐姐，我们也休息得差不多了，感谢王妃、世子夫人和几位姐姐的盛情款待，我也该去向王妃告辞回去了。”说着，先起了身。

        周淑燕也忙起身道：“婶娘曾吩咐过要留旗儿妹妹吃中饭的，宴席可能早已备好，我们在亭中也坐了一会儿了，要不去我房里坐坐？我正有个料子不知道做成汴京当下最好看的襦裙还是百褶裙呢。旗儿妹妹帮我参谋参谋。”

        莫云旗刚要开口，九曲桥上跑来个小丫头，跑得气喘吁吁一头的汗，进到亭子里就对着世子夫人的侄女李清婉道：“小姐不好了！表少爷出事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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