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31

开学之后的生活，每天似乎都一样的平淡，只有鹿梨自己知道，这些平淡的背后是默默积攒的力量。她几乎已经适应了每天早上五点按时起床，早起的好处就是她感觉到真正属于自己可支配的时间变得超级充裕。而且在鹿梨自己感觉来说，每天的能量是随着时间递减的。比如早上她就觉得自己活力满满，超有干劲，晚上的时候就超级困倦，什么都不想做。所以早睡早起也让她把自己的精力和能量发挥到最大了。

        体育考试在四月中旬如期到来，可能是鹿梨每天都有规律的训练，所以考试那天她并没有觉得有多难。相反，她觉得格外顺利。按照体育老师的叮嘱，她早上吃了两片面包，一个煎蛋以及两个超大的火腿，喝了点红牛就到考场一边热身一边等待。来考试的人超级多，大家被按照学校和班级安排好顺序。鹿梨他们班七点就到齐了，但是一直等到十一点才进入考试场地。

        一上午充分的热身让她已经准备的足够充分，食物消化得刚刚好，所以也不用担心跑起来会肚子疼之类的问题。第一项是五十米，一共两次机会，她都尽全力跑到最快了。一行七个人，测完之后就被马不停蹄地带到实心球场地，实心球是鹿梨比较擅长的，需要力量和一点技巧就行，而她最不缺的就是力气。实心球之后她们就去测试对墙接打排球，考试的老师格外仁慈，离线还有一点距离也勉强会记到总数里面。最后一项就是鹿梨每天都练习的八百米，当练习次数足够多时，一切都成为了肌肉记忆。枪声响起的那一刻，她按照自己平常的速度冲了出去，她的八百米向来如此，因为到最后会失去力气，所以她一直是前四百米拼命跑，后四百米靠腿的惯性带着自己跑。努力的结果怎么会差？鹿梨拿到整个体育成绩条时，意料之中的满分。但意料之外的是她的八百米跑进了三分钟，两分五十，她已经超级满意了。不管和别人比起来如何，起码这一刻她达到了心目中理想的自己。

        体育测试之后，班级里的氛围已经不像之前那么松散快乐了，因为大家能清晰地知道自己还差多少文化课成绩才能达到理想高中了。

        但鹿梨并没有多少焦虑和变化，依旧每天五点起床写些课外习题，复习一下旧的知识，六点半准时拿着早饭和季礼一起去学校，让自己全神贯注地上完一上午的课，中午和季礼一起去食堂吃顿午饭，再写写作业之后午睡。下午又打起精神上完两节课再写作业，虽然体测结束了，但鹿梨并不想就此停止跑步，她依旧会在晚饭时抽出半个小时慢慢跑完，随便吃点东西就去上晚自习，九点和季礼准时回到家，简单洗漱一下就睡觉了。休息日的早上和季礼一起去游泳，听他说说初三的各种趣事，然后继续自己的节奏生活。

        在这样一天又一天的日子里，鹿梨慢慢习惯了现在的节奏也更加喜欢现在有目标的自己。

        水平考试在五月下旬，鹿梨没办法和季礼一起去学校，她在家吃了个早饭，和林音约着一起去了考场。他们学校不设立考点，所以同学们都被分到不同的考点了。沈一成去的是他们学校对面的初中，她俩则要去的是清溪市公立的另一个中学。

        第一天早上考两门，语文和生物，下午考英语和化学。在两场考试的间隔时，同学们都出来聊天休息，鹿梨和林音站在这个学校操场上，一边复习下一场要考的资料，一边环顾着周围。第二天按照同样的作息上午考数学和政治，下午考历史和地理。紧紧张张的两天考完了所有的科目，说实话鹿梨感觉题目并不是她记忆中上一世那么难，可能是她这一次踏踏实实地跟着复习进度，没有任何侥幸心理地按部就班做着该完成的事情。

        考完水平测试，天气一天天变暖，慢慢地他们所有课程上完了。

        鹿梨穿着衬衫短袖，纤细的胳膊支在桌子上，挺直腰板，看着讲台上开晨会的班主任。少女的头发已经长到能扎起一个及腰的鱼骨辫，阳光透过嫩绿的树叶，穿过玻璃，洒在她的头发上，格外美丽。鹿梨已经长到了一米七，体重也维持在了114斤，她听着邢老师安排之后一周的事情，思绪渐渐飘远。

