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共死同生

耳听得“轰隆隆”一声巨响，奇怪的是，她居然没感觉到痛

        紧接着，耳边不断传来兵刃相撞的铿锵之声，身后的铜柱一阵一阵剧烈的振动着，感觉像是有人正拿着宝剑，在劈砍捆着她的捆仙索。

        紫羽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却是真武、太乙两位大帝手持宝剑，带着一众魔将正向她冲过来。她艰难回过头去，想看一看这个胆大包天、竟敢前来救她的人究竟是谁，可惜却被巨大的铜柱遮住了视线，只见大批魔将从她身边奔过去，将她身后那人团团包围了起来。

        耳边兵刃相交之声不绝于耳，于此同时还伴随着风声呼啸和电闪雷鸣之声，真武、太乙带领魔界各路魔神，亮出各色法器，层层叠叠用于来人身上，鬼火、玄光此起彼伏，仙斩雷攻连绵不绝，但是，却仍不见将此人擒获可见来者的道行相当了得。

        紫羽被捆绑于铜柱之上，看不到群魔斗法的景象，心里一方面好奇来人的身份，另一方面也很担心他的安危。

        真武大帝和太乙大帝那可是天界上数得着的几位帝君之一，道法之高深，让人望尘莫及，在这广袤寰宇之内，除了天帝、玄启、冥王、冥后、以及数位数得着的天界帝君和宵图魔王之外，其余人等甚至不能望其项背。而今天来的这个人，不仅需要同时同这两位帝君作战，甚至还要应付同潮水一般的诸多魔神，单凭此等胆量，就足以令人钦佩非常了，而他不仅是胆量过人，这本事也是高的令人咋舌。紫羽背靠着铜柱，只见一个个魔神被他打得血肉横飞，从阵中击飞到广场的另一头，没过多久，就连真武大帝和太乙大帝身上也都受了伤

        这世上怎么能有法力如此高强之人？简直让紫羽好奇得连死都忘了，一门心思只想着把这柱子扭到一边去，好让她能够得以一睹大神风采。

        但是，不管这位大神的法力有多么高强，毕竟还是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面对的还是真武和太乙这两位诡计多端之人。太乙大帝看出此位高人虽然剑狠气猛，靠得却完全都是高深的修为和精妙的招数，而对于仙魔两道的法术知之甚少，于是乎，太乙大帝在跟真武大帝交换过眼色之后，就使出了一个阴招。

        太乙大帝同真武大帝相互协作，在阵中设出一个“潜风阵”，阵阵阴风刮将起来，让紫羽即便身在铜柱的另一侧，也异常明显地感受到了“潜风阵”中的鬼煞之气。

        紫羽大喊一声，想提醒那位冒死赶来救她的好心人，只可惜，还是没能阻止他被阵法困住。太乙大帝和真武大帝一人拖住“潜风阵”一角，卷着这位神秘高人腾云飞上半空，同时燃起炼狱鬼火，要将此人的肉身连同魂魄一起烧为灰烬。

        紫羽仰起头，只模糊地看到裹在烈烈炼焰之中一袭白色衣衫，脑海之中，却如同被雷电击中一般，忽然之间想起了一个人。

        紫羽仰头冲着他声嘶力竭地大喊一声：“王瑾！”

        只见他向着她微微地摆了摆手，平静的声音从高空之中传下来，即便濒死，仍然带着一惯的戏谑态度，苦笑道：“我都快死了，你又何必还要再认出我呢？”

        果然是他！

        紫羽心中猛地一痛，眼睛一红，大声喊道：“你干嘛要来救我？你干嘛要来送死！你身为一介凡人，又何必非要来陪我趟这趟浑水。这是不值得的不值得的”

        说到最后，她早已泣不成声。

        可是，王瑾却显得淡定依旧，即便他全身都被炼狱鬼火烧得连面目都已难以辨识了，但他的声音却依旧是那么从容而平静。

        “阿羽，你不要伤心，这些没什么是值得或是不值得的。我绝不能让你死在我的前头，绝对不能！保护你是我与生俱来的使命”

