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1.别扭

另一边水榭内，听见琴声陡然转成《关山月》李英琼心中一惊，正要起身，却被申若兰按下，见申若兰微微摇头，示意她不可轻举妄动，李英琼只得按捺下心绪，她虽不知方才师文恭所弹的是什么曲子，但她知道现在这曲《关山月》，是师文恭几次斗法时用的曲子，此一曲本是乐府别曲，自李白重填后，乐师们便将其声调从原本的哀婉幽怨，渐渐改成了苍凉辽阔。

此刻，裘芷仙所在水榭，一时风满盈帘，纱幔几乎横飞着狂舞，只是这琴声起得风很是玄妙，虽是满水榭旋转，但裘芷仙和师文恭两人却处在风眼中，静静地，连衣衫都没怎么摆动。

弹过半曲后，师文恭道：“你可知后果？”他的声音平淡如宁静的风眼，可任凭谁都能听出其中蕴藏着地暴风骤雨。

“那时，公子说可以为芷仙做一件事，但公子应允之事并不由得芷仙做主，芷仙只有三次机会。如今芷仙还剩下一次，这一次……芷仙仍是希望公子交还五星聚奎。”裘芷仙说罢行了个礼。

“我当说过，你若放弃机会，师文恭便要为你做一件事，无论你愿不愿意。”师文恭说罢起了身，直视她。

裘芷仙微微撇开头，不敢与他对视，却依旧难以摆脱那种压迫感，终究是忍不住后退了退，她退一步，师文恭就逼进一步，如是退了三步，进了三步，师文恭开始不耐，索性一把抓过她道，“蜀山对你虽好，但再在这种地方待下去，你就废了。”

听了这话，裘芷仙很是不服气，抬眼看着他，微微紧咬贝齿想要说些反驳的话，却听师文恭直接命令道：“跟我去孔雀城。”

这正是魏枫娘在催促她要达成之事，她本难以启齿，也预备了想要拖延到底，最好能激怒师文恭杀了她，此刻突然听得师文恭提出此要求，她很是惊讶，微微皱着眉看着他，眼中满是抗拒亦是希望他能明白些什么。

正僵持间，裘芷仙只觉腰上一紧，随即一个吻覆落了下来……，然而，就像那一天一样，对于眼前一切，她只能不知所措地承受着，心中满是苦涩，却无法恨得起来，更是无法拒绝。

“惊蛰过后来接你。”放开她，师文恭的神情又恢复了冰冷，毫不留恋地从她身边走了过去，走下台阶时，广袖一挥，水榭内白玉箜篌化光消失。

裘芷仙怔怔地看着他离去，耳边听得史厉说了声：“二位贵客可以去接裘姑娘了。”外面悉悉索索，显然是孔雀城的人全部撤离了，这一切发生在眼前，她却是恍惚不能回神，也不敢细想。

“仙儿，怎么了？你没事吧？师文恭同你说了什么？”李英琼跑进来后，把住她肩头左看右看，就怕少一根头发丝。

“姐姐，我……我没事。”裘芷仙心中空荡荡地，又有些不敢面对李英琼。

可李英琼最终还是问出那个她最难避开的问题：“那就好，师文恭这人一看就非常要面子，你拒绝他，他一定不会给你好脸色看，对了，他怎么说？”

“我。”裘芷仙心头涌起一阵苦涩和羞愧，一时间怎么也无法开口，向李英琼说出她要去孔雀城之事。

申若兰见她似有难言之隐，体贴道了句“你们说会儿话，我在外等。”便退出了水榭。

李英琼见她神情不对，知道是出了意外，连忙问道：“是他凶你了？威胁你了？”

面对关心自己的李英琼，裘芷仙惭愧之极，她刚想开口，脑中又是一阵晕眩，待再清醒过来，发觉自己人已扑在李英琼怀中，泪眼婆娑道：“对不起，姐姐……，我……”

“到底怎么了？他威胁你？要你去孔雀城？”方才见裘芷仙似要晕过去，李英琼抱住了她，却不知眼前的人早已不是真正的裘芷仙，她见裘芷仙一副难为的样子，顿时也猜到了是什么缘故。

裘芷仙“嗯”了声，声如细蚊道：“姐姐，你不要怪我。”

“我为什么要怪你，要怪就怪那个师文恭，不行，我得找他讲理去，哪有这么逼迫人的。”李英琼一个激动，就想要转身追上去问个明白。

“姐姐……，别，芷仙是自愿的。”裘芷仙见她要去找师文恭算账，也急了，连忙拽住她衣袖，不肯松手。

“自愿？”这两个字挑起了李英琼心火，她自是忆起冯吾曾经对章南姑之举，顿时只想把师文恭劈成八瓣，“他一定是胁迫你了，或者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仙儿，你当时只是迫不得已救了他，你……你还是你自己啊，不要跟那些世俗的女人一样觉得这辈子就只一条出路……，你完全可以决定自己的去留，蜀山上下也会支持你的决定。”

裘芷仙沉默不语，忽而小小声道：“姐姐，芷仙知道……，你喜欢余大哥。”

猛然间听她提起余英南，李英琼心中一闷，仿佛被打了一拳，此时，裘芷仙似鼓足勇气道，“曾经，在魔宫中，我把余大哥当成唯一的依靠，可……”裘芷仙说到此处面上微微浮起粉色，“可我……见到公子后……，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原本我的心很乱，并没有想过这些事，只是大师姐那日告诉我公子希望我去孔雀城后，我就……”

“你……”看到这样的裘芷仙，李英琼突然之间觉得有些陌生，心中有些说不出的别扭，但还是直问道：“喜欢师文恭？”

“我……”裘芷仙目光有些闪烁避开李英琼道，“我说不清楚……但……芷仙确实不讨厌公子，不排斥他，或许还能帮萼姐姐周旋五星聚奎之事……”

“都说你不用考虑这件事了，你萼姐姐如果知道你是为她去的，怕是又要闹上孔雀城了，再说天灵子那老头……他……他不太待见你。”李英琼顿了顿，才把“瞧不上你”这几个字硬生生换掉，她虽是希望能裘芷仙考虑清楚，却也怕伤到她的心，故而斟酌了下措辞。

裘芷仙默默叹了口气道：“这些，芷仙自然早考虑清楚了，到了孔雀城，芷仙定然会守本份，芷仙不似姐姐，没什么大志向，有一处安静避世之所……也就足愿了。”

见李英琼不说话，裘芷仙低头，颇有些难堪道，“叫姐姐笑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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