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谁是家人？谁又是外人？

　　半夏听着亲戚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话里话外都是想让爸爸把三哥带着进公司，说好听了是历练，说难听了，就是盘算着将来能直接把这个公司接过来。这种吃相实在是太难看了，令人作呕。但是半夏又不太好明目张胆的发火，毕竟也是一桌子的长辈，最有资格说话的爸爸还只字未提。

　　“泽华，我们家鹏鹏，爸爸过世的早，这些年都是我一个人带的，你就当是帮帮姐姐。而且你看，你也没有儿子，就把我们家鹏鹏当成是你儿子吧，以后就姓韩了。”冬兰说。

　　旁边的鹏鹏依然什么话都没有说，但似乎也在期待着答案。可不是么，要真能进到舅舅的公司里，钱肯定不会少给，活么，干是肯定会干，但日子也绝对要比去其他的公司舒服多了。

　　“就是就是，反正你们缺个儿子，就把鹏鹏当儿子养吧。”沈远山也附和着。

　　半夏惊讶地看着三姑和其他的那些亲戚，真的是有点儿滑稽的有趣了，为了钱还真的是不惜付出任何代价。半夏真想问问三姑，“你若真让我哥哥改姓了，那哥哥爷爷那边的那套房子，你还要不要？”可惜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

　　说起那套房子，当初三姑父过世了以后，冬兰的确拮据过一段时间。虽然说三姑父的爸爸妈妈也有所帮衬，但是总归是少了一个依靠。之后又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冬兰惦记上了三姑父爸妈的那套房子。要说老两口真的是对他们不薄的，可是他们毕竟也还有其他的儿女，就一套房子，给谁不给谁的，也不是那么好说的。但是打那起，冬兰就每周末都去老两口家里打扫卫生、做饭，有事没事的就带着鹏鹏往那边跑。老两口这把年纪了也不傻，起初是有点儿不高兴的，但后来时间久了，也看开了。就当是互相交换了，让冬兰照顾他们老两口的生活，也不需要麻烦其他的儿女了，最后把房子留给这孤儿寡母的也说得过去了。也就是这样，冬兰算是为自己和儿子又谋得了一份房产。

　　半夏倒不是说不愿意帮助这些亲戚，但是总觉得帮急不帮穷，这些年，总有一种被赖上的感觉。原来一起吃饭吧，还知道互相请请客，现在就理所当然的每次都是半夏的爸爸付钱了。过去也还会表达一下感谢和不好意思，现在这些人大有一副你有钱你就应该请客的嘴脸，有时候真让人看着生气。

　　“这个到时候再说吧，商量商量，又不急在今天要做决定。先吃饭，先吃饭。”半夏爸爸举着筷子，示意大家赶紧吃东西。

　　的确是，这种时候，尤其是被言语架到一个位置上，答应和不答应都难受，先含糊过去是最好的选择。更何况自己两个兄弟还在呢，虽然是亲密无间的朋友，但是这种家长里短的事情说起来也还是有些丢人的。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以后半夏肯定还是要嫁人的，到时候谁来继承你的产业啊。泽华，我们说这些真的是为了你好。”沈远山看大家都不怎么说话了，觉得又是表现自己大家长角色的时候了，喝了口水就说了这么一句。

　　不说不要紧，原本就压着一肚子火的半夏，这下彻底的绷不住了。说这话，重男轻女也就罢了，这完全是不把半夏母女放在眼里啊。

　　“大姑父说的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三个姑姑早就都嫁出去了，那也早就是韩家泼出去的水了。那韩家的事情，也不劳您费心了。还是您现在又觉得是一家人了么？大姑父有没有听说过有句话，叫覆水难收？”半夏也不闹也不骂，但是说出来的话，噎得沈远山直瞪眼睛。

　　“你怎么说话呢？有没有礼貌？”沈远山表情严肃地看着半夏，说话明显提高了几个声调。

　　半夏的妈妈也在下面拉了拉半夏的衣袖，示意她差不多别说了。

　　“怎么跟长辈说话呢，半夏？赶紧吃你的饭。”半夏爸爸赶紧说到。听到自己女儿说出那样的话，必然是韩总没有想到的。虽然也在理，但一方面毕竟是晚辈直接憝了长辈，另一方面也确实有点儿佛了自己的面子，夹在中间实在难受。

　　“姐夫，小屁孩瞎说八道的，你别理她。鹏鹏到我那上班的事儿，咱们改天从长计议，又不是马上就要去的，何况说不定他自己现在也有些其他机会和打算的。”半夏爸爸一面陪着小心的哄着沈远山，给他一个台阶下，另一面看向邓鹏，希望他能机灵点，站出来化解这个尴尬的气氛。

　　“是呢，大姨夫，咱们改天慢慢聊。半夏也可能不是那个意思，再说今天不是为了庆祝我妹找到工作嘛，别上火了。刚我看那边有挺好的羊肉，走，咱去拿点儿回来涮着吃。”邓鹏说着便快走几步过来扶起了沈远山，顺便对着半夏爸爸轻微地点了点头。

　　“可能？那个意思？哪个意思？”半夏真想问问这个看人下菜碟的哥哥，都是些什么意思，要暗指什么呢！不过有些话一旦说出口，恐怕就真的再也没办法好好吃饭了，适可而止也是在这种复杂家庭里的生存之道。

　　虽然大家已经开始七七八八说别的事情了，但半夏看看自己碗里和锅里的东西，实在是一点胃口都没有。这种时候更不好跟妈妈说什么，怕是她现在心里也不是滋味。比起半夏有时候的天不怕地不怕，半夏妈妈要含蓄多了。

　　半夏给妈妈夹了一些菜，捏了捏妈妈的胳膊，似乎是在告诉妈妈，也在告诉自己，不用太在意，也要更坚强一些。倒是半夏的妈妈，用另一只手拍了拍半夏的手，道了句没事。半夏看妈妈好像是真的没事，自己也放心了不少。

　　不开心终归是不开心的，但是这事情毕竟也不是他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的确，有可能是自己太心急了。半夏不自觉地想着。

　　“半夏，那边刚才好像上海鲜了，你陪我过去看看去？你不是最喜欢螃蟹和虾了么。走！起来活动活动，等下再多吃点。”徐叔叔站起身来，拉着半夏让她起身一起去。

　　卸下了刚才坚硬的外壳，半夏投去了委屈又难过的眼神，眼睛竟有些微红，跟着走了出去。

　　刚才那种情况，两个叔叔就算平素里关系再好，也不方便插手兄弟家里的事情。而在这种亲戚们各自算计的局里，谁又能真正顾得上半夏？本身也没有多少情份在。倒是风波过去了以后，有人还能拉着半夏暂时离开透口气，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后半场的饭局，半夏只跟徐叔叔、林叔叔以及妈妈聊了聊天。而跟其他亲戚之间的交流，除了递菜以后礼貌性的谢谢，几乎全程再没有多说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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