        下周二就要中考了，他们学校作为考点之一，当然要提前让学生离开。中考一共两天，周二和周三，考完之后还要还原桌椅打扫卫生之类，所以下周他们不用来学校。

        是啊，季礼要中考了，鹿梨一边转着笔一边想着。说实话，鹿梨一点都不担心季礼的成绩之类，她只是在想中考之后就意味着季礼要去上高中，不能每天和他一起了。

        季礼对她来说，是一起奋斗的伙伴，是温柔的引导者，更像是定心计。每天在和季礼一起的时间里，她可以有不安或者焦虑，因为这些情绪都会被季礼察觉然后简单地化解掉。

        所以鹿梨时常也觉得很神奇，明明她作为一个拥有两世灵魂的人，她可以自如地处理几乎任何发生的事情，以很完美的态度对待身边的朋友或者遇到的人，让所有人都感到愉悦舒适。但却总会在季礼面前暴露自己的负面情绪，不，准确的来说，是不想在季礼面前隐藏。

        就像如果他和林音一样问自己今天过得好吗？鹿梨会对林音说一切发生的好事情，并且也带动她积极的情绪。但同样的问题她会对季礼说出所有情绪，包括自己的不足和无力。

        可能因为他给鹿梨的感觉就像世界上另一个相似、契合却不相同的灵魂；也可能因为鹿梨喜欢季礼，很喜欢。

        所以鹿梨也不知道季礼如果去上高中她的生活会变成怎样，但她能想到的大概是更努力。有一种隐秘的想法，鹿梨想要得第一名，像他一样。可能在她心里这是一个执念，要变得和他一样优秀。

        季礼的考场没有在他们学校，而是上一回鹿梨和林音参加水平测试的考场，所以她打算周二要去送考。

        邢老师开完了晨会，就让大家抓紧时间收拾东西。今天早读课下之后，初三生就要进行考前最后动员，所有学生在礼堂集合，然后初一初二放假，初三学生就彻底离开学校了。

        鹿梨一边收拾着自己的东西突然听见班长叫她，“鹿梨，邢老师叫你去办公室！”

        “好嘞，谢谢你。”鹿梨觉得自己应该没有做什么事，就收拾完东西进去了办公室。

        “报告！老师好。”鹿梨进到办公室，走到邢老师办公桌前，“老师，您叫我？”

        邢老师看着眼前的女生，她站在自己面前，平静又沉稳。笑着说：“别紧张，没什么重要的事。昨天水平测试成绩出来了，你查了吗？”

        鹿梨点点头，说道：“嗯，查过了，都是a+，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邢老师接着说：“是啊，而且你体育成绩也是满分。”她看看鹿梨，低下头想了一会，才说：“好吧，其实也没什么事，老师上回看到了你的理想学校，只填了清溪一中是吗？”

        鹿梨肯定道：“是的，我只想去清溪一中。”

        邢老师拿过他们最近一次月考的成绩单，说道：“老师看你现在的成绩基本稳定在了班级第四或者第五，年级一百三十名左右。这样的成绩，按以往刚好在清溪一中的录取线边缘徘徊。”

        鹿梨自己也点点头：“是的，我知道这好像有点危险。我之后会更努力的。”

        邢老师听到鹿梨的话，也笑了，她说：“当然，我知道你肯定会更努力的。我想说的是，你试着不要把进入清溪一中作为目标，而把进入他们的重点班作为目标。”她从那一堆作业里抽出她的，说道：“通过我和你们两年的接触下来，我觉得我在你身上看到一种力量，执着又坚强的力量。我记得初一的时候，在我印象里你一直是一个安静的小姑娘，成绩不上不下，每天也不犯什么错误，就这样上课、学习。但是初二那个寒假，你和王辉发生争吵的那一次，让我知道原来你不只是那样。你有一种积极向上的冲劲，也有种不服输的劲儿。”她顿了顿又说道：“嗯……所以我和各科老师都讨论过，觉得你是一匹黑马，是可以冲击第一名的那种黑马。”

        鹿梨有点惊讶，她自己虽然有这样的想法，但是没想到邢老师会这样说，她也有点感动，不确定地问道：“真的吗？”

        邢老师把她的作业往前推了推，说道：“相信自己。你之前的寒假作业和现在交上来的所有作业，都能体现你的态度，格外认真。说实话，很多同学的寒家作业都是直接抄的，这很明显，但你的一看就是自己写的。而且在所有完成寒假作业的同学种，你的作业有批改、有纠错、字迹也很认真，而且每份卷子上都写了做题的总时间和自己估计的分数，可以说是我最满意的一份。这样的态度下，不会有不好的结果的。而且历史和政治老师都说你的主观题部分几乎每次都是最高分，只有选择题扣分比较多，而选择题都是之后初三可以靠刷题训练上来的。你的基础很不错，数学基础题几乎也不扣分，语文和英语每次都是单科一二名左右。拖你成绩后退的，就是数学和理化。”她看着鹿梨认真说道：“所以老师还想告诉你，相信自己，只要保持现在的劲头，初三你肯定会给自己一个惊喜的。”

