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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昀时(十)


这一世至今沈时和都没见过江昀识,关于江昀识,她现在能想起的仍是发抖的手和和着雨的泪。

        倘若李兰嫣是好的,那么江昀识是否是那个坏的。

        这一世就像是沈时和的劫数,她所见所闻所历都是从未见过的。

        “你若是嫁给二哥哥,那大哥一定会回来的。”

        沈时和心不在焉地应了句:“那很好呀,至时你就能见到他了。”

        江宁用力点着头:“是呢。”

        沈时和只有不足十二个时辰用来安顿,她让周苒收拾东西,和江宁一块儿去了听风居。

        “明日就要搬过去?”老夫人江秦氏靠着软靠问沈时和。

        沈时和点点头:“是。”

        “这晋王爷几时成了急性子,倒是件稀奇事儿。”吕氏喝着碗里的汤药,瞧着气色不错。

        “搬过去也好,总归你如今是晋王府的女儿,做女儿的自是住在自己家的好,过了及笄,你与寒儿大婚,又能回来。”

        沈时和颔首,欲言又止。

        吕氏将江宁支去小厨房拿糕点,将伺候的丫鬟们也一并吩咐到了外头候着,沈时和才说:“今日在晋王府说起老王爷……老王爷孝期一事,晋王爷拿此事为难王爷,时和愚笨,只知确有孝期一事,但不知是否因我才坏了规矩,心中不安……”

        “亲事是本王求的,上朝是陛下召本王去的,这孝期守与不守,与你何干?”

        江昀寒带着一腔怨气从外面进来,沈时和立刻起身站在旁边,她慢慢抬头去看江昀寒,听风居里算不得明亮,但他脸上的阴郁依旧清晰可见。

        江秦氏和吕氏似是也被吓到了,半晌没说话。

        “母亲,姨娘,孩儿有事和她说,这里如果没什么事的话,孩儿先带她到朝松院去,有事您再派人来找她。”

        “去吧,我们这里无事。”

        沈时和走到门口,竹帘将卷,江秦氏叫住她,叮嘱说:“去了晋王府照顾好自己,若是想回来让人捎个信,寒儿去接你。”

        沈时和屈膝躬身,出了听风居。

        江白比平时看上去要紧张好些,大抵是因为江昀寒在气头上,连带着他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那这么看来怕不是要吵一架?

        沈时和没江白那般畏惧,她心里想着真吵起来怎么办,现在江昀寒是万不能将她轻易打发走的,她竟仗着这最不屑的公主身份生出些底气来。

        朝松院。

        一进院们江白就在院门外落了锁,沈时和惊恐,江昀寒默许。

        “王爷。”

        江昀寒脚下没停。

        “王爷,咱们去哪?”

        江昀寒没说话。

        穿堂就是后院正屋,整个朝松院比晋王府还要静,细细想原是江昀寒将一众丫鬟奴仆全散去了。

        沈时和越想越没底,干脆站在院里不动了。

        江昀寒走到正屋前亲自为沈时和掀帘,却回头见她站在院里怔怔地看着他。

        “怎么?怕了?”江昀寒问。

        这人好生小气。

        沈时和不应。

        “你去晋王府不怕,来我这里反倒怕了,沈时和,我与你在一起这些日子,是真的比不过晋王爷一声‘女儿’吗?”

        江昀寒为何如此悲戚。

        这话凑效了,沈时和那如磐石般硬的心也是能生出不忍和愧疚的。抛开所有平心而论,江昀寒待她算是好的。

        可她也只是想要自由一些。

        “你要走还是要进?”江昀寒手中举着那竹帘,沈时和深吸一口气,抬脚走过去。

        竹帘放下来,房门掩住,外头夜色初成,江昀寒借着廊下的灯笼点烛灯,而后示意沈时和在榻上坐下。

        江昀寒搬出一个棋盘,摆出两个棋篓,执黑执白与自己对弈,不多会儿棋盘之上出现一盘残局,是沈时和初次踏进朝松院时江昀寒面前的残局。

        江昀寒意有所指地看着沈时和:“执子。”

        沈时和执起一枚棋子,举在半空中,江昀寒指着棋盘上某个位置说:“下在这里。”

        沈时和虽不解,但照做。

        江昀寒落下棋子:“执子,这里。”

        这盘残局江昀寒带着沈时和一步一句下了小半时辰,下完一局再重新摆局,如此反复了三次,直到第四次沈时和能自己走完残局。

        江昀寒应该是松了口气,他把玩着一个玉质的鼻烟壶,上面画的是山衔落日,壶上系着一条红丝,像是十分珍视。

        “沈时和。”

        江昀寒叫了她的名字。

        “我后悔了。”

        沈时和懵懂:“什么?”

