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9.信任

听得秦紫龄叹气，周轻云心中不免难过，宝相夫人遭人陷害，秦紫龄和秦寒萼自也连带成了受害者，尤其是秦寒萼……，也难怪秦紫龄会这般管束秦寒萼……

虽是如此，可周轻云心中还是怀着一丝希望，忍不住问道：“秦大哥……，那后来，误会有解释开吗？”

秦紫龄反问道：“若是你，当时的情景，你是相信云九九，还是相信宝相夫人？”

“我……”周轻云迟疑了一下，若说会相信宝相夫人，未免有些假了。

她与秦氏兄妹有过交往，深知他们的为人，心里自是信宝相夫人，但若以陌生人的身份，会信谁，还真不好说。周轻云努力想了想道，“我会查清楚再说。”

见秦紫龄眼神一黯，周轻云又道：“按秦大哥说的，这情鼎吸取女子功力，若是宝相夫人真有意害人，又怎么会牺牲自己的功力？”

周轻云自觉自己说得在理，同时心下也奇怪，难道当时道门没有查证此疑点吗？

秦紫龄视线转向她，面上表情波澜不兴，“此事云九九熟思多年，她又如何会想不到这个漏洞？她只说是宝相夫人一直不让她出谷寻解蛊之法，后被她察觉竟有异，故而隐忍多年，趁此机会，反引蛊虫到宝相夫人身上，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周轻云闻言张口结舌，又不死心道，“那宝相夫人并不会用蛊，这蛊虫的来源总能查一查吧？”

秦紫龄又道：“我娘昔日为申无垢之事，曾与谷辰联手，谷辰是九炼真君弟子，会用蛊，我娘的至交好友红花姥姆更是用蛊高手。谷辰后来练了魔功，红花姥姆为异教，你以为这些名门正派会信她么？”

周轻云闻言心下一痛，终是明白秦紫龄为何会如此避世了，她难过道，“这些事……萼姐姐还不知道吧？”

秦紫龄转回头，靠着轩辕鼎，看着上方无尽的黑暗道，“以寒萼的性子……若是知道这些，必不肯善罢甘休，只要我娘能飞升，这些恩怨情仇，自也就没什么意义了。”

想到这些事，从来只有秦紫龄一人承担，周轻云不觉鼻子发酸，“秦大哥，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同萼姐姐说的……”

秦紫龄却不以为然道：“我如今早已管不住她，南海、祖庭她都去过，再继续下去，迟早会知道。”

周轻云更不知该怎么宽慰他，秦紫龄把秦寒萼关在大荒，关在紫云谷，原是为了不让她卷入纷争，却反使得秦寒萼误会秦紫龄。

想了许久，周轻云下定了决心，轻轻道，“如果……，我说万一如果……，萼姐姐知道了，我会尽量劝阻她。”

“你还有天命要行，管得过来么？”面对周轻云的决心，秦紫龄似并不领情。

周轻云嗫嚅道，“这个……这个不冲突吧……”

秦紫龄漠然道，“怎么不冲突？如果事情同时发生呢？”

周轻云歪着脑袋想了想，认真道，“我相信，在我用青索剑镇压邪灵时，萼姐姐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置我安危于不顾而寻仇，反过来，如果真一要在这个时候伤害萼姐姐，我也不会置之不理，再说……那个时候，蜀山的齐师姐和诸葛师兄应该也在，我相信他们不会坐视不理。”

秦紫龄冷笑道：“齐灵云真是好手段，每每让你师姐来利用寒萼，几次下来，到是有了同仇敌忾的交情，寒萼还真不好撕破脸。”

周轻云急了，抬头解释道，“齐师姐绝不是这样的人，我师姐也不是这样的人，她们应该还不知道过往之事，如果知道了，我相信她们也不会冤枉宝相夫人，一定会尽心化解这场恩……”

周轻云话没说完，秦紫龄忽然转身，双手撑在轩辕鼎足上，将她禁锢在双臂内，盯着她问道：“你真当我是好人吗？”

秦紫龄这般举动，又是吓得周轻云脑海一片空白，说不出话来，耳畔，只听秦紫龄声音更低沉道：“秦大哥还没同你说过吧，他之所以在情鼎面前失控，经受不住诱惑，不仅仅是因为你喜欢他，还因为……他对你，其实也有一丝情意。”

脑海中轰然一声，周轻云原本空白的脑海更空白了，仿佛整个世界湮灭了一般，便是秦紫龄的吻落下，她还是什么都反应不过来。

好在那个吻并不缠绵，也无掠夺之意，只是在她唇上，充满怜惜地轻抚着。

最后，秦紫龄一手轻轻捧起她脸颊道，“为何总是这么奋不顾身？你知不知道，若你死了，很多人会伤心的。”

周轻云有些茫然，她虽不似李英琼和秦寒萼那般风风火火、雷厉风行，可她内心深处却是藏着一片火海，每每迸发出一团令她想要奋不顾身的烈火。

她以为那是幼年时经历造成的，又或是身为青索剑主的责任与自觉，可被秦紫龄问起，她又觉不是，那种冲动，那种想要奋战到底，致死不退的心情，仿佛天生烙印在她灵魂深处。

好像比起死亡，她更害怕那种没有尽力的遗憾。

思及此处，泪水莫名滑落，被秦紫龄用手拭去，随即整个人又被秦紫龄温柔地拥住，“轻云，可否答应我，你我可尽天命，却不能死……，等事情结束，我们就去逍遥四海，共修大道……”

周轻云泪水汹涌，仿佛是积累了许久的，她自己都说不出来的遗憾，在秦紫龄这声请求中，得到了最大的理解与共鸣，她抬手回抱住他，颤抖着哽咽这说道，“好，我答应你……秦大哥……”

颠簸的金船，不知何时停了下来，惊涛骇浪似已经过去，船只终于泊入了宁静的港湾。

在这宁静中，秦紫龄起身伸出了手，周轻云还有些害羞，却坚定得握住了他的手，随着他再度走向金船最上层。

窗外是一片瑰丽的景色，那是一汪泛着红光的大海，日光与云光却是青色的，这显然是在大荒境中。

秦紫龄看着窗外景色，同她道，“还记得扶桑海吗？”

周轻云点头，那是她第一次“奋不顾身”救秦紫龄，当时，她却并不觉得那是一种奋不顾身。

“扶桑海以南便是罗刹海，升起双桅金帆，我们就可以自南海出，轻云……，你认为什么是道侣？”说到要出去，秦紫龄忽然握紧了周轻云的手，话锋一转。

周轻云腼腆地笑着，却是坚定道：“是唯一，但不是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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