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风起

纪行是建筑设计师，有一家自己的工作室，年初，因为跟合伙人理念不合，临时决定拆伙。那段时间他不仅要跟合伙人进行分割，配合财务审计工作，手头还有一件吴县的案子在做。他安排好工作室的事情来吴县出差时正是端午节后一天，跟客户会面之后，便按导航搜索去了最近的咖啡馆，他需要一杯咖啡提神，晚上再连夜开车回永城。

        那天，快十点钟了，他在这家店里，除了买到一杯咖啡之外，还收到一枚包装小巧精致的蜜枣粽。

        不过现在看来，送粽子的人不记得他了。

        “对了，”乔明打断纪行的回忆。“我这次让你帮忙的项目虽然是我姥姥的朋友，但你该怎么来怎么来，不用太迁就，她老人家虽然看起来好说话，但不比我姥姥通情达理，她是一时一个想法。”

        乔明拜托纪行的项目原本工作室给了设计图，派了设计师过来沟通，但老人家不满意，乔明只好请纪行亲自过来对接。

        “嗯。”纪行把咖啡喝完，目光扫过手表，快八点钟。

        他问乔明:

        “走吗？”

        乔明捧着奶茶站起身:

        “走，去我姥家吃饭，她可愿意见你了，说你的气质才适合当她老人家的孙子。”

        “跟你争宠有什么意思？”纪行拉开椅子，与他一同出去。

        他的车就停在小区外面的停车场，乔明问他还要在吴县待几天。

        纪行指指东边的建筑地，说:

        “最近在接触那个项目，二期。”

        乔明乐了。

        “行啊你。”

        他快步到垃圾桶那扔掉喝完的奶茶杯，回头说:

        “别开车了，走，坐我车，我们喝酒去。”

        “姥姥的饭不吃了？”

        “我没跟她说你来，明天吃一样的。”喝酒多有意思。

        晚间，这座老小区对面的沿河路上，一些从体育场锻炼回来的人群，正挨在新装的动物造型灯边拍照。茯苓拖着垃圾桶停了一会儿，等人群散开也掏出手机拍了一张。

        随后她就把这张照片发到了朋友圈，因为姑姑总念叨她，不交朋友就算了，连朋友圈都没几条，这样下去真要变成内向的人了。

        茯苓不觉得自己内向，反而越来越喜欢现在的生活，简单，平凡。自从在家这边工作，她的社交圈慢慢变窄，就连生活节奏也平缓许多。每日上班下班，菜场买菜，回家做饭。休息日的话，要么去姑姑家蹭饭，要么和同事出去。

        自在且逍遥。

        --

        第二天，小吉没再请假，照常上班。她刚到店里，就受到了同事们的亲切问候。

        先是凤凰:“你干嘛去了？这一天又一天的，你中秋前不是才休了三天假。”

        胜利不断点头:“对对，留我们几个在店里思念你。”

        情圣下了班就立刻去找女朋友约会去了，没在慰问阵营。

        小吉开玩笑地喊:

        “我的天啊！店长，他们消极怠工，你快管管！”

        店长跟茯苓交接完收银台的账，也过来打趣小吉:

        “我可是很痛快地准你假了，也没问原因，现在同事关爱你，我可管不着。”

        茯苓笑了笑:“要不你等他们下班偷偷跟我说？”

        小吉咕咚咕咚喝了半杯水，“嗨，能有啥大事，这不是我妈吗，让我相亲，这个月都相五个了，我休息日和请假的两天都没闲着，一天一个，还都约在下午看电影，一坐坐俩小时，累得我一点儿劲都没有。”

        听她这么一说，这帮人都感到十分好奇，连连询问相中了没。

        小吉眼睛一亮，“还别说，最后一个可以接着见，我们交换了联系方式，准备处处。”

        得到回答众人卸下好奇心，凤凰准备下班，跟小吉说了下操作间留的甜点晚上出哪些，就摘围裙去拿包了。胜利收拾台面未整理的杯碟，唯有店长津津有味地跟小吉讲述自己的相亲经验。