        ……

        “保护你是我与生俱来的使命。”

        这就是王瑾生前留给她的最后一句话，虽然她当时其实并不真正理解他这话里的意义，但是，她只知道，自己就算是粉身碎骨，也绝对不能让她所爱的人，像这样地离她而去……

        粉身碎骨……

        天意使然，造化弄人，这，竟然是她如今能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不过，至少她能够因此而保住他的魂魄，让他不至于灰飞烟灭，让他能够再入轮回，替她看到那再也不属于她的旭日朝晖。

        二十多万年前，前一位习得穂气观天术的仙人西娴，为了拯救天下苍生，使出了燃尽魂魄的邱和亡咒。用自己的魂魄作为燃料，释放出令天地为之变色的可怕惊人力量，从而以一己之力，扭转了天地乾坤。

        而她，作为同西娴大帝一脉、在这世上唯一一位穗气观天术的传人，同她的前辈西娴大帝一样，也会使用邱和亡咒。即便是她修为浅薄、而且魂体不全，但是，以邱和亡咒的威力来看，莫要说只是夷平霍尚城，即便是想要将这魔界九域通通一起毁了，也完全不在话下。

        从邱和亡咒的破坏力来说，即便是它的万分之一，也绝不是其他术法所能够企及的。它，是这寰宇间威力最为巨大的术法，但同时也是一个自杀式的术法。

        修习穗气观天术的仙者，在使用邱和亡咒之时，燃烧的其实是自己的魂魄，而邱和亡咒这把火一旦点燃，就再也没人能够将其熄灭。只有等到仙者的魂魄完全烧尽之后，邱和亡咒的法力才会逐渐消退，直至彻底消失。

        紫羽眼看王瑾陷于“潜风阵”之中，在炼狱鬼火灼烧之下，肉身已尽、魂魄飘忽，不敢再做犹豫，赶紧念动邱和亡咒心诀，让身上的魂魄燃烧起来。

        耳边传来一阵钟鼓磬鸣之声，曲音悠扬悦耳，是来自沌武纪群神欢奏高歌的声音。身体犹如置身于一片松软的云朵上面，全身上下说不出的轻爽畅快，竟丝毫没有一点痛苦的感觉。身体上下放射出一阵阵强烈而耀目的七彩光芒，原本束缚着紫羽的铜柱铁索，在这七彩光华的照射之下，瞬间化为灰飞。

        紫羽轻轻抬脚，从高台之上缓步向众神走去，清楚看到了真武、太乙他们眼中那种极其强烈的恐惧感

        不过还好，她并没有让他们恐惧太久，一片七彩光华过后，所有的人、所有的物，包括这霍尚城中的一砖一瓦，包括天启域中的一草一木，都尽数化为了飞灰，连一个渣渣都没有剩下。

        天启域内红云散尽、血河倒流，赤红了几万年的天空瞬间变得一片湛蓝，清澈的山泉从火山之巅飞流而下，汇入江河之中，给天启城四处带来了勃勃生机。旧的天启域已经不复存在了，取而代之的，是这清泉皓日、蓬勃清泠的新生。

        从前的魔宫殿宇，如今已经变成了一片苍翠原野，她小心将王瑾的魂魄藏于一株玉兰树下，虚弱地在它的身边躺了下去，轻轻地闭上了双眼，慢慢陷入混沌之中

        半梦半醒之间，她似乎听到一声巨大的震动声音，接着便感觉远处忽然刮来一阵风，似乎有人御风而来，停在了她的身前。

        她慢慢地睁开眼睛，朦胧之间，却看到了一个只有在梦里，才有可能见到的人。

        姬影！

        她的姬影！

        纵使他有着跟玄启完全一样的外表，但是，她只要看他的眼睛，就能分辨得出，他是姬影，而绝对不是玄启！因为，在这世上，只有姬影才会用如此宠溺、如此爱怜的眼神看着她，玄启，是一定不会的！

