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章

早起的并不只有梁家人。守山神出山对村民来说是比新年还要热闹的大事。他们会早早起来在梁家大门附近隐蔽处偷偷等待。算是拖家带口蹭一蹭福气。

        即便是看了很多回守山神出山，周围的山民还是会觉得接下来发生的一切有那么一丝神异。

        和往年一样守山神出山这日，梁家人会在自家正门口等待守山神下山。

        这一天是全年绝无仅有的一天。

        梁家人并不需要在大门口等多久。上天眷顾，只要梁家人在门口站上一会儿那一天的太阳就会提早从地平线下升起。

        梁家人看不见地平线，对此也无什感觉。太阳升起的过程在他们眼中过度极为自然。

        随着太阳慢悠悠地移动，‘蛊惑’他们的是美妙绝伦异彩绚烂的景色。

        天边渐渐地亮起，带有丝丝缕缕金色的雾气笼罩住周围的山川湖泊。‘雾’仿佛阻隔了人们的视线又仿佛让人们看得更远。人们看见的事物都介于虚幻与真实之间。林间树木的身影掩映在时而浓厚时而稀薄的雾气下，被雾气唤醒的还有鸟雀走兽，它们叽叽喳喳十分活跃。

        还未见到守山神，人们先见到了活泼游动的飞鲸和遁禽。飞鲸遁禽宛若上古神话中的异兽，身形巨大遮天蔽日。羽翼扇动带起一阵强风，翻转游动如深渊游鱼一般隐匿在光影之后。

        它们在云雾之间快速穿梭，搅动风云流转。天上的云团被它们撞出奇异的色彩，莫名的远处传来雷声隆隆却没有春雨落下。

        雾气因为它们被撕扯成不同的形状，有团团如棉絮，有丝丝如柳叶，时而像鱼鳞时而又像雀羽。

        这片世界因为神秘的力量变得光怪陆离，莫名地奇景不断上演。人们看得目不暇接。

        萧索与生机重叠的山林，真实中带着清新绿意，虚幻中带着色彩缤纷，勃勃的生机随着雾气的流动翻涌惠泽了靠近的生灵。

        呼吸间晨光驱散了天幕上的淡青色，天空带上了薄薄的粉色，雾气变得稀薄，山景逐渐清晰。远远地从林中传来铃铛的叮咚声。

        “哞～”

        细驮牛、细驮马从林中而来，守山人悠悠的跟在后面。高大的巨人身披色彩艳丽的衣裳。他们修长有力的四肢以及完全不同于山外人的相貌，昭示着他们的与众不同。太阳为巨人镀上了绒绒的金边。仿若神人的他们慢慢走下山来。

        “哦呀！你们好呀！”蓝川热情极了。他用力冲着山下的人挥手。他可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小个的人呢。

        “噗…哈哈哈哈。”

        “阿川真是活泼的小伙子呢！”

        守山人的队伍里响起了善意的笑声。

        蓝川这个家伙出门之前就四处找人打听山外是什么样子，山外的人是什么样子。

        那时候，年轻的蓝川脑子里就装满了对山外的各种想象。在见到山外人的这一刻他的热情完完全全的爆发出来。

        蓝川、奚白姐弟俩的性格完全不同，弟弟蓝川性格活泼热烈，偶尔情绪上来如艳阳烈日一般；姐姐奚白性格内敛沉稳，情绪像大海深湖偶有波澜不动根本。

        嘛！凡事都有例外。

        奚白与阿璋确立情谊，一年却只能相见一回。再静如深湖的心也抵不住实实在在的想念。

        奚白带着迁延了一年的想念从山上而来，她视力很好可以看到远处的梁恩璋。体态修长，身强力壮，年轻俊美的心上人让奚白面上爬满绯红。

        “阿姐。山外太有趣了！”蓝川在边上叽叽喳喳“阿姐，你脸好红。是很热吗？不会呀，这里的天气一点都不热嘛。”比起山里的极端气候山外简直过于舒适。

        “哈哈。阿川没有喜欢的人吧。”

        “阿川这家伙，怎么能明白奚白阿姐的心情嘛……”