        “这相亲的对象，第二次见面特别的重要，不能马虎了，还得绷住，矜持点。”

        店长高宇已经结过婚，孩子快上初中了。今天担下了知心大姐的角色，试图传授点相亲经验。

        小吉看看挂表:

        “店长，三点半了你不去送货吗？”最近量多的咖啡饮料订单，都是店长开老板的车去送。

        高宇看看手表，时间是到了，“ok，我先去了，下班聊。”

        小吉微笑:

        “好的。”

        下班，下班你得陪孩子写作业！

        店长走后，小吉开始洗杯子，胜利收完台又去擦玻璃门，茯苓把账单和预订单整理清楚也加入清洁行列，把已经洗过的杯碟放进消毒柜。

        “你考虑去相亲吗？我妈一本子的资料。”小吉问茯苓。

        “暂时不考虑，还不想谈恋爱。”茯苓回道。

        “哦，我妈让我问问你呢？不过我也觉得你不想，替你拒了。”小吉说。

        “那你也帮我跟阿姨道谢，有需要了，我再请她介绍。”茯苓说。

        “没问题。”小吉按一泵洗洁精在钢丝球上，用力擦水槽死角。

        “哎，不过我昨天见得那个还是挺顺眼的，公务员，长得白白净净，个子，”

        小吉想了一下，“比我高半个头，一米七八的样子。”

        “你喜欢就好，你感觉对方性格怎么样？”茯苓说。

        “性格？”

        小吉回忆起来。

        “我们就见了一面，看了个电影，看完电影一起吃饭，我觉得他应该挺稳重的，话不多，声音好听。”

        “行，既然有好感，人你也满意，那就处处看。”茯苓认真地说。

        工作中应该和同事保持什么样的距离最好呢？

        茯苓也不知道。她大学毕业后只在永城一家翻译公司做过一年多，大家相处的不好不坏，她没什么印象了。后来送走父母，她留在这里换了一份和自己专业毫无关系的咖啡师工作，从零学起，跟同事的关系反而有点像亲戚。她甚至去凤凰和小吉家吃过饭，也经常和小吉逛街。

        “对了，”

        小吉擦干手，笑着说:

        “等店长回来我得跟她说一下，下周得跟凤凰倒班了，不然晚上我上班相亲对象下班，没时间见面。”

        “嗯，提前祝你约会愉快！”

        茯苓也被小吉的好心情沾染上，眉眼带笑。

        后来店里开始上客，她们忙了一阵，店长下班前跟小吉确认了下周班次，说早班的情圣肯定很欢迎小吉跟他搭班，毕竟可以交流约会项目。

        小吉跳脚，她才不要跟情圣交流约会项目，这个爱情狂经常被甩，可见他的心得不好用。

        店长跟胜利走后，店里的客人也陆续离开，只有几单外卖在等着跑腿取走。茯苓问小吉晚饭想吃什么，她去买。

        “你点外卖好了，这么累还去跑一趟。”小吉说。

        “没事，刚才看见宾馆大爷忘记关门，我从宾馆后门穿过去，几分钟的路程。”

        咖啡馆西面有家宾馆，后门穿到前门，再往西走一点路就到美食街。

        “好，那我吃米粉，加一根肠，微辣。”小吉弯着眼睛开心地说。

        茯苓伸手做个了ok，带上手机出去了。

        买完晚饭回到店里，有客人在，小吉在做单，茯苓放下东西去穿围裙。然后持木托盘站吧台外等着出品。

        她送完咖啡回来，没等放下托盘，就被小吉拽着问:

        “这是新会员吧，看了备忘录发现是我请假那天办的。”

        “嗯，是的。”

        茯苓拎起米粉到吧台附近的位子上坐下，示意小吉用餐。

        小吉从消毒柜取出两双筷子，递给茯苓一双，小声说:

        “这个会员长得挺周正啊！”

        “确实。”茯苓掀开米粉碗的盖子，“你前天吃得月饼也是这位长相周正的客人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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