        鹿梨沉默了一会，说道：“好的，我明白了老师。谢谢您今天和我说这些。”

        邢老师知道鹿梨听进去了，说道：“我只是说一些事实，行啦，去礼堂吧，时间也差不多了。”

        鹿梨从老师办公室出来，有点激动又有点迷茫，她背上书包，向礼堂走去。礼堂在小卖部的后面，鹿梨打算从办公楼的后面绕过去。

        她走在铺满鹅卵石的小路上，两旁是阳光下的青草地和参天的洋槐树，各种各样的花朵沿着小路蔓延。她突然就不想去礼堂了，反正明年他们毕业的时候也会有这样的活动，但现在校园里没有人，可以好好欣赏的时候却不多。

        她想了想，抬头又看看天空，今天的温度也刚刚好，是温暖又不炎热。她下了决心，穿过花丛又绕过礼堂，最后走到了操场最左边的草地上。操场种了杨柳和樱花，隔开了跑道和羽毛球场，而这片草地在羽毛球场的上方，被最角落的樱花树笼罩着，看起来宁静又美丽。

        鹿梨一路走到樱花树下，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坐了下来。今天因为所有人都要在礼堂开会，所以他们穿的是统一的制服。制服是和校服一起发下来的，但穿的机会就只有每年的各种庆典活动。她穿着白色的衬衫短袖，下身是灰色的百褶裙，纯白的短袜搭配着黑色的圆头皮鞋。

        鹿梨把书包压在腿上，双手支在身后，看着空无一人的操场微微发呆。

        其实她有点累，但是她不仅丝毫不敢放松，还要更加努力才对。重生一次的机会，让她格外珍惜每一天和每一刻，生怕自己的一个失误就会变成上一世的模样。

        但是刚刚她一路走过来，看着阳光照在路上，看着树叶飘落，看着小鸟飞走，突然有一刻她觉得很平静。

        不知道在这里坐了多久，她发了会呆，低头的瞬间突然看到书包下自己的双腿，现在确实很纤细也很白，但是之前肥胖的经历让她的膝盖上留着没有办法消除的肥胖纹。平时站起来的时候不明显，但是盘着腿坐下的时候格外显眼。

        很神奇，她并没有觉得这很丑陋，反而抚摸它们的时候会觉得这是自己骄傲的经历，是自己自律的勋章。

        “hi，小梨？你怎么在这里？”是熟悉的声音，鹿梨抬起头，果然是季礼。

        少年沐浴着阳光，穿着白衬衫和西裤，胳膊上搭着西装，迈着一双几乎逆天的长腿向她走来。细碎的刘海下是一双含着笑意的桃花眼，少年唇角微微勾起，看起来格外高兴。

        “这句话不应该我问你才对吗？我起码是初二，你作为初三学生，竟然没有参加？”鹿梨也笑了，看着季礼走进。她抬起头，一手搭在眼上遮着阳光，一手继续支在身后。“学神，你现在有多高了？感觉你走过来的时候，超级高。”

        “唔……大概185左右？我也不太确定了。”季礼顺势坐在鹿梨旁边，继续说道：“不过高一要体检，到时候我可以告诉你准确的数字。”

        鹿梨听完继续把手支在身后，笑着说：“好啊。不过还是刚才的问题，为什么你在这里？你没有去礼堂吗？”

        季礼也把双手支在身后，微微向后仰起头，阳光照在透过树叶星星点点地照在他的脸上。他慢慢闭上眼，说：“呆了一会儿，去礼堂里也是听听心灵鸡汤，加上各个班级的宣讲之类的，相比之下，我还是喜欢自己待着。就趁上厕所的借口溜出来了。”说完他干脆躺了下来，一只胳膊枕在脑后。他把手里的西装递给鹿梨，“你要不也躺一会，用这个遮住裙子？书包应该比较重。”