        她居然能在临死之前梦到了她的姬影

        这真是上天赐予她的，让她连想都不敢想象的美梦

        紫羽喜极而泣，泪水瞬间就溢满了双眼。她用手撑地，想坐起来去拥抱她的爱人，可是却空有其心无有其力。好在，姬影还是像从前一样的体贴，他立刻便冲过来将她抱到他的怀里，只是不知为何，整个身体却都一直在不住地颤抖。

        姬影紧紧地抱着她，低头看着她，眼里满满都是痛苦、恐惧、悔恨和对未来的绝望。他的声音异常沙哑，哽咽得已经说不出话来。她看他如此伤心难过，心也就难免跟着揪痛起来。

        可是，这是梦啊！这是老天爷恩赐她，让她在临死之前最后能再见一眼姬影的美梦啊！她为什么要哭呢？她不要哭，她要笑！

        紫羽吃力地抬起手来，将脸上的泪水抹去，冲着姬影扬起一个开心的笑脸来，努力用最欢快的声音说道：“禾熙没想到我在临死之前还能够见到你，我真的好开心啊”

        姬影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滴落在她的脸上，让她原本有些欢快起来的心情，一下子又跌到了谷底。她不想让自己的一生就这样以如此悲伤的方式结束，于是便用力地甩一甩头，对姬影笑道：“禾熙，你是不是看到我要死了，所以有些伤心呢”

        姬影痛苦地拼命摇了摇头，沙哑得已经听不出他自己的声音，颤抖道：“你不会死的！你一定不会死的，我不会让你死的，如果你死了，那我该怎么办呢”

        紫羽虚弱地摇一摇头，努力笑道：“怎么会呢？等我死了，我们就可以永远地在一起了啊！禾熙，这是我的梦，我想快乐的死去，我不要看到你伤心。禾熙，你看着我，我就要死了，我只想最后再做这一个美梦，你不要这样伤心好不好？”

        紫羽用最诚恳的眼神，恳求梦中的姬影满足她这最后一个小小的愿望，可是，他非但没有笑，眼泪反而越来越多了。姬影的眼泪大颗大颗地落在她的身上，他紧紧地抱着她的身体，仿佛这样就可以让她留在他的身边似的，巨大的痛苦让他整个人都在止不住地颤抖着、颤抖着

        可是，姬影为什么要这么伤心呢？在她的梦里，他为什么要这么伤心呢？

        也许是他忘了，其实他已经死了吧！

        是啊，他已经死了！所以，只要是她死了，她就可以跟他永远的在一起了啊！还有还有他们的孩子

        紫羽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竟然忘记了还有这个消息没能告诉他。

        身上的最后一丝生气，正在慢慢地离开她的身体，视线已经逐渐变得模糊，她摸索着轻轻摸了摸姬影的脸庞，微笑道：“禾熙，有一件事我一直没能有机会告诉你，你知不知道，我肚子里有我们的骨肉，有了我们的孩子从前我所生的那些病，其实都是因为它的缘故吧”

        姬影的身体猛地一抖，用力地抱着紫羽，简直就要将她箍进他的肉里。姬影绝望地抱着她，痛苦得连说话都非常困难，哽咽道：“阿羽是我对不起你！我一直以为一直以为你是因为我和羽心夫妻盟的关系才会生那场大病的”

        紫羽身上最后的生气，已经所剩无多，意识正在迅速的流逝，只有依靠强大的意念，将最后的意识聚集起来，才能勉强听到姬影说的话。

        只听姬影的话断断续续，声带哭腔，又道：“我以为只要我离开了，冷落了你，你不再爱我了，那么应在你身上夫妻盟的报应就会消除，我以为，那样你的身体就会好起来了可是，我没有想到没有想到最后的结局会是这样的”

        姬影后面的话，她越来越听不清了，意识也已不再清楚，无法再理解他这些话的意思。

        她只知道，这是一个悲伤的梦，而她终于还是没能如自己所愿，笑着离开这个世界。

        ……

        ……

        ……

        世外仙山紫怡峰上，断流了二十多万年的虞浏河水，再一次充盈起来，虞浏飞瀑从紫怡峰顶泠厝崖上飞泄而下，飞流直下三万里，化作阵阵晶灵水雾，飘往天界诸域，时隔二十多万年之后，紫怡峰再次以其强大的灵力，给天界诸域带来了最为新鲜而充沛的仙泽灵气。

