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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老太


夜里,凤穆帆的府中来了一封急信,信是府中管家接过来的,接信时问对方,托信之人是谁?

        送信的人说:“把信送到你家主子手中,到时便知,别的不方便多说,有劳了。”

        不等管家出口回答,送信人就离开了。

        管家心中有疑,又不敢耽误主子的事,于是急忙走到凤穆帆的书房把信呈上。

        凤穆帆接过信,尚为开拆,就问:“是何人送来的信件?”

        管家答不知,又把送信人的话给主子重复了一遍。

        凤穆帆皱皱眉之后,摆摆手,让管家退了出去,随后拆下了信封,在烛灯下细看信件。

        看过信,当即心头郁结,忽而又大声唤着管家,让他速到书房里去。

        管家赶忙回去,低头问有何吩咐。

        凤穆帆说:“快去通知念奴,让她准备准备,明日一早,随我出走一趟。”

        管家为难地说:“现在是三更时分,只怕念奴已在睡梦之中又不知凤爷您要她准备的是什么,敢问”

        凤穆帆看完信之后,心情十分烦乱,眼下管家又磨磨唧唧,问东问西,着实不胜其烦。人一心烦,就容易气燥,一旦气燥,就容易发怒。这下,凤穆帆就怒了,拍案吼道:“管你该管的,不该管的你莫去多管!快去便是!”

        鲜见凤穆帆大发雷霆,管家怕了,嘴里连连答是,答完又躬身退了出去。此管家平日只管府中的柴米油盐和出入账本,听闻凤穆帆方才所言,便知道明日的事情,乃府外的事,与他毫无关系,理清了这一点,管家也就懒得去想了,只去通知念奴就是了。

        管家到了念奴的房门前,不见里面有烛光,果不其然,念奴已入睡。

        但无奈主子有命,也只好敲门叫醒房里的人。

        敲了三声门后,自房里传出声音:“谁?”

        “是我。”管家答,“多有惊扰,莫怪。”

        念奴听出是府中管家,但还没有出门去,又问:“何事?”

        管家答:“主子明日要出早门,让你一同前去,望你稍作准备。”

        念奴披了一张毯子搭在肩上,开门后,接着问:“明早出门又是何事?”

        管家面露难色,不敢多言,只是说:“莫问莫问,主子没有多说。”

        念奴皱了皱眉,心存疑惑,又察觉到管家的脸色,于是说:“那好,有劳了,请回。”

        见管家退了,念奴才关上房门,燃起了圆桌的抬烛,借着烛光,倒了一本清水,喝过水后,若有所思。

        心说,能让管家战战兢兢莫不是出了大事?既然是大事,凤穆帆又没有清楚说明,那又会是什么让他遮遮掩掩?

        思来想去,没有想出个所以然,因此也只好吹了烛火回床榻睡去。

        翌日,天蒙蒙亮,念奴便起床了,稍作梳妆后,走出门去,却发现门前已有管家等候。

        看见念奴已经备身出发,管家便说:“主子已在府前等候。”

        念奴点点头,便随管家走出府门,才穿过中庭,自远看去,已见府中大门敞开。站在府门前,负手站立者,正是凤穆帆。

        看来真是有急事。

        念奴没有想,赶忙向凤穆帆走了过去,随后轻声问:“我是否来迟了?”

        凤穆帆没有出言作答,只是摇摇头,然后指着早早准备的马车说:“上马车吧,要赶一段路。”

        若无闲杂人等,倒是可以表现一下男儿风度,去将念奴扶上马车,但在家丁眼前,凤穆帆是不会这样做的。可话说回来,念奴也不是柔弱女子,亲自跨步上马车,不是难事,假如凤穆帆伸手去扶她,反倒会因此觉得别扭。

        两人走入了马车的车厢,放下帘子后,凤穆帆便冲马夫唤道:“走。”

        马夫闻言,当即一抖缰绳,朝两只马儿喝了一声“嘿驾”。

        马蹄声响,车轮滚动。

        车厢内十分安静,念奴也不问凤穆帆要去哪,只是微微闭上双眼,像是在打坐养神。

        走过了一段路之后,凤穆帆才开口说道:“你不问问我带你去哪?”

        念奴依旧闭眼,却说:“你是主,我是仆,你去哪,我只要跟着就是。”

        凤穆帆笑了笑,从表情上看,似乎是觉得,念奴的回答很让人满意。于是又说:“我是要带你去见一个人。”

        “好。”念奴点点头。

        “你不问问是去见谁?”