        江昀寒放下搭在榻上的一只脚,把鼻烟壶扔过来,故作洒脱:“没什么,这玩意儿是我祖父送给祖母的,祖母留给我父王,我父王送给我母亲,母亲又给了我,你若是喜欢,就拿去吧,明日辞行前让母亲看看,她会欢喜的。”

        鼻烟壶在沈时和手中颠了颠才稳住,这算是祖传的定情信物吗?

        江昀寒说的虽是“你若喜欢,就拿去吧”,可分明已经将明日如何拿给老夫人看都想好了,明明是必须收下的意思。

        沈时和当着江昀寒的面将鼻烟壶挂在了脖子上,低头摆摆位置,抬起头让江昀寒看。

        这厮分明是想笑,很滑稽吗?沈时和再低头看,并不觉得,反倒是这鼻烟壶的色泽在烛火之下与她身上的衣裳很合适。

        “然后呢?”

        “然后什么?”

        “你把我叫过来只是为了下棋,为了给我这个?”

        “嗯,只是这样。”江昀寒又把玩起棋子,“不然,你还想有什么?”

        沈时和翻了个白眼:“没了就没了,神神秘秘。”

        她嘟囔完江昀寒忽然凑过来,她下意识夹起肩头,整个上半身缩了起来。

        江昀寒今日奇怪的很,做什么事都很奇怪。

        “你你你做什么?”

        “不做什么,看看你。”

        “我有什么好看的,你你你先坐好。”

        江昀寒偏不听她的,不仅不听还下榻走了过来,他的目光始终落在沈时和身上,他的眼睛就像是……是在护崽,想将某个人占有的那种。

        “倘若有一日,我死了,你失去了记忆。”江昀寒喉间滑动,“你会不会梦到我,或是,忽然想起我,继而再想起我们之间,也曾,曾共事过?”

        莫名其妙欸。

        沈时和两颊抖动,听不懂江昀寒的话,但听着似乎是在寻个心安,沈时和最擅长予人心安了,奶年去世前让她发誓活出楚家人的模样,她照做,如今还不是并未放在心上,本是件两方安好的事,且先应了如何。

        “你怎么会死呢?我又怎么会失去记忆呢?即便是失去了记忆,你放心,你是与我亲近的人,我一定不会忘记你的,我会想起你。”

        江昀寒手掌抚在沈时和半边脸上,拇指滑过,那眼里似又带了情愫,想让沈时和溺在其中,沈时和不懂,但沈时和知道江昀寒此时的眼神并不清白,比阿寒的更缠绵,又比阿寒的更复杂,她可万不想要这样的眼神。

        “王爷,你……你到底怎么了?”

        江昀寒的深情被沈时和打断,嗤笑一声,许是在笑自己,他收回手转了身,良久道:“没怎么,你回去吧。”

        这男人好奇怪。

        沈时和又坐了片刻,才起身离去。

        江白要送她回汀兰院,她拒绝了:“我想自己走走,你不用跟着我,回去伺候王爷吧。”

        不算是个好夜,无星无月,一路的灯笼照着她满府走来走去,有些地方她常去,有些地方还未去过,她漫无目的地走着,手不知不觉摩挲上了那鼻烟壶。

        一个大胆的念头生发出来,方才江昀寒隐忍又多情的眼神会是喜欢她吗?

        沈时和踢起一枚石子,摇摇头:“他又不是阿寒,顶多是心善,见不得我落魄,想照拂罢了,才不会有那样心思。”

        这样的话似乎并不能让她自己信服,一旦念头生发出来就很难再落下,今日的江昀寒委实和往常不同,且能为她着急到这份上……为她着急到这份上无所图吗?可图什么呢?图她在晋王府拉拢晋王爷?显然江昀寒并不放心晋王爷。图她如今公主的身份?江昀寒的王爷不知比她高贵了多少。还能图什么?

        显然没有。

        只能是图她。

        又是个大胆的念头。

        直到碰上守夜的管家,她才记起时辰匆匆回了汀兰院。

        行李已经收拾好了两个包袱,只放着些必须要带去的东西,江宁还打趣说:“沈姐姐你放心,晋王府什么都不缺,你什么都不用带,你如今是公主,想要什么都会有人捧给你的。”

        沈时和嗔道:“那我得了好玩意儿叫人给你送回来好不好?”

        江宁立马说:“好,那我可等沈姐姐呢。”

        沈时和不害怕离别,她有过离别,前世与阿寒离别,与这人世离别,今世与林祎离别,与胡夕儿离别,还有不论前世今世都曾与奶娘离别,她所经历的离别都是再见不着的那种,像这样的小别她还不知是什么滋味,看秋檀和夏萤泪眼婆娑,依依不舍,她也会动容,会落泪,会揪心,但如果这是小别的滋味,她自认是能承受住的。

        只要人在,总归能见到,又难过些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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