        好事的家伙们也开始聒噪。

        出山之前奚白做了好久的准备，带上了许多礼物。她渴望心上人感受到她的心意，期待心上人知道他们俩已经得到了她的家人以及守山人族群的认同和接纳。未来他们会托付彼此，携手一生。她希望阿璋明白她的家人都很靠谱，未来的生活也会很靠谱。

        “咳咳。”奚白清了清嗓子用眼神‘威胁’了好事的家伙们。她轻轻揪起蓝川的耳朵压低声音提醒自己弟弟道“喂！阿川。一会儿要稍微严肃一点点。表现得靠谱一点。稳重！稳重知道吗？不然……你懂吧？”

        ‘年轻人真有活力啊！年轻真好啊！’。

        心怀羡慕的单生头领阿蓝兰牵着驮马走在边上，一声怅然的叹息声随着她的脚步消散在山林间。

        今早的奇景，梁鹤鸣小朋友没能看清多少，一是眼神还不太好，二是角度问题。这些都没关系，奇景出现的时候梁鹤鸣就被拉入了另一种状态，她感受的是世间能量的流动，春天生机勃勃的能量弥散在周围，梁鹤鸣觉得自己从内而外被洗涤了一遍。

        远远传来的一声吆喝把梁鹤鸣从玄妙的状态中拉了出来。脱离那种状态也不要紧，在人类无法感知的地方能量一直都在往梁鹤鸣周围聚集。

        视力受限，梁鹤鸣没能看见发出热情喊声的蓝川。

        “哇哇哇……哇”小小的她在母亲怀里动来动去想要往远处看。

        这小东西从刚才就觉着很奇怪，玄妙状态中除了感受到飘在周围的能量，还感受到远方一队由能量构成的生物在不断靠近。他们浓厚的能量凝聚成他们的身体，在她的感知里闪闪发亮。

        哎呀！到底是什么样的生物？居然一直在往他们这边靠近。

        不断靠近的能量没有危险非常温和，梁鹤鸣不害怕反而生出了好奇心！

        好奇的小东西更加不安分了。她不肯躺着，哇哇地吵闹，一定要让大人把她竖着抱起来。她要看看那到底是什么。

        这么一看小家伙就惊讶地僵住了，视力不好的她都可以直观感受到来自于身高的压迫。她小嘴张开晶莹的口水流了下来。‘好高啊！’梁鹤鸣的小脑袋里连续回荡着这样的念头。

        此时，什么都不能钩回梁鹤鸣的思绪了，她直勾勾地盯着能量满溢的巨人们。

        往山下来的这队守山人基础身高为3米，平均身高4米，对比外世界普通人确实是高了很多。更高的守山人不能离开里世界，普通人且没有机会见呢。

        守山人还没走到近前，梁老家主就热情地招呼起了侄女“阿兰，山路难行，你们一路辛苦啊。”

        “舅舅。”阿蓝兰来到自家表舅面前，她按着守山人的礼节给梁老家主行了礼“些许山路，不辛苦。一年不见舅舅可好？家里都好？”

        “好好。都好。你阿妈可好？家里都好？”梁老家主自诩为猛士在自家侄女面前还是要仰头啊。

        “阿妈身体健康。她老人家每日巡山，追虎逐豹好不快活。只是守山之责极为重要，阿妈不能轻易离开。因不能亲自来见舅舅，阿妈离家之前让我带话问舅舅好。”阿蓝兰小时候多次跟随母亲来梁家走动，后来又代替阿妈与山外亲戚家人走动，她和表舅一家极为熟悉。

        “我也是多年没见你阿妈啦。阿姐一切都好我就放心啦。”

