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刻意

凌天尘这话说的，别说是平德帝，哪怕沈决早就已经清楚这男人是个什么样的人，脸上也免不了多了几分笑意。

        倒不是真心实意被这话哄得开心，只是对凌天尘这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感叹罢了。

        “本王还是头一次听到天师这般夸奖一个人。”

        季豫刚刚走进延寿宫来，便听到了那样一番话，他朗声道，“想不到天师对襄妃娘娘将这般看重，看来娘娘定然是有过人之处。”

        沈决笑道，“殿下太看得起本宫了，天师不过就是说句客套话罢了。”

        她将香料盖子合上，起身对着平德帝行礼，“陛下，香料已经制好，臣妾便不打扰您和瑞王殿下了。”

        平德帝摆手，“无妨，先下去吧。”

        沈决干脆利落告退离开，凌天尘也知道自己不能继续说下去，保不齐就会露馅，微微颔首之后也离开了。

        沈决能够感觉到，季豫今日出现在延寿宫里，定然不是偶然。之前这男人就已经对她摆出了一副像要收入囊中的模样，之后不知为何好长一段时间没动静，现如今再次出现在她眼前，定然是有所图。

        她一路走，一路细细琢磨着，身侧的宫女在一旁为她开路，她走着走着脚步便停顿了下来。

        这宫女在将她往另外一条路上引，而并非是回永熙宫的路。

        “娘娘，怎么了？”宫女问道。

        她一停下脚步，就宫女很明显便有些着急，甚至主动开口询问，很明显是个耐不住性子的。

        “没什么，本宫只是觉得你有些面生，叫什么名字呀？”沈决笑的温柔，似乎没有察觉到半点不对。

        “回娘娘，婢子名叫玉柔。”

        这是她进了永熙宫之后改的名字，为了向玉屏玉扇等人靠拢，尽量不起眼，尽量合群。

        果然沈决听到这个名字之后便点了点头，她貌似无意的问了一句，“前面那条岔路是通往何方的？”

        宫女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连忙顺上这句话茬，“回娘娘，再往前走便是西景园，听其他宫人说，园子里的兰花都开了，香气扑鼻，美得很呢。”

        她这般努力的想要将沈决往西景园引，沈决瞧着，只觉得这若是不给个机会，还真是有些可惜。

        这么想着她便点了点头，落下一句“带路吧”便径直朝着西景园的方向去了。

        玉柔在后面长长的松了一口气，顺手擦掉额角上冒出来的冷汗。

        她之前还当襄妃娘娘不好哄骗，是个绵里藏针的，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这任务完成得实在是太顺利了。

        在西景园中，不少兰花的确都开了，还未走近便能闻到馥郁芳香的味道。

        沈决瞧着这些花，便想起白玉兰来，一时间心情都差了几分。

        “本宫瞧着也没有多美，无非是些俗粉罢了。”她指尖在花朵上拨弄了一下，嗤笑一声。

        “本王也觉着，这兰花也没什么特别的，奈何世人皆以先人说的为准，硬要说这花品性高洁，刻意追捧。”

        季豫从花后走了出来，他浅蓝色的长袍上带有暗纹，阳光落在他身上，他每走一步就有波光流动的感觉，越发显得他身长玉立。

        这副从花后走出来的样子，还真像是个翩翩君子不染俗世呢。

        沈决收回指尖，心里冷笑一声，面上还是做出了惊讶的模样。

        “瑞王殿下怎会在此处？”

        “皇兄要歇息了，本王便来这御花园之中游玩一番，没想到会在此处见到襄妃娘娘。”他勾起唇角，露出一个爽朗大方的笑，“看来本王和娘娘，还真是分外有缘。”

        沈决轻笑一声，话里隐藏着淡淡的讥讽，“王爷还有这般闲情逸致。”

        她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实在是完美，那讥讽被她遮掩在这张完美的表面之下，季豫没能听出来。

        “不过是进宫来看看皇兄，顺便游玩一番罢了。”他似真似假的叹了口气，“本王才刚刚来皇兄便要歇息了，我们兄弟二人已经很久没有好好说过话。”

        这话说的实在是情真意切，若不是沈决对平德帝的作息时间非常了解，恐怕也要被这话骗过去了。

        平德帝虽然身子很差，基本不能出门，每日缠绵病榻蜷缩在延寿宫里，但他歇息的时间却很规律，这个时间他应当还在研究天文星象，半个时辰之后再用一碗药，之后才会睡下。

        季豫今天恐怕就是冲着她来的，所以在她走了之后，便寻了借口从延寿宫离开，特意在这里堵她。

        “陛下今日这般早便要歇息了吗？”沈决面露纠结，皱着眉毛揪紧了帕子，“太医说了陛下不能一直睡着，偶尔也要出来走一走，这样才有益于龙体康健。”

        “这也是本王最为担忧之处。”季豫双手背在身后，缓步朝沈决靠近，眉目之中沾染了忧愁，“上次本王的请求，娘娘当真不愿答应吗？”

        他言辞恳切，语气之中还带着些沉重的味道，然而沈决却有些想不起他上次究竟说什么了。

        她皱着眉毛，短暂的思考了一番才想起来，季豫之前想让她随时随地通报平德帝的情况。

        没想到这男人居然还没有打消这个念头，她上次分明拒绝的十分果断。

        “王爷的意思本宫明白，只是让陛下不喜之事，本宫一概不会做。”沈决摇摇头，低垂下眼睑，声音轻柔，态度却是坚定的很。

        季豫也知晓，此事定然不可能这么简单便成了，他问了一句便不再提，不动声色将话题转移。

        “本王听闻，若儿现如今在永熙宫，由襄妃娘娘亲自照看教养？”

        沈决有些讶异的看了他一眼，“王爷还同若儿相识吗？”

        季豫含笑点头，“不管怎么说那都是本王的侄女，皇兄子嗣单薄，若儿一个姑娘家年纪又小，本王多照看几分也是应当的。”

        这话说的，好像他是什么好叔叔，平日里对若公主有多么在意一般。

        沈决错开视线，垂下睫毛遮挡住眼底的讥讽和冷意。

        这些想要从一个无辜孩童身上做手脚，以若公主为切入点，玩弄权术和后宫心计的，全是些龌龊之辈。

        尤其是季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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