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故人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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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榜那日可谓是人山人海,那一张金榜面前,有人激动呐喊,有人涕泗横流,有人垂头丧气,有人背过气直接晕了过去。
季文渊理所应当地没有考中,不过他也早有预料,所以并不算很失落。
只是榴月作为姐姐还是要好好安慰一下弟弟的,就在酒楼里摆了宴席,一家人好好聚一聚,也算是为季文渊送行了。
他来考试前就答应了先生,没有考中便出门游历。
“方先生是当世大儒,此次愿意带着你游历可是难得的机遇,你定要勤于侍奉师长,不可沉迷玩乐,游历是让你体察人情、民生,为三年后的会试做准备的,你可明白了?”
季文州比季文渊大了十岁有余,这么多年来他在对季文渊的教导上出的力可比季老爷都要多,都快成季文渊的第二个爹了。
季文渊知道大哥是为他好,再者他也确实是怵这个大哥,连忙点头应是,就像个被拔了毛的鹌鹑,哪里还有风流倜傥、潇洒不羁的季家小少爷的模样?
“大哥,小弟已经做的很不错了,先生都经常夸他呢,你也不要过于苛责了。”榴月实在是有些心疼小弟了。
“都别愣着了,动筷子吧,今日是家宴,又不是来听课的。”榴月打趣道。
“咳咳,都动筷吧。”季文州以拳捂嘴掩饰了一下自己的尴尬,他也不是想要教训季文渊,实在是这么多年习惯了,一开口就是这些话。
不过季文渊这小子机灵,总要有人唱白脸警醒着他点,他便来当这个恶人。
“夫君,今日正好是你休沐,吃些酒也无妨,我们陪大哥小弟喝几杯吧。”
自李泱当差以来就几乎不碰酒了,怕耽误了正事,榴月心疼他,便把好酒留到他休沐的时候喝,夫妻俩小酌几杯,倒也别有一番滋味。
大人们边吃边聊,一顿饭要吃很长时间,小孩子们吃几口就饱了,再加上聚在一处,根本坐不住,不一会儿就闹腾起来了。
“嫂嫂,不若让春生带着弟弟妹妹们出去玩儿会儿?就在这酒楼转转,不走远了。”
榴月开的这酒楼景致不错,位置也宽敞,不仅仅是吃饭的地方,还有一些设在亭台楼阁的玩乐设施。
什么投壶啊、牌九啊、小曲儿啊……这里都有专门的服务。
如果不想玩这些,也可以四处转转赏景。
这酒楼临江,登上高处可见大江东去,落日余晖,大雁南飞,引得不少才子提笔赋诗,都快引领潮流了。
谁要是没在这京城第一酒楼题过诗,出去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个才子。
“行,他们着实闹的我头疼,多派几个人跟着应该没什么问题。春生,你要照顾好弟弟妹妹们。”
胡月柔还是有些不放心,嘱咐道。
胡月柔从季家回去后没几个月就发现自己也怀上了,榴月生下双生子五个月后,大哥大嫂就添了个软软糯糯的小闺女,如今也是儿女双全了。
春生一个快十岁的孩子带着三个五岁左右的小不点儿,不多派几个人跟着谁也不放心。
“哥哥,我们去哪儿玩儿啊?”季令仪眨巴着一双大眼睛,说话软软的,整个人就像一块可口的雪媚娘。
她是榴月的小女儿。
春生也拿不定主意,就想带着几个弟弟妹妹随便逛逛。
季令光却是有了主意:“不如去望江台吧,听说那儿的景色很壮丽,还有许多才子在上面提了诗词。”
季令光、季令仪这对兄妹长得一模一样,但人们却不会将他们弄混,实在是这两个孩子太不一样了。
季令光痴迷诗书,早早地就启蒙了,说话做事就像一个小大人,有些一板一眼的可爱。
季令仪则是一派孩子气,颇有些调皮,总是闯下些让人啼笑皆非的祸来,让她哥哥给她收拾烂摊子。
对诗书学习也不感兴趣,倒是喜欢去演武场上看她父亲舞刀弄枪,吵着闹着要习武。
不过她年纪太小,不适合早早地习武,怕对身体发育不好,因此榴月就让李泱带着女儿多锻炼身体,等过两年再找师傅教导武艺。
季令仪能跑能跳,调皮活泼,力气又大,这也导致她小小年纪就成了周边孩子里的小霸王。
“哎呀,又是诗啊词的,季令光你真没意思。”季令仪声音软,但吐槽起人来可一点都不软。
季令光无奈地叹了口气,他这个妹妹,有事要帮忙才叫他哥哥,没事了就整天季令光季令光的叫。
“望江台上可以看到白鹭和大雁呢,哥哥带淑仪去看好不好?”季春生连忙转移话题,拉着在一旁不说话的妹妹说道。