        “谢谢！”她接过季礼的西装，少年的外套上带着洗衣液的清香，然后盖住裙子，慢慢躺了下来，也一只胳膊枕在脑后。身下是柔软的青草，眼里是湛蓝的天空。

        “这样看天空超级好看诶，有云、有鸟还有头顶的樱花树。”鹿梨看了一会，说道。

        “是啊，其实每次我什么都不想做的时候，就会来这里。偶尔会看到有同学在这打羽毛球，很放松。”季礼闭着眼，感受着少女一两缕发丝划过自己的脸颊，痒痒的。

        “看来每个人都有什么都不想做的时候。”鹿梨叹了口气，又说道：“下周二……你……会紧张吗？”

        季礼笑着说：“当然会，不过不是太紧张。毕竟我平常把该做的都做了，而且我自诩心理素质还不错，不会影响考试的。”

        鹿梨也勾勾唇，抬起一只手试图遮住头顶那朵云，说道：“那你真的超级厉害，不过想想如果你要是因为紧张而影响考试的话，我就会狠狠嘲笑你。”

        季礼偏过头，看着小姑娘白皙纤细的胳膊，她的手指又长又细，微微张开是很漂亮的形状，笑着说：“不是吧，鹿老板。要是你紧张我肯定会安慰你的，你怎么还想嘲笑我？终究是我一片真心喂了狗。”

        “你才是狗呢”，鹿梨也偏过头，俩人之间的距离不是非常近，但明显已经没有了安全距离。她看着少年明亮的眼睛，是早春最完美的桃花形状。继续笑着说：“我才不要安慰你呢。”因为我想永远祝福你，安慰总是在遗憾或者伤心之后，而我希望你一直顺遂无忧。

        “还有个问题。”鹿梨把手放到一旁，眯了眯眼，说：“为什么你有时候叫我小梨有时候叫我鹿老板？这两个称呼切换的原因我都不清楚。”

        “这是一种仪式感。”季礼笑容弧度更大了些，“也是一种特别吧，你看啊，大家都叫你小梨或者小鹿。但是没有人知道平常看起来那么平静沉稳的鹿梨同学想成为一个富婆。”

        “怎么了？这个理想不好吗？还是太庸俗？”鹿梨也笑了，她继续问道。

        “当然没有，理想本来不分好坏，更何况你还说好成为富婆之后要提拔我。”季礼专注地看着鹿梨，他没有说，因为这个称呼让他觉得他们是将未来连在一起的，可能只是她的玩笑，但他愿意当真。

        “嗯哼，我想也是。”鹿梨知道他在看玩笑，她把头转过去，继续看着天空，“虽然这是我第一次在这里坐这么久，但是很快乐。我感觉我每天挺忙碌的，也挺充实的，可是很多时候我的脑子里都会出现这样一个想法，就是我到底有没有好好努力？”

        季礼想了一会，拿起一缕她的落在草坪上的头发，绕在手指上，说道：“当然，为什么会有这个想法？”

        “嗯……”鹿梨顿了一下，“我不想对你有欺骗，原因我还没准备好告诉任何人，所以理由只能之后再告诉你。”

        “嗯，好啊，什么时候都可以。”季礼继续绕着她的头发，说道：“在我看来你已经超级努力了。”他看着鹿梨还是若有所思的样子，想了想继续说道：“教你一个放下这种顾虑的办法。你可以拿一个小瓶子，当你决定要做一件事的时候就写一个纸条，完成它之后就揉成团丢进去。纸片的大小根据它在你心中的重要程度来定，揉成的纸团大小也由你自己决定。”

        “真的吗？真的管用吗？”鹿梨坐了起来，微微发着呆问道。

        “嗯……不敢保证，但起码对我来说有用。”季礼也坐了起来，一只手拿起鹿梨的书包，说道：“走吧。”

        “现在？不是还没有结束吗？”鹿梨拿着他的外套，看着他胳膊上因为用力而显现的青筋，莫名的迷人。“你的书包呢？不去拿吗？”

        “是啊，要是准时的话还有一分钟，我们走到校门口应该就是第一个出去的了。”季礼先回答了鹿梨第一个问题，把她的书包背到一直肩膀上说：“我的书包昨天就放在家里了，今天只开个会，要书包干嘛？”

        “好吧，先见之明。”俩人踩着放学的铃声，说笑着向家走去。

        下电梯前，鹿梨看着他说：“周二我和叔叔阿姨一起来送考哦，虽然知道你可能不需要鼓励，但是还是要说，加油吧学神！”

        季礼揉了揉她的头发，“我怎么不需要，当然需要鼓励。谢谢你呀，你是今天唯一一个对我加油的人。”说完他下了电梯，在电梯门快关上的时候又补充道：“也可能是他们今天还没见到我。”他一边开着门，又笑着说道：“不过没关系，不太重要。想得到的鼓励已经得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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