        亲戚叙话少不了说到添丁进口“阿兰来看看。这是我的小孙女。三个多月大。小名阿留，大名梁鹤鸣。”老家主从女儿怀里抱了梁鹤鸣递到侄女面前。

        三个多月的孩子对高大的阿蓝兰来说实在太小了，她接过孩子小心地捧着。柔弱的孩子在她手里蠕动，阿蓝兰调动灵元细心的感受着这个孩子的气息。

        灵元流转，孩子很特别，明明是人类却有极其纯正的灵元，身上有神祝福的印记。回想起母亲给她讲过的梦境，阿蓝兰已然明白了。

        醍醐灌顶之感自头顶传来，阿蓝兰感受到了某种意志，她欣然接受。

        瞬间一颗由灵元凝聚的护符挂在了孩子脖子上。借由阿蓝兰凝聚护符的一瞬间一颗隐藏的护符刻印在梁鹤鸣眉心。

        紧随其后，队伍中力量强大的守山人也感受到孩子的不同。守山人不吝啬灵元，瞬间梁鹤鸣脖子上的护符就有了十颗。

        阿蓝兰看着这个被祝福的孩子满意得不得了。算来算去这也是自家的孩子。家里能有这么一个孩子实在是大福气！

        借着这次特殊的机缘，阿蓝兰直接给梁家人每人都挂了一个护符。她没有厚此薄彼，就连江桃和宋仪都没有落下。

        突如其来的护符太过神异，直接让梁家人惊讶的闭上了嘴，满腹疑虑只等亲人间叙旧的时候解惑。

        暂时略过护符不提，守山人和梁家多年相交，大家都是熟人，两方见面自然是和和气气。再和气还是有固定的一套仪式，两方领头人叙话，本着不能失礼的想法其他守山人控制着驮马驮牛好好地站着，对面的梁家人也极严肃端正的站着。

        顺利抵达外世界目的地，两方见面仪式结束阿蓝兰不想过于拘束族人，立刻吩咐族人散了各自到客院安置。客院那边有静黎和薄看着她很放心。

        奚白拉着自己的驮马脱离了队伍，蓝川悄悄跟在姐姐身后也溜出了队伍。

        亲人相见自然要喝茶叙旧。阿蓝兰捧着小侄女跟随梁家人去暖阁叙旧。梁恩璋故意落在最后。

        大侄子反常地没有乖乖跟着往里走，梁士安实在好奇也跟着落在了后面。

        “白。近来可好？我给你带了礼物。”梁恩璋走到奚白身边。

        “好。你过得好吗？”奚白笑容满面。

        “每天都好。就……就是……挺想你的。我有礼物送给你。”梁恩璋从怀里拿出一个袋子。

        梁士安看着旁若无人的两人疑惑开口“想什么？什么礼……”不等他说完就被一个不知名的大个子拖到了一边。

        不知名的大个子就是蓝川啦。为了姐姐和未来姐夫不被打扰他拖走了梁士安。

        “你好。我是蓝川。你可以叫我阿川。”刚才在山上蓝川就看见了这个人类，现在可以近距离瞅瞅也挺好‘不过山下人体重感觉很轻啊！’。

        这是种类有细微差别的两只生物的初次会面，算是安川友谊的起点。

        梁士安奇怪地看着把他拖过来还热情握着他双手的陌生巨人“……啊！你好。我是梁士安。”

        “你看着个子真小呀！手也好小。”蓝川。

        一大一小相对而立，一高一矮，身高差距巨大。

        所以么，实话往往伤人最深，不说一刀毙命，直击要害是可以确定的啦。

        梁士安满脑子都转着高大巨人说出的话‘个子小。好小。’

        边上梁恩璋和奚白黏黏糊糊的对话已经离梁士安远去。他已经不想偷听侄子的秘密了。

        自认为猛士从来没有被说过个子小的梁士安挂起微笑，看着对面的大个子他危险的眯了眯眼睛‘你谁啊？如此直白地说别人矮不好吧？’

        “你们平时吃什么？个子太小一定是与你们吃的食物有关。”颇具研究精神的年轻巨人蓝川还在继续啰嗦。

        梁士安嘴角抽搐诚恳地回答了蓝川的问题“不是我个子太矮，是你个子太高了。还有个子高矮虽然与食物有些关系，但绝对不适用于我们。我们俩之所以身高差距极大是因为我们的种类完全不同。种类不同个子高低自然不能相提并论。”

        如果这不是重要的客人，如果这家伙不是守山神，梁士安一定打他个满脸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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