“好。”
季淑仪是个文静的小姑娘,平日里都是哥哥姐姐做什么她就做什么。
无论是陪季春生、季令光看书写字还是陪季令仪玩耍,她都能做个不扫兴的好妹妹,可谓是兄弟姐妹关系的润滑剂了。
果不其然,季令仪见淑仪也要去,又听见有大雁和白鹭看,这会儿也起了兴致。
几人带着仆从,浩浩荡荡地就去了望江台。
“哎呦!”季令仪走路风风火火的,喜欢冲在前头,个子又矮,视角有限,一不留神就撞上了拐角处的人。
“小孩你没事吧?”那男子赶紧将季令仪扶了起来,季春生几人随后赶到也知道是季令仪冒失了,纷纷替季令仪朝男子道歉。
只是半晌没听见回应,季春生觉得奇怪,抬眼一看那男子竟是愣在了原地,准确地来说,是他的视线在季令仪、季令光身上逡巡。
“你们是龙凤胎?”蔺信方见这两个孩子肖似故人,又长得一般无二,心里已经明白了他们的身份。
季春生皱了皱眉,将弟弟妹妹拉到自己身后,身边又围绕着诸多仆从,心里才安稳了些:“是小妹莽撞了,还请这位公子见谅。”
“你是……春生?”季春生和他父亲生的很像。
“敢问公子尊姓大名。”季春生有些惊讶,难道这奇怪的男人是他们家的故交不成?
“不是什么要紧的人,撞到了这位小姑娘是我的不是,这个就给你赔罪了。”蔺信方卸下腰间的玉佩塞到了季令仪手上,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就大步离开了。
“哥哥,这……”季令仪被弄得糊里糊涂的,手上的玉佩也像个烫手山芋似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走吧,咱们先回去。”季春生也不过是个十岁的孩子,哪里搞的清楚这些事,还是要问问大人才是。
回到包厢后,季春生将事情简单地说了一遍,季令仪将玉佩递给了榴月。
一桌子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榴月身上,榴月心里暗骂蔺信方有毛病,一边面无表情地将玉佩丢在了桌上。
榴月拥有原主的记忆,因此她一眼就看出来这玉佩是季榴月送给蔺信方的定情信物。
心里又尴尬又生气,按理说蔺信方如今落魄成这个样子,这玉佩卖了还能换不少钱,卖了不香吗?干嘛这个时候还回来恶心她?
难不成是因为他没考中,所以想让别人跟他一起不开心?
真是服了。
“虽然是自家酒楼,但吃饭也不能不给钱,就用这玉佩充账吧。”榴月硬着头皮处理了这块玉佩,努力忽视李泱灼热的目光。
蔺信方对自己考不中是有预料的,在知道主考官是季文州的那一刻,他就觉得自己没了希望。
季文州怎么可能让他考中呢?可是他还是不甘心,还是想试上一试,只是,到底没能战胜权贵。
其实蔺信方真是想多了,季文州才没有那个闲心特别关注他,跟妹妹提一嘴已经是季文州给予他最多的目光了。
蔺信方蹉跎几年,学问毫无进益,他只是单纯的没有本事罢了。
看见那两个孩子的第一眼他就确定了,那是榴月的孩子。
多么玉雪可爱的孩子,若是……若是当年他没有鬼迷心窍,他和她也会有这样一双可爱的儿女吧?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思将玉佩送给了那个女孩。
榴月还会想起他吗?她会是什么反应?
他不敢去想,却又控制不住地去想。
唉……
蔺信方收了收心思,走进了药堂,几乎拿出了身上所有的积蓄换了一大包药。
那是治半身不遂的药,他的母亲一年前与莲儿又起了冲突,打斗中不小心摔了一跤,就再也没能站起来。
母亲气得让他杀了莲儿,可是他哪能那么做呢?母亲还需要人照顾,而他也还要读书科举。
此次进京不仅是为了考试,也是为了给母亲寻药。
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用,但是聊胜于无吧。
身上的积蓄差不多用完了,回去就坐牛车,再走几段路吧。
也不知道他不在家的这段时间,莲儿有没有好好照顾母亲。
怕是不会吧。
可是他又能怎么办?他也没办法。
日子太艰难了,想要好好活着,谁不需要忍让呢?
等他考中了进士就好了。
下一次会试季文州总不可能是主考官了吧,届时他再来一定能金榜题名的!
回去定要闭关苦读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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