        天帝站在九重天灵霄宝殿之前，看着眼前漂浮而过的紫怡灵雾，大喜过望，以为是紫怡峰主人西娴大帝复生回转，遂急急忙忙带了大批仙众，前往紫怡峰拜谒。半路之上，遇到从长呙仙境慌忙赶来的孚神蔼淰，两队人马会合一处，驾起五彩祥云，浩浩荡荡往紫怡峰而去。

        临近紫怡峰之时，远远地便望见紫怡峰漫山野花盛放，就连自从西娴大帝仙去之后，就全部枯萎凋零的樱花树林，也一夜之间郁满枝头。紫怡峰四处欣欣向荣、蓬勃苍翠，再不见从前凋败枯萎气息。

        这景象，看得天帝眼睛都湿润了，他一马当先、急不可耐地御起“风凌晓行”之术，以最快的速度，第一个冲到了西娴大帝往日居住的“幻慕宫”前。

        幻慕宫前，由紫色灵石制成的巨大宫门，简洁而古朴，不带丝毫修饰。门前两尊三丈来高的紫石雄狮，还是天帝少年时，亲自在紫怡峰脚下采石雕刻而成的，距今虽已有二十几万的历史了，但依旧显得威猛而生动。

        天帝元拓站在紧闭的宫门之前，先前那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西娴的急切心情，此时却化作了近乡情怯的犹疑，双手放在宫门之上，尚未及叩门，眼前已经一片朦胧。回想起从前生活在幻慕宫中之时，同西娴朝夕相处的那些美好时光，元拓的一颗心，就如同是被命运这双无情的手反复蹂躏着，虽然痛苦，但也觉得似乎有那么一丝的甜蜜。

        那个时候，元拓年纪尚小，修道时走火入魔，差点毙命，所幸被西娴捡了回来，从此之后，就跟着西娴在这幻慕宫里安顿了下来。

        西娴是来自沌武纪的旷世古神，为人随性、性情温和，大部分时间都将自己关在幻慕宫后的栖元洞之中，闭目修行，虽对元拓日常的修习功课甚少过问，但每当元拓遇到修习中的疑难困惑之时，却也总会耐心细致地为他答疑。

        那个时候，整个紫怡峰上，便只得天帝和西娴这两个人，元拓每天过得悠闲自在、捉鱼打鸟的，不晓得有多么地快活。如果没有后来的那场变故，让元拓和西娴便这么逍遥自在地永远一起生活下去，对元拓来说，可能就是此生最好的结局了。

        只可惜，那时的元拓年轻气盛、少不更事，同玄启撞在一起，顿时便起了争天下的心思。他和玄启一场大战，不慎撞塌了镇压混沌诸气的莫伦山，害得西娴不得不耗尽修为灰飞烟灭，对于自己当年闯下的这场祸，二十多万年来，元拓没有一日不后悔，没有一日不难过。而每当他午夜梦回伤心难过之时，唯一能够安慰他的，就只剩下西娴临终之前对他说的那句话：“小拓，你不要伤心难过，我生于创世之初，是度过沌武大劫的古神，即便身死，依然神魂不灭。你只要耐心地等着我，总有一天，我还会回来的。”

        元拓守着西娴的这句话，苦苦地等候了二十多万年。期间，也曾煞费苦心地收集过西娴的魂魄，想助她复生，但终于还是于事无补，最后迫不得已，只能将她最后的一缕神魂，附于傀儡羽心体内，以此想借玄启的力量，来帮助西娴复生。

        元拓努力了这么久，思念了这么久，好不容易终于盼到紫怡峰上樱花盛放。他想，若不是西娴回来了，这紫怡峰上的樱花又怎么会开呢？可是，当他颤抖着叩开幻慕宫的大门之时，等待他的，却依然是空空荡荡的大殿。