        “去了便知。”念奴答。

        “嗯,也对。”

        凤穆帆虽是习惯了念奴的冷淡性格,却不是时时都可以接受的,他在想,念奴明明是的医师,却活像个收买人命的杀手,这样的女子,真的让人难以捉摸得透。

        路途有些远,马车行走了约莫一个时辰,还没有到达目的地。

        念奴虽不问去的是何处,心里却在估算,马不停蹄走了一个时辰,怕是已经出了城郊,估计凤穆帆是要去另一个城面会故人。

        至于那故人是谁,念奴是毫无头绪,要去的是哪个城,她也不太清楚。但去的是哪个方向,她倒是一清二楚。那是因为,马车是正面着阳光而行走的,那就是说,他们要往东边去。

        再往深的一层去想,凤穆帆去见的是谁,连管家都不知道,也就说明,他要见的人相当重要,重要到不希望别的人知道那人的身份抑或行踪。

        人都是好奇的动物,念奴看似冰冷,却也是个大活人,所以她也好奇,只是她表达好奇的方式与别不同。

        别人好奇,通常是忍不住去问,抑或从侧边试探,让他人不经意道出结果。

        她好奇时则不然,她不会问,不去试探,而是综合所有信息之后进行自我猜测和考量。

        这也是她能够处变不惊的原因,因为在很多时候,事情发生之前,她已早早想好了对策以至于常能临危不乱,办事快速高效。

        忽然,凤穆帆开口打断了她的思绪,他说:“你累不累,是否需要歇息?”

        念奴摇摇头说:“无需歇息,继续赶路便是。”

        “喝一点水吧,还有一段路。”凤穆帆关切道。

        念奴接过水,喝了一口,又把水袋还了回去。这时喝水,不是因为喝,只是为了给凤穆帆面子,说到底,凤穆帆是主子,喝个水的面子都不给得话,就太说不过去了。

        之后念奴又想,凤穆帆又与人会面,会的又是个重要人物,会面之中又要把她带上,如此一想,那个重要人物,应该是病了,或者是伤了。

        不论是病抑或是伤,都是很严重,要不然,不会急着带她行走这么远的路。

        而事实上,念奴猜对了。

        马车入了城,走到了一座宅子门前,这宅子,一看就是高阶人家的府邸,而府邸里住的,其实就是前镇国公的遗孀,徐佩。

        徐佩已是年迈,行动多有不便,如今更是病卧在床,她托别人之手,写了一封信,信上的内容是,她自知大限已到,想在临终前与凤穆帆见上一面。

        凤穆帆看见这封信后大为震惊,震惊之余亦有无比叹息。

        之所以震惊和叹息,那是因为,徐佩的亡夫,也就是前镇国公,乃凤穆帆的恩人。

        但好人多是命不长久,镇国公在夫人四十多岁时就去世了,两夫妇无法白头偕老,留下徐佩一个妇人守寡。

        镇国公去世后,府中大小之事都有徐佩妇人处理,而徐佩夫人甚是聪慧,将整个镇国公府经营得井井有条。

        更让人遗憾的是,镇国公夫妇膝下无儿无女,因此,镇国公死后,徐佩夫人独自常常叹道:“老头子,你若为我留下一儿或一女,也不至于让我寂寞如斯。”

        一个妇人独立支撑偌大的镇国公府,难免有心力交瘁的时候,如此一来,人到老年就落下了病根,此后,病情反复发作,众大夫也对此束手无策,都说徐夫人的病是心病,心病需要心药来医治。

        而徐佩老太的心病是什么?

        无儿无女就是她的心病。

        这个病,没法治。

        贵为镇国夫人,先不说过了生育的年纪,也不能辱了镇国公府的威严,在外面找个野汉来帮忙治病。再者,徐佩老太心里只有亡夫一人,从来就没有打过那有辱尊威的心思。

        无论如何,徐佩老太病重,老人一病,容易胡思乱想,大夫对她说,夫人不宜再留在镇国公府养病。

        徐佩老太问大夫,为何不能留在镇国公府?

        大夫只答,睹物思人,易堵心窍,心窍不通,气血就不通,不通气血,病情只会慢慢加重。

        于是众人都劝她搬家,劝了好久,没劝成,又到一日,徐佩老太突然病发,之后便是卧床不起,再是精神迷离。

        众人请来大夫救治,把人从鬼门关拉了回来,之后又劝老太速速搬家。

        在此之后,老太才答应了搬家,但坚持要留下人来打理镇国公府。众人答应,发誓必不让公府有一日沾染尘土,这才说服了老太。

        于是乎,老太就在众人的帮助下搬到了一个小城里。

        城不大,免了聒噪,这也适宜养病修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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