        幻慕宫内，除了西娴的老仆“戈央”，再无他人。元拓心中刚刚燃起的希望，就这样被人兜头浇下一盆冷水，整个人立刻就蔫了下去，连一丁点的精神都提不起来了。

        孚神蔼淰紧随其后，失望地发现西娴确实还没回来之后，拿着一只破碎的琉璃瓶安慰元拓道：“当年西娴仙逝之时，你曾托付我将她最后一丝神魂收纳于此琉璃宝瓶中，后来，除去你为了凝造羽心的魂魄而取走的那一缕魂魄之外，剩余的其他魂魄，我都一直妥善收于此宝瓶之中，二十多万年来，从不敢掉以轻心。可是，今日凌晨，这瓶子却忽然自己碎了，我想，这必是西娴复生的征兆。小拓，你不要伤心，我相信西娴必是已经回来了，只是暂时还没有回到这紫怡峰而已。”

        蔼淰这番安慰的话，对元拓多少也算起了点作用。他觉得，既然西娴已经复生了，那么，他就应该在这里等着她，毕竟，幻慕宫是她的家，她总归还是要回来的。而至于说那些寰宇大事，他觉得，每日奔波也不是多大的事情，他可以不怕麻烦，只要每日早起些，赶去灵霄宝殿赴朝会就好。

        灿烂的樱花随风而落，元拓一袭白衣，独自立于漫天花雨之中，只觉得心里的天空，一分一分变得明媚起来。

        ……

        ……

        ……

        紫怡峰上的这场樱花，花事真的很盛，一开就开了一百七十四年。绚丽的花朵落枝不败，花瓣随风聚散，飘得天界到处都是。更有那么几瓣尤其美艳的，随着季风飘洋过海、翻山越岭，一直被吹到了凡世九州界。

        仙灵四溢的紫怡樱花，摇摇摆摆、飘飘荡荡，落入一座红墙青瓦的院落之内。院中一只金丝楠木美人靠上，一位容颜绝美的少女正睡得深沉，旁边一位英俊的男子，侧身挨坐在女子身边，手里拿着一卷古书，正在慢慢地翻阅着。

        女子身上穿着一件剪裁精致的藕荷色粉底云纹纱裙，前襟微敞，露出绣满芙蓉花图案的暗红色抹胸，身材修长、腰细腿长，双峰丰满而不嫌臃肿，身体圆润却又觉小巧，这一身凹凸有致、玲珑高挑的好身材，让人即便是只看上一眼，也会忍不住浮想联翩。更莫要说，她那美丽脸庞上润如珠玉的一对樱唇，若是有男人能见到而不想亲上去的话，那多半他就不是个男人了。

        但是，就是这样一位梦幻而迷人的睡美人，虽然脸色红润、呼吸如常，但其实却只是一个美艳的空壳。这壳子的主人，早在一百七十四年之前的一场劫难之中，就早已用古今绝煞的“邱和亡咒”，燃尽了自己的魂魄，莫要说是渣渣，就连一丝一毫的气泽，都完全没能剩下，实在让人惋惜扼腕。

        一阵清风经过，将一片樱瓣堪堪落在美人额间，男子抬起头来，放下书卷轻轻将花瓣拈去，看那小心细致的认真样子，倒像是怕将梦中的美人惊醒了一般，满目疼爱、一脸宠溺，看得让人忍不住地心痛。

        她又怎么会醒呢？

        她已经死了，永远地死了啊

        可是，即便是他比谁都更清楚这一残酷的事实，却依然宁愿默默地守在她的身边，直到天荒地老，直到他自己也身归混沌的那一天。

        有时候，活着比死去需要更大的勇气，如果他可以选择的话，倒宁愿随她而去。只是，天意不由人，若是他死了，那他那些苦苦追随的兄弟们，就难免会遭天帝荼毒，他无可选择。

        院中的紫薇树迎风摇摆，风渐渐地有些大了。他俯下身，轻轻将她抱起来，将她送回卧房去休息。路过花厅的时候，迎面碰上了宵图五王乙伦和六王秋罗凯，两人神情紧张一脸严肃，一看就知是出了大事。

        他低头看了看她，轻轻地叹了口气：“看来该来的终于来了，不过这样也好，若是我输了，就可以永远地来陪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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